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麥秸（五）

  劉彥在去見李輝父母的路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李輝確實和蘇建和錢培江有往來，那麼李轉梅作為蘇管特招的門面，每年都拿那麼多獎學金，他們兩個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李輝的女兒吧？

  李輝肯定也知道李轉梅在蘇管的事。

  那麼為什麼，錢培江要特招李轉梅呢？她的成績是很好沒錯，但是蘇管開出的獎學金，就算是普通家庭的學生也很難不心動，為什麼偏偏招的是李轉梅呢？

  目前所得到的消息，都是李輝拋棄了妻女出門躲債。而幫助李轉梅母女還債的，恰恰是蘇管提供的獎學金。難道李輝並不是拋家棄子，而是和錢培江他們達成了某種交易，不能明說才走的？

  劉彥仔細捋了捋其中的時間線。

  李輝先離開Z島的家人，到蘇建的工廠工作。然後在工廠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李輝離職，開始無業的生活。蘇建轉移工廠股權建立蘇管大約也是那時候。最後李轉梅升學進入蘇管，一年後發生零度酒吧的命案。

  這說不通啊？

  首先工廠的「那件事」和蘇管的建立時間應該很接近，它們之間是不是有所關聯？

  其次，李輝應該是因為發生「那件事」離職，那麼說明在蘇管建立初期，李輝就和蘇建錢培江達成了協議。

  李輝從蘇錢那裡獲得的是自己不用正職工作也能得到的豐厚收入，除此之外李轉梅進入蘇管是不是也在他們的交易範圍內呢？

  可是是李輝拋家棄子在先，他通過「那件事」得到蘇錢的供養已經是後面的事情了。如果他不在乎自己的家人，為什麼後來還為他們謀了一份收入。如果他在乎，為什麼一開始拋棄他們就走呢？

  難道是李輝在自己脫離財務困境以後良心發現，才又關心上他們母女？

  「不太合邏輯啊……」

  劉彥有些摸不著頭腦。

  況且在三年前李輝就已經宣告失蹤了。如果他真的已經死了，錢培江他們還是守信一如既往地供養李轉梅嗎？

  那為什麼李轉梅在快畢業的時候又突然墜樓了呢？

  ……這中間一定還缺了什麼。

  劉彥把懷疑都記了下來。先去會會他的父母，問看看他的情況，起碼要先確定他是不是酒吧死者才行。

  現在基本確定李輝和零度酒吧的命案有直接關聯。一是他就是死者，因此之後他的父母長時間聯繫不上，才報了案。二是他不是死者，但是與命案有關，因此隱姓埋名。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麼他的父母有可能知情，也有可能不知情。

  不管他父母是否知情，現在距離李輝宣告失蹤很快就要滿四年，到時候他就可以被確認死亡。如果李輝還活在這世上，那在法院確認死亡之後，他再在社會上活動就會是一個游離在監察外的隱形人了。

  劉彥感覺有點頭疼，不管是前面哪一種情況，他去見李輝的父母，得到的都會是「李輝三年前失蹤」這個回答。如何判斷出實際情況呢？

  他在公交車上有點抓狂。城東的公交系統雖然比城北好一點，但是聚集區距離遠，也要坐上好久才能到目的地。他索性把本子往口袋裡一塞，閉目養神。

  過了好久，終於到了目的地。這是一片老住宅區，李輝的父母就住在這裡。

  劉彥很順利地找到了門，敲了敲，有人在家。李輝的父母已經是退休年紀了。

  開門的是李輝的母親，看起來精神還好，頭髮也沒怎麼白。隔著防盜門看了劉彥幾眼，目光里透著懷疑。

  「你找誰？」

  劉彥掏出警官證晃了晃。

  「我進去說吧？」

  李輝的母親有些不安，回頭望屋裡望了望，才緩緩開了門。

  劉彥進門，感覺氛圍有些拘謹。這老兩口看起來是那種訥於言的老實人，又或許是戒備太深了，房間裡透著壓抑。

  「您坐。」

  李輝的母親說。遂後迅速把房門關上了，好像生怕什麼聲音漏出去。

  「這是？」

  沙發上李輝的父親木木地問。

  「說是警察。」

  李輝的母親壓低了聲音，順帶捎了個意味不明的眼色。

  「噢、警察同志啊，到我們家有什麼事嗎？」

  「我是為了李輝的事情來的。」

  「噢，他的事情……」

  劉彥感覺他們現在十分不安。

  「你們三年前報了案，說李輝失蹤，對不對？」

  「對……怎麼了？」

  「想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李輝可能找到了。」

  「找、找到了？！」

  兩位老人的反應有些大，說是感到驚喜，倒不如說是驚嚇。

  「找、找到了……是活的還是死的……」

  「您放心，自然活的好好的。」

  「活、活得好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李輝還活著，他們好像更害怕了。

  劉彥見狀明白得差不多了。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讓你們確認一下身份。」

  「確……確認個啥……他不能自己回來嗎……」

  「這件事說來複雜。李輝牽涉進去了一樁案件，所以現在沒有辦法讓他自由行動。」

  「案、案件？……他犯啥事了？」

  劉彥看著他們緊張的樣子，故意沒有回答。

  「咳，目前還在偵辦階段，詳細情況不能透露。」

  「很、很嚴重嗎？」

  劉彥做出一個有深度的表情。

  「不會……死、死人啦？」

  劉彥還是沒有直接回答，但是表情就像在默認。

  「警察同志啊！我們李輝不是那種人啊！這肯定和他沒有關係的！」

  「你們是家屬，當然會這樣說。」

  「不是啊……輝他真的不是那樣的人啊！」

  「他不是賭博欠了不少債嗎？這些年離開Z島拋妻棄子，到現在也沒顧上還吧？」

  李輝的父親愣住了。

  「警、警察同志，不是的啊，不是的啊……」

  老兩口好像被劉彥這話說愣了，反應過來忙不迭地想解釋，又怕解釋不清楚，只得一個勁地否認。

  「不是這樣的啊……」

  「嗯？」

  「他來P市是來打工掙錢還債沒錯，可是賭博欠債的不是他啊！是他老婆啊！」

  我們的劉警官開始發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