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塵（三）

  劉彥在再去一趟城東還是去一趟Z島之間糾結了一陣子。

  這兩個地方分別去一趟都需要大約一天的時間，休息日怎麼分配呢。

  劉彥嘆了口氣，他現在「加班」的日子，可比平時上班累多了。

  而劉甄的事情還一點沒有著落……

  調查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重點變成了李轉梅一家。一開始他懷疑李轉梅的死和蘇管的一些內幕有關，當時也正是因為那起事件，他才開始和凌之葦聯手。但沒想到最後發現，李轉梅家牽涉得這麼深。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起疑心，這樣表面看起來毫無關聯的案件被當成獨立案件處理後，就把背後的一切都掩埋下去了。

  現在背後拉出的網越來越大了，他卻像是還在門外徘徊。

  除開和顏露的交集，劉甄與李轉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

  不對，李轉梅高中在Z島，而劉甄在育才。高中畢業的時候劉甄就死了，所以兩人應當沒有交集才是。

  倒是金佳璐，和顏國章走的近，又曾和劉甄是好朋友，還和李轉梅同在蘇管……

  看來自己有機會還是要親自會一會這個金佳璐才行。用什麼藉口呢？劉甄的哥哥？

  劉彥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待查事項一籮筐。他皺了皺眉，然後往椅背上一倒，用筆記本蓋住了自己的臉。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零度酒吧的交易現在也沒有眉目，照陳夏生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和酒吧內的毒品往來牽涉不淺。可是陳夏生現在又不知所蹤，沒法繼續追查。

  酒吧的死者也一樣沒有什麼進展。

  劉甄的親生父母，劉彥之前也偷偷去查了。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容易，因為她生父的個人信息幾乎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姓什麼，只能憑藉系統內的記錄去推斷。

  劉彥的母親說，劉甄到他們家時還未足歲，但是真正的出生日期他們也不清楚。

  她親生父親是劉父在一次行動中抓捕的，那麼應該是她生日前後一年的範圍內去找。

  那段時間內順藤摸瓜連抓了好些個人，哪一個會是劉甄的生父呢？當時收養劉甄的事，包括他母親在內總共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父親親近的幾個戰友也許知道詳情，但是有的也已經犧牲了，剩下的這些年也都沒有什麼交集。。

  除開這一點，劉彥現在也並不是很想去打擾他們。從他進警校到畢業工作，也沒靠過父親以前的關係。

  與其說是他的原因，不如說是父親犧牲的這些年來，母親有意地去疏遠那些人，自然也不肯讓自己去接觸。時間一長，便也就不往來了。

  在P市這樣的大城市裡，人群就像撒在海里的沙子，一旦走散就找不回來了。

  劉彥又一次調出了幾個毒販的檔案。時隔多年，當初抓的人基本都刑滿釋放了。

  他仔細瀏覽著這些人的資料。單純地看長相，好像也很難判斷出是否是劉甄的生父。

  劉甄從小在他們家裡長大，雖然不是親生血脈，眉眼間的神態卻也有些像他們了。何況過了這麼多年，單單看照片就想找出相似的，基本上是沒有幫助。

  難道要一個個去問一遍？

  「不是吧……」

  他感到一陣頭大。

  就在他又一次快速滑動滑鼠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剛剛幾個人的照片快速略過界面的時候，恍然間好像看到了一張有點面熟的臉。但是仔細看的時候，又覺得沒有見過。

  劉彥反反覆覆地來回滾動滑鼠。沒錯，確實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不是錯覺？自己看這些人的照片也好幾回了，是不是大腦誤以為以前見過了，其實並不是。

  還是說哪次行動中和誰打了照面？

  他閉上眼睛冥想了一會。腦海中的思緒漸漸清晰，對，是有一張面孔，神態表情之前是見過的。

  腦海中的畫面慢慢浮現出來。

  在夜色中，有一張臉，帶著驚慌失措的神情，匆匆看了他一眼，就奪路而逃。

  他回過頭的瞬間，慘白的路燈打在了他的臉上，臉上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很猙獰。

  ——是這張臉。

  劉彥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定格在一張照片上。

  照片上這個人名叫陳潤金。而劉彥上一次見到這副面孔是在——

  陳夏生的家裡。

  ***

  這下好了，原來這個陳夏生老早就是個慣犯，怪不得那天他一聽門外有動靜就趕緊逃跑了。

  他被判了14年。李輝到P市的時間，他差不多剛出獄。

  那麼陳春發說陳夏生是李輝的牌友，就是在說謊了。陳夏生服刑的這段時間，差不多是劉甄、李轉梅她們出生到初中畢業的時候，這段時間陳夏生不可能在Z島。

  那陳夏生是怎麼和李輝聯繫上的？他們是陳夏生被捕前就認識了？但李輝為什麼之後要和一個毒販保持聯繫呢？

  陳春發和陳夏生是不是真的親戚關係？

  陳春發在陳夏生的事情上說了謊，但是卻暴露了他的行蹤，應該是有意為之了。

  為什麼他要假稱陳夏生是李輝的牌友呢？是為了隱藏陳夏生的身份，防止牽連到自己嗎？還是說，他另有所圖？

  「這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基本能夠確定的一點是，陳夏生和劉甄的生父起碼是同一撥人。如果找到他，應該就能問清劉甄的身世。

  ……甚至有可能他自己就是劉甄的親生父親。

  劉彥回想了一下陳夏生的面孔，心裡一陣厭惡。他不希望自己疼愛了那麼久的妹妹是這個人的孩子。

  但是如果劉甄的生父和陳夏生是同一個團伙的，陳夏生又和蘇錢他們有關係，說不定也參與了蘇管的交易和零度酒吧的事……那劉甄的生父保不准也參與其中。

  劉甄便也和這幾個家庭有了關聯。

  除去一開始的蘇錢顏餘四家，後面又多了李家，現在是陳家。

  蘇雲、李轉梅、劉甄……這一代人裡面死去的那些，莫不是因為父輩的糾葛？

  那些年他們快速建立起的資本大廈，背後是踐踏了多少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