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沙（五）

  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這些內部的事情，他們兩個無論是誰都難以接近。

  劉彥不用說了，在對方表面合法的情況下，不可能用警察的身份去查出非公開信息。蘇錢的身份也不像陳春發那樣的人，可以隨便詐一詐。

  至於凌之葦，公司和蘇管不比育才，沒有這麼好混進去。何況錢培江其人，不像顏國章和余建光那樣容易把控，更加不好對付。

  「這個部分只能先放一放了，從可以著手的方面來吧。我這邊可以再查查李輝周邊的關係，你那裡還有獲得消息的方式嗎？」

  「暫時沒有了。顏露他們應該不會再和我們聯繫了，李轉梅的母親那裡也沒有什麼好挖掘的。」

  凌之葦撒了個謊。

  「好，那再說吧。你最近有遇到什麼危險嗎？當時下安眠藥的人，有沒有新的動作？」

  「奇怪的是，到現在也沒有什麼動靜呢。要麼是當時確實不是針對我，要麼是他發現現在的我根本沒觸及到他顧忌的事。」

  「唔……對方沒有行動是好事，但也不要放鬆警惕。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知道啦，謝謝前輩叮囑。」

  劉彥提到了安眠藥的事，凌之葦才又想起來。這段時間後面的發展太複雜，她光顧著往前走，全然忘記了最初自己深陷危險的事。

  她猜測下藥的人沒有新動作的原因，更傾向於第二種，即那個人原本是因為凌之葦的在場而顧忌某件事，但是後來凌之葦的深入調查反而讓他消除了這種顧忌。

  難道自己的調查方向是在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嗎？

  下藥的人，和蘇錢顏餘四家人，並不是利益一致的關係，而是互相針對？這也可以解釋凌之葦之後的調查一直順風順水，沒有受到阻撓。

  如果是這樣，又有另一方勢力牽涉進來，事情一下子就更加複雜了。

  凌之葦一直有種隱隱的感覺，有人在引導她查案，在把她牽涉進這件事。

  那個人仿佛知道凌之葦一定會繼續追查的理由。

  想到這一點，她心裡就有點隱隱的不安。

  ***

  這天凌之葦主動聯繫了顏國章。

  她先是轉發了P市一家餐館的資訊，仿佛是刷到的時候順手分享的。顏國章便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

  「介紹里的這個魔鏡套餐好吸引人啊！」

  「想嘗試？」

  「想肯定會想啦，環境也很好的樣子。」

  看到地址的時候顏國章有些猶豫。

  「我知道其他餐館的下午茶，自覺比這家好，你看看？」

  說罷便發了其他幾家的介紹過來。

  每發一家，凌之葦都能挑出一點問題。最後繞著繞著，又回到了最初的這一家店上。

  「先收藏著，等室友論文處理完一起去。」

  她故意說。

  「論文這個事，有時候時間說不好的吧？」

  「那倒是，也看導師吧，有時候要一直退回來重寫。」

  「所以嘛，凡事要趁早，到時候這裡面的時令食材說不定沒有了。你感興趣的不就是這個季節限定嗎？」

  「嗯……也是呢。」

  「……這時候不能忘了大叔啊。」

  「啊，我可蹭大叔太多飯了，這頓要我請才可以。」

  「這個問題上次在車上不是討論過了嗎？以後別再提了，就這麼定了，什麼時候有空我去接你。」

  對於那家店，顏國章還是有些不情不願。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那家店的位置。

  這天他特意換了輛平時不常開的車，凌之葦還調侃了他一下。店面在小馬路上，這一帶附近沒有大商場和對外開放的居民停車場，只能把車停在路邊。

  「還是這種地方環境好啊！尤其是秋天，最美了！」

  凌之葦說。

  路的兩旁是法式梧桐樹，這會葉子已經慢慢變黃了。落葉鋪在地面上，遠遠看去馬路已經變成了金色，特別好看。

  凌之葦下了車，順勢在路邊站著欣賞了一會。顏國章本來想趕緊走進店裡去，這會又不好催促，只好焦慮地看著她。

  欣賞了一會，凌之葦才慢慢地轉身走進店裡。

  「太好了，窗邊還有位置！還好是工作日來的，要是周末就沒這福利了。」凌之葦高興地說，「啊，也是因為不用去實習了才有時間嘛。」

  這裡的窗戶是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兩旁的街景，下午的時候陽光正好，明亮又不刺眼，透過樹葉照下來變得更加柔和。這樣的風景在網絡上也經常被人誇讚，坐在窗邊欣賞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顏國章只好跟著凌之葦的步子走了過去。

  本來他想坐在背光的那個方向，不想凌之葦徑直先坐下了，他只好坐在了對面。

  他小心地把自己的臉稍稍背過去，不想讓人家從窗外直接看見，可是陽光正好把他的面孔照亮，他再怎麼側臉也是徒勞。

  在馬路的對面是一個高檔小區，被兩米高的圍牆和馬路隔開，顯示出了和這些路人的距離。這一帶的環境好，人流也不像商業區那麼多，房子都走的是精緻路線。和商品房不同，這裡的房間是老洋房改造的，樓高不超過三層，環境幽靜。

  金佳璐就住在那個小區里。

  當時給她交的房租還有幾個月才到期，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不在。那個女人，最近似乎越來越不正常。一個月前她突然開始瘋了一樣地糾纏自己，這麼多年了也有些厭煩了，平時在他不需要的時候，她安安心心地拿錢自己去玩就好了，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該不會有想上位這種幼稚的想法吧？

  顏國章厭煩地撇撇嘴。雖然家裡那人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但是她聽話，從來對他惟命是從，就這一點來說，是當老婆很理想的人選。自己可不想家裡有個像金佳璐那樣的人。

  本來想冷處理，她要是識趣就該自己謀新的路子去，說不定分開前自己念著這些年還會給她一些關照。結果誰想到她這麼無理取鬧。

  顏國章習慣對這些女孩紳士，不會做的非常絕，但她要還是搞不清狀況，也只能把事情都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