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麥秸（二）

  上周末值了班，這天便休息。

  雖然有些累，但是一早劉彥還是直奔城東去了。

  李輝之前住的地方最開始是工廠的職工宿舍，是常見的藍色鐵皮屋頂，灰色水泥牆的廠房樣式，格局方方正正，牆上規整地開著一些窗口和門。

  現在看起來，這些宿舍已經很破舊了。當時建的時候也就是給基層員工提供一個住處，只考慮最基本的居住功能，因此也只需要很低的租金。

  不知道這裡現在還是隸屬廠房，還是外包出去了？

  城東也屬於工業基地，只是這裡大部分是輕工業和貿易，而城北則是重工業多一些。城東靠近南面也有一部分臨海，這裡的港口基本就是貨運港，居住在這裡的也多是在工廠工作的或者是從事外貿行業的人。

  比起城北，這裡的人口要密集多了。雖然比起市中心，還是兩個風格。

  市區的人口以商務區和住宅區為中心聚集，中間通過公共運輸連接，整體是比較緊密的網絡。城東則是由一個個工業園區為中心，在工廠周圍聚集了小規模的住宅和生活便利設施，一些大型園區甚至還有學校。

  就好像在一片土地上，零散分布著許多蟻穴，蟻穴之間就是大片空曠的土地。它們之間的連接十分鬆散，而蟻穴內部卻十分熱鬧繁忙。

  李輝曾經居住過的職工宿舍就在其中一處工業園區內。這片園區規模不小，集中的基本是類似行業的加工廠。這些工廠之間除去競爭，更多是協作，已經形成了具有相當組織性的商業聯盟，為的是在供貨價格和對外渠道方面獲得更多話語權。

  這些年聯盟逐漸把持了小飾品行業的大部分生產供應項目，整個園區欣欣向榮，蘇建曾經的工廠雖然現在營收也不錯，但在這中間並不算搶眼。

  的確，在這裡像蘇建這樣的小工廠主不在少數，但是獲得他如今的金錢地位的，並不多見。

  看來他建立蘇管的冒險是對的。

  奇怪的是蘇建在轉讓工廠股權後，他們幾家都沒有再涉足這一領域了。哪怕他們不親力親為，僅僅是參與投資，也可以獲得相當大的利益。他們放棄這塊肥肉，看來是因為他們新的獲利方式來錢更快、更多。

  會是什麼方式呢？

  劉彥苦笑了一下，這怎麼是他這種基層公務員能想出來的方式，要是他知道大概也會成為那樣的富人了。

  ……雖然他不知道是通過的什麼方法，但刑法里應該都有。

  他收收思緒，繼續往前走去。現在差不多是午休時間，工廠陸續下班，工人們一批一批地走出廠房，然後分成幾股，一些向外面的小商業街走去，一些向宿舍區走。

  資料顯示李輝在這裡居住過，最後李輝的父母報案時，也說的是這個地址。但是李輝有沒有別的住址，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他僅僅在這裡幹了兩年保安就處於無業狀態，應該不會一直居住在這裡才對，畢竟這裡的生活都是圍繞工廠進行的，對於普通人來說並不算方便。

  李輝有沒有去過零度酒吧？

  零度在市北，距離這裡很遠，照理來說一般不會跑到遠離自己生活區域的娛樂場所活動，況且那並不是什麼知名的場所，位置也很偏遠。除非有什麼特殊的理由。

  特殊的理由，是去找小姐嗎？可是這樣的場所，城東應該也有才對。為什麼會特意跑那麼遠呢？況且照李輝的德性，也應該是去找賭博的場所才對。賭癮和毒癮都是無法輕易戒掉的。

  興許那不是他吧？

  ……可是李輝和蘇家的關係、蘇雲死時和零度酒吧的水母，還是讓人無法簡單忽視啊。

  總之還是去問問吧，劉彥心想，於是便朝著之前李輝登記的那一排宿舍樓走過去。

  工廠的宿舍自然沒有什麼嚴格的管理，或者說是根本沒有管理，劉彥就這麼順順利利地走了進去。

  除了他的舉止裝扮和周圍還是有些格格不入，被其他人多看了幾眼外。

  這下他倒有點犯難。本來以為會有個管理人員，可以直接問一問情況，現在根本不知道找誰。

  周圍的人看起來年紀也都不大，大都二三十歲，還有初中畢業就來的。這些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認識六年前就離開這裡的李輝。

  他只得硬著頭皮穿過這些人的目光，朝李輝居住的門牌號那裡走去。

  李輝住的地方在二樓。走廊上，許多間宿舍的門就大喇喇地敞開著，地上零零散散地擺放著些桌椅和生活用品，有的人就坐在門口抽菸。

  劉彥小心地穿行在地上的雜物間，一邊數著門牌號。前面幾間的門都是敞開著的，到了他要找的地方，門卻緊閉著。

  劉彥猶豫了一下，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

  沒等他敲第二次，邊上一個坐著的抽菸的人打斷了他。

  「別敲了，不在。」

  「這？裡面的人你認識？」

  「在這裡住的誰不認識？」

  「噢……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誰知道，出去一浪就好久。」

  「他不用工作嗎？」

  劉彥很疑惑。

  「今天他休假。他休假的時候都出去亂跑，誰也不知道去哪裡。有事？」

  「……有一些事。」

  「那你過幾天再來吧。」

  「這……」

  劉彥有些尷尬，自己犧牲休息日的懶覺跑了這麼遠，結果就這麼空手而歸。

  「你知道這裡以前住的一個叫李輝的人嗎？」

  「李輝？哪一年住的？」

  「可能三年前還在……六年前肯定住這。」

  「六年前？我在這裡來的算久的，也就是四年前來的。不過三年前他肯定不住這，小陳那時候就來了。」

  「……好吧，謝謝。」

  劉彥只得下樓，打算去李輝父母家碰碰運氣。

  看來李輝後來確實已經住到別處去了。那他父母報案時提供這裡的地址，是故意隱瞞，還是真的不知情呢？

  劉彥一邊想著，一邊朝外面走去。突然聽到背後隱隱約約有人在喊叫，喊了有一陣子，他一直沒注意。

  現在仔細一聽，才發覺好像是在叫自己。

  「那個小帥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