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累卵（二）

  劉彥發現了一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劉甄寫的草稿很凌亂，上面的字句順序也經常是顛倒的。

  劉彥在一張草稿紙上發現了一個散落的「叔」，附近還有一個「顏」。之前他發現了顏露的名字以後，就自然而然地以為這個「顏」是指顏露，現在看來，說不定這個「顏」和「叔」才是組合在一起的。

  劉彥想起之前凌之葦說，金佳璐的「金主」很可能是顏國章。那麼當時和金佳璐關係不錯的劉甄，是不是也和顏國章有什麼關係？

  劉甄的病僅僅是校園暴力引起的嗎？

  劉彥一下子陷入了不安。

  他又在房間裡翻找起來。在辦葬禮的時候，很多東西都已經整理過一遍了。現在房裡剩下的，大都是過去的衣物和課本什麼的，劉甄的私人物品，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劉彥突然想起，劉甄喜歡寫東西，而且似乎從小就有寫日記的習慣。但是他在這裡找過許多遍，都沒有類似的東西，連小時候的都沒有。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母親或者劉甄自己處理掉了還是怎麼。

  要是能有類似的東西就好了，劉彥心想。

  可是劉甄在退學之後留下的文字只有凌亂的草稿，當初她墜樓那天，屍體旁邊的背包里空空如也，只有她以前在育才的學生證。就是憑著這個警方才快速確認了身份，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特意帶出去。

  凌之葦牽扯進來以後，劉彥才發現劉甄的死疑點重重。而今從警一年多，再從頭看當時的事，又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劉彥正想著，恍然間發現母親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也不知道她站在那裡多久了。

  「那麼久了，還看什麼呢？當初就是什麼都找不到，育才才有得推脫，也不給個交代。」

  說罷她又嘆了口氣：「要是不把她送過去就好了……」

  劉彥看著母親，心裡很不是滋味。但劉甄死亡的真相必須搞清楚。

  「媽，當年妹妹有沒有說過什麼奇怪的話？做過什麼事沒有？」

  母親一愣，表情一下子悲傷起來。

  「什麼奇怪的話啊，從那時候起，她說的就沒有正常的話。現在想來，高一的時候她就有些不對勁，可那時候一心輔導你，她周末回來的時候，說了什麼，我也沒有太在意。就覺得是因為一下子去那種寄宿學校不適應罷了。」

  「她有沒有講過她在育才的朋友什麼的？」

  「有講過一些，但我沒往細了問。高一她們不是選舞蹈隊嘛，小甄選上了，很高興的樣子，說班上好些沒選上的女同學都羨慕她。她好像在裡面教了不錯的朋友，剛開學那一陣，好幾回和我講到那些朋友的事，但是後來就沒提過。我還想她是不是覺得我沒心思聽她說話，就乾脆不講了。」

  「您還記得當初她說了那朋友什麼嗎？」

  「說了長得很漂亮，也很能幹，對她很照顧。」

  「對她很照顧？」

  劉甄說的應該就是金佳璐。可是金佳璐很照顧劉甄是怎麼一回事呢？

  劉彥回想起在金佳璐隔壁大爺家的情況，大爺說金佳璐從小就承擔家務，很能幹，那麼在劉甄面前承擔起照顧她的角色也不是不可能。

  妹妹從小受到寵愛。父親常年在外，母親最兄妹倆管教很嚴格，劉彥從小也沒少挨打，但是劉甄從沒被打過。父親難得回家的時候，都會給妹妹帶禮物，也很關心她的生活情況。後來自己懂事了些，作為哥哥，對她也頗為照顧。

  就是因為這樣，劉甄雖然不是嬌生慣養，卻也是容易依賴人的性格。而金佳璐在家裡還有一個弟弟，又會做事又會照顧人，在剛開學人生地不熟的時候，劉甄會和她成為好朋友似乎也不意外。

  但後面劉甄又為什麼和金佳璐反目？

  凌之葦說，開始兩人一同被霸凌，但是金佳璐的情況僅僅持續了小半年，但劉甄直到退學都在遭受顏露和蘇雲的暴力，這又是為什麼？

  顏國章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關於那個朋友呢？她還說了什麼嗎？」

  「時間太久了，記不太清了……噢，有一回她回家帶了個玉米饅頭，說是她朋友自己做的，非常好吃。然後讓我也做一點東西讓她去給人家回禮，我就做了小甄最喜歡的白糖糕。她那個朋友好像吃了覺得很好吃，還想過來學做。」

  「那她來了嗎？」

  「沒有，周末你不是在家自習嘛，怕打擾你，就讓小甄拒絕了。」

  「噢……」

  「好像之後，小甄就沒再提過那個朋友了。就是退學以後，偶爾又聽到她喊那個朋友的名字。」

  「她喊了什麼？只喊名字嗎？」

  「不知是喊名字，後面還接了罵人的話……我擔心是那個朋友欺負她，還去育才找過那個孩子。」

  「什麼？您去找過金佳璐？她說了什麼？」

  「能說什麼呀，我見了那孩子，她很慌張也很委屈。長得很漂亮的一孩子，但好像家裡情況不好，看起來一副淳樸善良的模樣，我想肯定不會是她欺負的小甄。然後我問她知道什麼，她就說自己原本和小甄關係很好，但是有一次舞蹈隊聚餐沒叫上她，後來小甄知道了就有點意見，後面不知道怎麼就有了嫌隙。其他的事她就不清楚了。」

  「舞蹈隊聚餐沒有叫上妹妹？」

  「那孩子說，是隊裡老師直接通知的，她還以為每個人都要去，也沒另外和小甄說。結果到了以後才發現不是所有人都去的。之後她跳舞都是領隊，還拿到了比賽的獎金，小甄就只拿到獎狀，好像是因為這個事小甄覺得她是故意的。」

  劉彥的眉頭皺了起來。

  從鄰居大爺和母親的口中，金佳璐似乎是個單純善良的小綿羊。然而之前猜想金佳璐靠著金主一路拿著錢，上了育才蘇管還搖身一變成了貴族少女，難道都是猜錯了？

  這中間一定還缺了什麼。看來最好的辦法，還是直接去會會這個金佳璐。

  劉彥想到這，起身決定和母親告別。沒想到母親猶豫地叫住了他。

  「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但是也許，你應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