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水母之三（二）

  零度酒吧可能被隱瞞的惡性事件，以及二十年前顏國章在外地的檔案，這兩個查起來都不算容易。

  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有了個方向。這比起排查所有P市和水母有關的場所，或者所有者只經營過一次的酒吧要容易多了。

  劉彥動用了以前警校同學的關係，把求助散發了出去，過段時間應該會有一些反饋。

  在這之前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

  對了，先去零度酒吧的原址走訪看看。

  這天他值白班，傍晚的時候沒什麼事就先走了。他輾轉了幾趟車，路過市中心的時候還因為晚高峰堵了半小時，好不容易才到了城北。

  P市南面臨海，對岸還有一個管轄的小島，因此城北便是最遠離繁華地段的、和外市接壤的部分。這裡人口稀少，跑大卡車的省道邊上是破舊的民房和一些工業廠房，都相距甚遠。

  而這裡，更是P市藏污納垢的地方。

  P市的豪宅雖然不少分布在市郊，但也都是在城東或者城西的南郊，大體沿著海岸線分布。之前的轟趴別墅便是在城東的地方，錢嘉鳴等人的日常活動區域也離城北很遠。

  余宇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他們一定不會去的地方。不要說這些富家子弟，就連劉彥、凌之葦這些普通老百姓，也很少去那裡。

  甚至通往城北的公交線路都很少，可以說是郊區中的郊區。

  零度酒吧的原地址，算是在城北的一個小型聚集商圈。說是商圈，和城南的那些商圈根本無法相比，頂多是有個小型購物廣場，不過兩三層樓，裡面有個大一點的超市和一些餐飲服裝店而已。

  零度在距離這個購物廣場幾百米的一條巷子裡。

  劉彥走到了這條巷子，發現巷口現在分布著幾家小吃店。這裡的衛生工程做的不是很好，灑在路邊的泔水和用過的劣質紙巾，把這條昏暗的巷子變得更骯髒。

  繼續往前走，小吃店中間還夾雜著足療店和髮廊，店裡的燈泡暗的像十幾年沒有換過了。

  來這裡掃黃打非應該可以一抓一個準吧，劉彥心想。

  零度的門牌號應該就是這裡了。看起來周圍的幾家，都曾是零度酒吧的所在地，只是現在被分成幾間租出去了。

  劉彥一時間摸不准該進哪一家問好。

  面前這家店裡正好走出來一個帶橡膠手套的大娘，端著一盆血水，看了劉彥一眼，略略偏了一下角度，把血水倒在了他的腳邊。

  劉彥本能地往旁邊一跳。血水順著邊上一個油膩的下水口，緩緩流入陰溝。

  「吃飯？」

  大娘冷冰冰問了一句，看起來脾氣不是太好。

  「額……」

  劉彥抬頭，看見玻璃門上貼著「牛肉麵」幾個字，肚子適時地叫了一聲。自己下班跑到這裡，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晚飯也還沒吃。

  雖然是個蒼蠅館子，但也許味道還不錯……吧？

  他想了想，點了一下頭。

  大娘轉身朝裡面喊了一聲，便徑直走進內廚，不再理劉彥。

  劉彥尷尬地在門口站了兩秒，還是抬腿走了進去。這個點店裡沒有人，店員也似乎都到後面去休息了，門廳里空蕩蕩的。這種地方，後面應該就是他們自己住的地方了。樓上似乎還有個比較低矮的錯層，一般是臥室。

  他找了一張看起來不那麼油膩的桌子坐下，又等了一會，後廚才走出來另一個阿姨讓他點單。

  「一份牛肉麵。是真牛肉吧？」

  「那當然了，這要不是真的還不早就被查了。」

  阿姨說著就轉身回去下面。

  頓時空蕩蕩的店裡又只剩下劉彥一個人，還有幾隻轉悠的蒼蠅。

  不一會兒，倒是真的有熱騰騰的牛肉香氣飄出來。阿姨端了面上來，裡面的牛肉看起來還沒有頂上的青蔥多，但香味還是很濃郁的。

  ——不用說這麼濃烈的香氣一定是用粉兌出來的。

  雖然不是真肉湯，但喝起來味道確實不錯，麵條也還可以。也可能是太餓了，加上現在天氣已經涼了，這碗牛肉麵這時候對劉彥的安慰還是很大的。

  阿姨在端面上來以後，也沒再回後廚，而是坐在另一張空桌邊上休息起來。

  「誒阿姨，這面味道不錯。你們這店開了多久啊？」

  劉彥和她閒聊起來。

  「有三四年了。」

  三四年，那大概就是零度酒吧關門之後緊接著開的。

  「噢，我記得這裡以前是酒吧啊？」

  「是啊，一間好大的酒吧，我們邊上這一排以前都是那家酒吧的。」

  「啊，那麼大，好經營嗎？」

  「那時候還很熱鬧呢，不知道開在這位置怎麼人還那麼多。好多年輕人都來這，大半夜門口還有人喝醉了在那裡吵啊吐啊的。」

  「阿姨您怎麼知道這麼清楚，住在附近？」

  「是啊，我就住在對面那排屋，他們開過來以後可是吵死了，整天打電話投訴都沒人管哦！不知道是不是給管的人送了錢。後來可算是倒閉了，整條街都清淨了。我看這店面拆著租，價格挺低的，還可以住在店裡把原來的房子租出去……就租了做點小生意。」

  「他們不是生意不錯嘛，怎麼就倒閉了？還是搬去別的地方了？」

  「你是不知道喲，說是鬧出人命啦！」

  阿姨一見劉彥好奇的表情，心裡瞬間油然而生一種滿足感，開始神秘兮兮地顯擺自己知道的八卦。

  「這麼大的事，那肯定得倒了！是意外還是怎麼？」

  「唉這個嘛，聽說是有人叫了小姐，不知道是喝高了還是藥吃多了，太猛嘍……然後結果沒挺住，就過去了！」

  「這……那死的是小姐，還是叫小姐的人？」

  「死的是個老闆喲。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的，反正出了這個事，裡面的人都好慌的，那天晚上聽到好多人尖叫著亂跑出來……後來也不知怎麼樣了，沒幾天就關門了。」

  劉彥大吃一驚，沒想到發生的是這樣的命案。可是事情被悄無聲息地掩蓋過去，如果死的是小姐還說的通，可是死的應該還是個有點錢的人，怎麼一點都沒有消息。

  還是零度酒吧背後的人，勢力更大？

  「您知道那個老闆是什麼人嗎？」

  「那誰知道，我們又沒進去過！只是聽說，還是個常客喲。」

  一個大活人，在酒吧不明不白地死了，家屬就沒有異議嗎？還是酒吧偷偷把屍體處理掉了？

  這個不明不白地死在零度酒吧的人，是什麼來頭？

  或許回去查一下失蹤人口報告，會有一點頭緒。

  這件事和蘇雲錢嘉鳴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是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