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抉擇

  「不，直美…我不會讓開的，」菲利普沒有讓開，他並沒有因為背叛而被憤怒沖昏頭腦，「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樣做？只要你相信我，說出你的理由，即便你是Dopant，我不會介意。我想試著相信你。」

  左來太郎一聽，那心裡就像潑了一盆涼水，拔涼拔涼的。

  完了，菲利普無藥可救了，眼睜睜看著直美變成Dopant，竟然還執迷不悟，還相信那個女人的鬼話。

  他不知道那個女人給菲利普灌了什麼迷魂湯，如果菲利普真的叛變了，事情將走向最糟糕的地步，就算請老爺子出手，都救不回來了。

  這個世界，會在他們聯手之後毀滅的。

  岩間直美倒是聽得樂了，沒想到園咲來人對她的感情深到這種地步，即便眼睜睜戳穿了，他還會相信她，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現在殺死那個偵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重新得到園咲來人的信任，得編出一個足夠煽情的理由，圓所有的謊，至於殺那個偵探，她有的是時間。

  「園咲君…」想到這裡，她忽然哭了，即便是Dopant的模樣，哭起來仍然分外真實，仿佛受盡委屈，「園咲君…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相信我了…」

  一邊哭著，一邊跪在了地上，也沒有解除變身，保持著怪人的模樣，抱著他的腿痛哭。

  左來太郎氣得長嘆一聲，他還是低估了那個女人的演技，原本以為抓個現行，就能喚回菲利普，誰知道適得其反，最終失敗的是他。

  他垂頭喪氣地走出了病房，懶得再看那個女人的現場表演。

  他雙手緊緊捏著拳頭，一拳打在了病房外走廊里潔白的牆上。拳頭上傳來一股劇痛，可還不及他心裡的苦，接下來事情將更加麻煩，他能預料到，假面騎士和Dopant在一起之後，會給這座城市帶來怎樣的腥風血雨。

  也許，這座城市真的守護不住了，將來不僅僅要流淚，還要流血。

  他走了，現在只能從長計議，孤獨的背影，在醫院走廊里慘白的燈光下，顯得分外落寞。那身遠遠不合適他年紀的大衣，又給這背影增加了幾分滄桑的味道。

  那麼，菲利普是不是真的黑白不分呢？

  岩間直美抱著他的腿，小心翼翼地訴說著，仿佛心中萬千哀思，此刻化作苦水，不吐不快。

  她說她做這些，全都是被逼迫的，全都是淺田奏人那個傢伙指使她這麼做的，蓋亞記憶體的力量讓她無比恐懼，她本也不想做這種詐騙的事情，只是沒有辦法…

  她甚至直接坦白了自導自演一齣戲的原因：為了讓園咲來人加入他們組織。

  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把真話和謊話一同說出，讓人分辨不出哪些真哪些假。

  她此時要將罪責全部推給淺田奏人，自然得說一部分真話，只有真話才更能讓園咲來人信服。

  另外，她還將自己費盡心機不惜毀掉一個分身的事情，說得格外可憐，說成自己被迫不得已，這麼做差點要了她半條命…她是真的重傷，可又不敢不做，不做就會被淺田奏人殺死…

  「直美，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手裡的記憶體，我可以全部給你，你不要用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菲利普輕輕抱住她的肩膀，扶著她坐回病床上。

  岩間直美變回了自己的模樣，她委屈巴巴地抱著他哭，一直哭個不停。

  她還是覺得，自己變回人類女孩子的模樣更惹人心疼一些，怪人模樣不如人類模樣柔弱，煽情效果會差。

  她這樣想著，抽抽搭搭地哭，連自己都開始相信自己禁受的委屈。

  菲利普安慰了她半天，雖然很心疼，可並沒有完全相信她的話，而是保留了幾分懷疑。

  半個小時之後，他終於哄著她躺下睡著，他看著她哭得腫成桃子的眼睛，心裡痛苦，輕輕替她蓋好被子。

  他躡手躡腳地離開了病房。

  繞過走廊，他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那本沒有字的書。

  自從直美住院以後，這本書他一直隨身帶著，不為別的，就為了能隨時照顧好直美。所有的事情，他都需要使用地球圖書館查看，他一個不懂生活的人，卻做到了從食物到飲料，從營養到起居，細緻地關注著每一個細節，一絲不苟。

  但此時，他決定用地球圖書館查看岩間直美的真正經歷了。

  想要確定她是否說謊，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所有事實真相，在地球圖書館裡一看便知。

  「直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他低聲喃喃，情緒中有失落也有期待，互相抵消了，反而顯得面無表情，「如果我發現，你還在對我說謊…哎，希望你沒有。」

  綠色的光芒從他身上散發，他閉上眼睛，進入了地球圖書館狀態。

  那本寫著「岩間直美」名字的書，早已被他找到過，此時不需要查詢，他隨手在空白的空間中一指，那本書立即飄到他的面前。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拿過書直接翻開，一頁一頁地看去。

  越看越是覺得心驚，起初心驚於直美的過去，竟然有那樣悽慘的經歷，而後來，他心驚於直美犯過的案子，一樁樁一件件，這幾年來，一共犯案549起，每一次案件，都有一個無辜的少年被殺害。

  而直美之所以犯案的原因，只是滿足她心中的正義罷了，她認為人類應該被毀滅，她所做的只不過是對人類的懲罰。

  他細細地看，很久很久，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直到看完最後一頁，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安靜地跌坐在地球圖書館潔白的地面上，背靠著一排書架，目光空洞地看著眾多書架。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思考這種問題，他究竟該做什麼選擇，傷害直美的事情，他做不到，但是直美的內心已經不可能挽回了，他必須銷毀那種害人的蓋亞記憶體，不能讓它存在於世界上。

  一邊是守護這座城市，一邊是直美，他好像必須做一個選擇。

  恍然間，翔太郎的身影出現在地球圖書館裡，從虛幻的影子，漸漸變得凝實，一步步向他走來，帥氣地扶著帽子，對他打了個招呼。

  「呦！菲利普。」

  「我該怎麼辦？」他低聲喃喃，抬頭看著翔太郎，眼神里分明是無助。

  「你要相信你自己，」翔太郎說，「用你的直覺判斷對錯，跟隨你的心，做出選擇。如果你覺得是對的，那麼就不要懷疑，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正義與邪惡，全部取決於你怎麼判斷。」

  翔太郎消失了，漸漸變得透明，化作一個虛影，直到徹底看不見。

  「我怎麼判斷麼…」他無力地靠在書架邊，輕輕閉上眼睛，他從沒有感覺到這麼痛苦過，也許人類痛苦的根源，就是感情，尤其是失衡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