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塵之二（二）

  金佳璐愣住了。

  「你、你叫我什麼？」

  「小靜，你是小靜吧？哦不，還是叫你後面的名字吧……小甄？」

  「你、你怎麼知道……」

  金佳璐驚得說不出話來。

  陳潤金怎麼知道她的身份的？且不說還是劉甄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久未謀面。現在她又變成了金佳璐的面孔，陳潤金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知道她的身份呢？

  還是說她是劉甄的身份早就暴露了？陳潤金知道，顏國章也知道……

  怎麼會……

  看見金佳璐變換不停的臉色，陳潤金笑了笑。

  「雖然你的臉變了，但是我還是知道是你。你的耳朵，你看，和我的是不是一模一樣？」

  陳潤金說著側過臉，掀起鬢角的頭髮把耳朵露給金佳璐看。他的耳朵形狀很特別，幾乎沒有耳垂。金佳璐也是。

  的確，整容可以改變眼、鼻等等的面部結構，但是耳朵的形狀是不會變的。

  「你小時候我經常抱著你。那時候你特別愛哭，在我懷裡哭個不停，可能是媽不在的緣故吧……然後我就摸你的耳朵，奇怪，一摸耳朵，你就不哭了……」

  金佳璐聽到這裡，不自覺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這麼多年了，雖然天天照鏡子，但是她的耳朵形狀和別人不同這個細節，她自己從未意識到。還有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在旁人眼裡就是一目了然。

  那時候凌之葦刻意模仿以前劉甄的小動作和神態，雖然她們長相聲音都完全不同，但是她立馬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那時候她的自我認知還處於混亂狀態，但是這種潛意識的識別，卻還在按照規則運行。

  想到這裡她心情又有些複雜起來。她和陳潤金，可以說有二十年沒見了。期間她在截然不同的環境和教育下成長，最後還改變了面容。然而這麼短的時間內，陳潤金就認出了她。

  這還是血濃於水嗎？

  盡心盡力照顧她成長的劉家人，會不會注意到她耳朵的這個小細節呢？

  如果陳潤金當年沒有去販毒，她會在一個不那麼寬裕的小島家庭長大，還是單親，可能和李轉梅差不多吧……不，李轉梅家也是因為陳潤金販毒後的拖累，才變成了那樣……

  如果是那樣，她會過什麼樣的日子？也許不會接受這麼好的教育條件，但是也是身心健康地作為一個普通人長大吧？

  命運……到底是為何呢？

  「你還活著，太好了……」

  陳潤金低聲說。

  「嗯……」

  可是我，可是我後來過得是這樣的日子啊……金佳璐在內心裡說。

  她沒有提這些年和顏國章的事，想必陳潤金也猜到了，但是他也沒有提。

  他自己也做了錯事，也許是生活所迫，但是不處於他的立場，誰又有資格去評判呢？金佳璐也是，她整容後獻身於顏國章，亦是當年她認為唯一的活路。

  這亦是，路西法效應啊。

  金佳璐面對著陳潤金，苦笑了一聲。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起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連忙開口。

  「當年你和顏國章，還有李……李輝？是有什麼交易嗎？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可不可以告訴我？」

  陳潤金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你是想……扳倒他們？」

  「對！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拜他們所賜。

  「是他們的緣故沒錯……可是你這樣，會害到自己的啊！我心裡也恨他們，恨他們讓我妻離子散，這幾年我也拿他們沒辦法了……可是看到你、你現在還活著，這就夠了！過去的就不要再管了，今後好好地過活，離開這個地方，離他們遠遠的。」

  陳潤金皺著眉頭，懇切地說。

  「不……這，這不行。我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那些事情，現在還在上演！還有很多人和我……和我們一樣，今後也會有更多的人受害！一定要阻止他們！」

  金佳璐對陳潤金的態度有些不解。

  「你，你管那些人作甚！你去摻和，不但影響不到他們，還會害了自己！聽我一句勸，別管他們了，趕緊走，走的遠遠的！」

  「你這人！你怎麼這樣！你怎麼這樣自私！我也不是一個人，還有哥哥，還有凌……我們已經收集到很多情報了，就差你這裡的線索。只要你告訴我們，我們就能讓他們都進去。」

  陳潤金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你不懂，他們……他們已經不像以前一樣了。他們現在什麼都不怕，所以我和姐夫才……雖然我沒資格，但是我絕不會害你。你們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金佳璐一時氣不過，把頭扭向了別處。

  前面還有些觸動了，誰想到陳潤金還是個貪生怕死的軟骨頭。說的好聽是為了她，其實還是怕自己惹麻煩吧！

  顏國章他們有那麼可怕嗎？不管他們做了什麼壞事，只要有證據，只要有證據……

  如果是劉爸爸，他一定……說到這個，劉警官也是因為緝毒去世的，就是因為陳潤金他們涉的那東西……人和人的差別果然還是很大的吧！

  金佳璐心裡一團怒火又升了起來。她開始為剛才自己內心的觸動感到了羞愧，想要否認這種情感，也一點不想再看陳潤金。

  陳潤金看著金佳璐現在的表情，心裡也很著急。但是他此時也知道，只要他什麼都不說，金佳璐她們就沒有辦法得到情報。

  雖然女兒此時心裡一定很瞧不起他……唉，這些年裡，她應該都為自己有了這個父親而感到難以啟齒吧。

  他不怕被瞧不起，被別的人也好，被自己的妻女也好……總之他不能讓好不容易沒事的女兒再陷入險境。

  「小靜……甄？」

  金佳璐沒有理他。

  這時候金佳璐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看到是凌之葦發來的消息。

  「問他你親身母親的事。」

  金佳璐心裡有些不開心，也不想再繼續討論陳家的事。但是此時凌之葦特意說出來，應該還是有什麼用意。

  於是她吸了口氣，才轉而繃著臉看向陳潤金。

  「我媽……是誰？為什麼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