第155章 嫌疑人（二）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之葦的心情才又平復下來。

  奶茶早已涼透。

  凌之葦站起身，看著石哲贇輕輕笑了一下，示意剛才那件事過去了。

  石哲贇也配合地輕輕笑了一下，兩人便沒有再提。

  「其實，我昨天一夜沒睡，是因為突然想明白了。這段時間以來的一切，都想明白了。」

  「你是指兇手、手法，還是動機？」

  「一切。」

  「那是……誰？」

  「我們就想想誰最有條件做到這一切吧？顏露會去城西小區、會推我下水，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那這個人應該對顏露的性格十分了解。不僅如此，她對顏國章的情況也很了解，並且還有條件事先舉報陳潤金。單就最後一件事而言，知道的應該只有四個人，我、你、金佳璐、劉警官。排除我們被跟蹤、竊聽，範圍就很小了。

  「而這其中有一個人，很早就和顏露有淵源，並且對顏國章非常了解，甚至可能早就知道城西小區那間原就屬於顏國章的房子。她做這一切，有著充足的條件。

  「對，那就是金佳璐。如果她說謊了，這些我以為是推斷出來的事情，她其實早就知道，只是布好了局一步一步讓我發現，讓我們以為她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的。

  「可是如果不是她說的看過的錄像，我們怎麼會知道有城西小區的這間房子？當初從真正的金佳璐那裡得知自己真實身份的事情，也是她自己說的。

  「你還記得吧？那天她到學校找我，然後被我們帶到小樹林那裡逼問，才讓我們知道劉甄的親生父親其實是毒販這件事。」

  石哲贇「嗯」了一聲。

  「她其實一直都恨蘇雲、恨顏露，這些個紈絝子弟，整日混日子、霸凌看不順眼的人，卻有璀璨的未來；而她，長相甜美成績優異，卻是一個被殉職警察收養的毒販之女。這些人欺負她，還嘲笑她的出身——大概她覺得自己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種諷刺吧。之後雖然她頂替了金佳璐的身份，在顏國章的庇護下過著表面風光的生活，卻還是要依附於他，擔心自己被拋棄，還要面對顏露的敵意。」

  「那她為什麼要對你下手呢？她如果要報復，直接找蘇雲和顏露不就好了嗎？」

  「她不是要對我下手，因為顏露不會真的殺死我。她應該預料得到劉警官會跟去，即使他沒有，說一些話暗示他去就可以了。這樣一來，顏露會因為對我下殺手被當場逮捕，她自己卻全然置身事外。二來——」

  凌之葦頓了頓。

  「你覺得在劉警官看來，如果不是她，嫌疑最大的是誰？」

  「是……你？」

  「沒錯，如果劉警官得知蘇雲她們是造成我父母事故的人，那更會懷疑我了。你可能不知道，出院前劉警官透露了顏露會去報警的原因，是蘇雲死時，水族箱裡其實還有一張卡片，只是當時被錢嘉鳴偷偷拿走了。

  「而就在幾天前，顏露、錢嘉鳴、余宇庠三人同時收到了一模一樣的卡片，他們這才認為自己被『復仇』了，兇手應該就是當時交通肇事的相關人員。

  「所以金佳璐的目標僅僅是蘇雲和顏露，但寄卡片這一舉動，就直接把兇手指向了我。就目前的結果來看，她的『復仇』實際上已經完成了，卻給人造成了我的復仇計劃只進行到一半，卻暴露了的假象。這樣一來這個案子就有了『真兇』，不管最終是不是有足夠的證據，它都不是一個可能永遠被追查的懸案了。

  「於是最終，偵探變成了兇手。」

  石哲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想到啊……」

  凌之葦笑了笑。

  「聽起來很合理對不對？沒錯，這乍一看是一個很完美的假說，只是它僅僅是個假說。」

  「沒有證據。」

  「對，沒有證據。而且這個假說的前提是『金佳璐一直在說謊』，但是沒有辦法證明這一點。

  「如果……她沒說謊呢？

  「試想一下，如果『金佳璐是兇手』這個假說成立，那麼它能解釋這個案件的後半段內容，卻不能解釋前半段。蘇雲是怎麼死的？警方的調查結果是，蘇雲是自己跳進水族箱的。不管兇手是不是借用了藥物讓蘇雲認知失常，『水族箱』都是必須存在的因素。因此當晚在那間別墅聚會一定是兇手安排好的。

  「你說，聚會地點是蘇雲自己定的，因此如果兇手要安排，也只能藉由引導蘇雲做出選擇，金佳璐的身份如何做到這一點？再者，如果她一開始就要讓我當這個兇手，那勢必要安排我參與到案件中。下安眠藥可能是一個手段，但若是劉警官沒有告訴我，我又如何知道呢？蘇雲也是我所恨的對象，她不明不白死了，我又何必幫她伸冤呢？

  「因此安眠藥絕對不是兇手要引我參與案件的手段，是出於其他目的才下的，並且只下給了我一個人。之後真正讓我覺得這件事水深的，是李轉梅的死。蘇雲這樣死去，蘇家都能善罷甘休，錢家到底是什麼勢力？隨後李轉梅又死在了蘇管，她的死也許是自殺，也許是知道了什麼被蘇錢他們滅口。她死的時間未必能被準確地預料到，但她的死一定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我和劉警官。

  「為什麼李轉梅的死會讓我特意去蘇管調查，從而碰到劉警官，並且讓他也對此深有疑慮呢？當時我們對李轉梅的身世根本不了解，只知道她和顏露曾是室友。這時劉警官才想起，顏露和蘇雲是當初霸凌她妹妹的人。」

  凌之葦說到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注視著石哲贇。

  「李轉梅和顏露曾是室友這件事，是你告訴我的。

  「蘇雲喜歡你，因此如果要影響她的決定，你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能神不知鬼不覺在我酒里下安眠藥，提前舉報陳潤金，引導我去城西小區

  「對這幾家人的性格和行動了如指掌，對我也了如指掌

  「做這一切有充分的條件，智商和編排能力在我之上，能解釋這個案件前半段和後半段的兇手——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