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冰山（四）

  劉彥一時語塞。

  他們被通知父親死亡的消息時，也只是大致地知道死因，說到底還是人家告訴他們的。至於是否屬實，當時的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驗證。而火化後，就更不用說了。

  當時劉彥年紀還小，沒有能力去了解或者處理這些事，於是他所知道的，就僅僅是他們告訴他的內容了。

  至於其中真正的原因，不能不說，他心裡還是有些疑慮。

  凌之葦看出他的遲疑，不露痕跡地笑了一下。

  「還有什麼疑問嗎，前輩？你不會想說，當時警察告訴我的是假的吧？」

  「我沒這麼說。」

  「那麼現在我們可以談了嗎？」

  劉彥沒有反對，算是默認了。

  「換個地方吧，站在人家小區門口，怪怪的。」

  凌之葦帶他到了附近一家新式茶館，小三層的建築，雖然菜單上都是茶水，但是環境更加現代簡約，又不失傳統茶室的清幽。樓上分為幾個小茶室，算是半封閉的空間，適合談話又不那麼嚴肅。

  劉彥默默地跟著凌之葦走上樓梯。兩人點好茶水，服務人員便下去了，不一會送了泡好的茶水上來，便再次下樓去。

  這個時間來喝茶的人幾乎沒有，加上在三樓的隔間，這時只有他們兩個人。

  凌之葦提起自己點的茶，往劉彥那裡探了探，做出詢問的表情。劉彥擺擺手拒絕後，她便提著茶壺往自己的杯子裡倒了一些。

  她慢慢地品嘗著手中的茶，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仿佛一點沒有其他的心思。

  劉彥無言地看著她。

  「這個白茶還是不錯的，雖然這個季節似乎不太適合，太涼了。」

  凌之葦笑了笑，放下杯子說。

  「直奔主題吧。」

  劉彥冷冷地說。

  「那我就直說了。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前輩有沒有一種被人操縱的感覺。就好像是誰一早安排好了一切，我們只是被擺布的人？」

  劉彥皺了皺眉，沒有回答。他心裡還是有些戒備，凌之葦深諳人的心理，現在是不是故意說出來洗脫自己的嫌疑？

  凌之葦只當他默認了，便繼續說下去。

  「我們兩個是怎麼參與進來的？首先是我們同學聚會的時候，蘇雲出了事。而出事的別墅不但是錢家的產業，又剛好在前輩的轄區里，所以我們見面了，對吧？

  「而前輩剛好認出我是以前十一中的後輩。再後來李轉梅出事的時候，我們又相見了。因為蘇管的院長是錢培江，而李轉梅又和顏露曾是室友，顏露和蘇雲在高中還霸凌過前輩的妹妹……這便是引起我們兩個注意的點。

  「在我們後來逐漸深入的時候，才發現越來越多的關聯。除了蘇錢顏餘四家人，還有前輩的家庭、李轉梅的家庭牽涉其中，一切的一切，都是相關的。就像是一張隱藏的大網，蘇雲的案件就是其中一個線頭，因為它我們才順著摸到了後面錯綜複雜的這部分。

  「但問題是，這張隱藏了這麼多年的大網，為什麼在那時突然間把線頭交到了我們手上呢？」

  劉彥盯著她看了一會，凌之葦的表情很認真。

  「你的疑惑是什麼？」

  「為什麼是那間別墅？」

  「這是解開問題的關鍵嗎？」

  「我覺得是。是誰操控這件事，應該和它有關。」

  「誰能操控這件事？你自己也說過，那間別墅的地點是蘇雲當時自己選定的，怎麼就那麼剛好，能滿足同時讓我們參與的條件？你該不會想說，是蘇雲自己想要揭開這一切，才用自己的生命把這一切的開頭交到了我們手中吧？」

  「這件事確實還沒有頭緒。但是那個人既然有辦法做到後面那麼多事，應該也有辦法影響蘇雲的決定吧……」

  「誰最有辦法？有著操縱別人心理的技巧，並且能夠接近她的，不就是你嗎？」

  凌之葦笑了笑。

  「前輩果然還是懷疑我呢。真是頭疼，也沒想到會碰到這麼強大的對手，竟然最終能把懷疑引到我身上。要不是真的知道自己沒幹這些事，我都要懷疑自己了。」

  「你有什麼辦法證明不是你？」

  「我什麼都沒做，要怎麼證明？現行司法不是無罪推定嗎，不是讓沒做的人證明自己沒做什麼，而是你們要證明我做過什麼，才能說是不是我。」

  「你這樣我怎麼相信你？」

  「前輩你瞞著我這麼多，我依然選擇相信你啊。不管出發點如何，我相信我們的最終目標是一致的，這才是達成合作的基礎不是嗎？」

  劉彥皺了皺眉頭。

  最終目標……是什麼呢？

  「前輩你不會不想查出真相了吧？」

  凌之葦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問道。

  「我沒有這麼說過。這件事當然要查清楚，等有了確定性的證據，我會上報。」

  「不是已經有金佳璐可以作證了嗎？」

  「其他事情還沒有頭緒，過早提上去可能打草驚蛇，也影響到她的安全。」

  「我還以為前輩是要確保她不會被最終牽連到之後，才會上報呢。」

  凌之葦又說。

  劉彥抬眼盯著她。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開誠布公是合作的基礎。之前這段時間我們雖然有一部分情報共享，但是更多時間都是在獨立查案，不僅進度慢，收穫也有限。這一點我也承認，當時對前輩也有一些顧慮，但是現在顧慮已經消除了，所以我可以都說清楚。

  「之前我隱瞞的是育才的線索，現在前輩你也已經都知道了。我是通過哲贇進入了育才的心理室，接觸到了現在的舞蹈隊隊員，才慢慢摸清了這些事。也是在育才接觸到了顏國章，後面的你也知道。除此之外我便沒有隱瞞了。

  「所以我希望前輩也能把話都攤開說，這樣綜合我們的線索和調查方式，才能讓後續進展更順利。如何？」

  劉彥沒有說什麼，像是默認了。

  「既然如此，前輩也表達一下誠意吧。好讓我知道，接下來是真正的合作開始。

  「首先，劉甄沒有死的事情，前輩是什麼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