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世俗

  錢嘉鳴很久沒有出門了。余宇庠找過他，他也不想回什麼，或者說，不敢回什麼。

  好在那天最先發現屍體的是他，要是被別人拿到那張卡片，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這個署名Marin的不知道是個什麼來頭，蘇雲一定是被那個人用某種方法害死的。雖然他當時暗示雙方父母他們磕了藥，才最終沒有追查下去，但是那個Marin有辦法殺掉蘇雲，說不定也會找上自己。

  到底是誰？怎麼做到的？錢嘉鳴一直陷在凌亂的思緒里。

  是從外面進來的人嗎？那一晚大家都醉的一塌糊塗，如果是有人進來，也不會被發現。雖然門外有監控，但是偷偷刪除或者替換掉一段應該也不是難事，就像電影裡演的那樣。

  但錢嘉鳴怎麼也沒法把這個念頭從腦海里趕出去——如果是內部呢，如果是那天在別墅里的人呢……這些從小玩到大的，自以為知根知底的人，如果都是偽裝呢？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張卡片被錢嘉鳴藏在衣櫃的抽屜里，此時他鎖上了房門，拿出來攤在桌上。雖然是防水的材質，卡片泡久了也有些發皺，那天又被他揉作一團，列印的文字都扭曲了起來。他用雙手用力抹平，拿起來對著光照了照，也沒看出什麼異常。

  如果自己有石哲贇那麼好的腦子就好了……可眼下他毫無頭緒，也不敢和誰說。

  「正義永不缺席」是什麼意思，他們做了什麼事把人得罪成這樣？

  平時錢嘉鳴為所欲為慣了，家裡寵他，又有點資本，就算犯了點小錯也能擺平。時間一長，他也就覺得自己做的都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沒想過有什麼後果。

  但一旦看到這樣的文字，又會止不住懷疑起來。也許對於一些人，來說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惹到他們了？

  可是又有哪個人會因此對他們懷恨在心，甚至於，要置他們於死地？

  錢嘉鳴左思右想，把從小到大的記憶掏了個遍。

  就在他覺得自己做的事真逗沒什麼大不了的，正打算放棄的時候，一個模糊的畫面突然闖進他的腦海。

  那仿佛夢魘般，他一直努力遺忘、最後被埋在記憶深處的經歷。時間一長，自己便也覺得那不過是個噩夢罷了。

  朦朧的記憶逐漸甦醒，就好像陽光撥開了迷霧，一點點清晰起來。

  是那件事……應該也只有那件事。

  如果是那件事，那下一個輪到的，一定是自己。

  ***

  「嘉鳴啊，簽證和手續都弄好了。你怎麼突然想走啊，以前你爸讓你出國你不是老不願意嗎。」

  「反正……現在學校也沒事了，閒著也是閒著，就想出去看看。」

  錢母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裡也明白，大概是和蘇雲有關，便也不再問下去。

  藥的事，回來他倆都仔細問過了，也就是從初中認識的一個不三不四的人那裡買的，新型的，就像迷幻蘑菇一樣，偶爾吃吃成癮性不大。

  就是有點對不起老蘇家，不過還好，他們家還有個孩子，老蘇和玉紅感情現在也不那麼堅固，估計沒太傷心。

  自己家就不一樣了。就這麼個兒子，腦子不聰明，也沒啥上進心，作為父母能做的也就是盡力多掙點錢，把能給的都給他了。這一輩子要能順順利利護著他，就夠了。

  錢嘉鳴聽說事情都辦妥了，過半個月就能走，心情頓時放鬆了不少。考慮了一下，就決定臨走前再見見那倆朋友，想來Marin也不會是他們。畢竟如果真是那件事，那大家說都是在一條船上的。

  想到這裡，他拿出手機給一段時間都沒聯繫的號碼發了信息。

  ***

  「開什麼玩笑啊錢嘉鳴？就這麼幾天沒見，你就要出國了？這事兒你可從沒提過！」

  錢嘉鳴一把這事公布了，登時余宇庠就一拍桌子站起來了。

  「就是啊，那麼多天沒聯繫就算了，一來消息就說要走了。好啊，滾得越快越好！」

  顏露也沒聲好氣地說。

  「別……這不也是剛決定的嘛。蘇管有幾個中外辦學的項目，裡面有個法國碩士的，我爸就給我整了個名額。」

  「得了吧，法國？連英語都說不利索，你還敢去法國，聽得懂人說話嗎！！」

  「這有啥關係，我爸說給我找個當地華人，照顧起居，還可以幫寫論文。上課嘛就隨便去坐坐好了，反正那學校也水。我呀，就去感受一下浪漫的氣質！你們要不要也去，我和我爸說說？」

  「算了吧，我爸媽才不會願意幫我搞這些。」顏露翻了個白眼。

  「我爸媽也是。」余宇庠說。

  「那……就不能怪兄弟啦。來，今天盡興點！」

  錢嘉鳴鬆了一口氣，原本他也就是隨口說說，要是他倆真的跟去，他還要擔心呢。

  「怎麼了，原來就是雲姐要走，現在又換你了。不是本來都說好大家一直在P市的嘛。」余宇庠嘟囔了一聲。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蘇雲這個名字讓現場的空氣凝固了三秒。

  顏露趕緊和他使了個眼色。他們兩個之前一直疑心蘇雲的死和錢嘉鳴的關係，既然提到了，要不趁此機會把話說開了。

  「說到蘇雲……」

  「唉，那個詞怎麼說？也算是繼承遺志吧……我就替他去遭遭罪。不提了不提了，喝！」

  錢嘉鳴兀自拿起杯里的酒灌了起來。

  顏露見狀，知道他也不願說，只得不情不願地把話咽了下去，也喝起酒來。

  後面這段時間大家都食之無味，興趣索然。最後也沒說上什麼知心話，胡亂道了別，也沒有「不醉不歸」的說法，就這麼散了。

  錢嘉鳴特地把今天的聚會訂在了外面的一家餐廳，走的時候再讓家裡來人接，這樣一來鐵定就安全了。要是像蘇雲那時候的情況，可就太危險了。

  ——這是錢嘉鳴的腦子裡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了。

  雖然眼前這兩個人嫌疑不大，但在自己順利離開前，一切還是小心為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