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2023-11-29 09:25:55 作者: 瘟疫君
蘇北我帶著難以掩飾的春風滿面躊躇滿志的神氣做了一上午網紅。截止中午飯點時分,蘇北我頭腦依然渾渾噩噩,蘇北我一任大家如同動物園的猴子一樣恣意玩味,恣意擺拍;蘇北我早已將撿垃圾和讀書一事拋之腦後,蘇北我徹頭徹尾地沉浸於無數榮光所照耀的光環之中;蘇北我孜孜不倦地笑納著人群所投來的『仰慕』之光,不斷使自身的皮囊膨脹,膨脹
無論如何,蘇北我依然兩手摸不著頭腦。蘇北我想:蘇北我紅自是紅了——蘇北我因自身是個流浪漢,因一身破衣爛衫,因渾身上下臭不可聞,因以撿破爛為生,因以讀書為樂,這蘇北我心知肚明,且紅的令蘇北我懷疑人生。可蘇北我又能為頭頂所冠的『網紅帽』回饋點什麼呢?蘇北我又何德何能如此?那麼,蘇北我又說點世俗的話,蘇北我又能從中獲益什麼呢?這無疑是蘇北我紅極此時的最大困惑。
於是,蘇北我便帶著這樣的好奇心不恥下問。蘇北我為避免大家數落蘇北我為老不尊,蘇北我便小心翼翼,低調行事。蘇北我見一位自稱為農民的中年男子,該男子約有四十來歲,蘇北我見該男子人面相長得敦厚善良,而且誠實又靦腆;該男子多次想跟蘇北我留影,皆因言語太禿而每每作罷,每每作罷時顯得一臉的羞紅。因而,蘇北我決意跟該男子討教謀略,蘇北我本人也屬於此種類型,蘇北我覺著對於自尊心來說是保險的,因而蘇北我便去了。
蘇北我起身後,青蚨便像蘇北我的狗尾巴一樣如影隨形而來;蘇北我走到哪她跟到哪,屢試不爽;青蚨她瞧起來是斷不要臉的,這使蘇北我頗為反感,但也很是無奈;蘇北我多次支她走開,並喝令她保持作為人與動物之間的距離,但依然於事無補;青蚨她例行公事,她先是假意離開,隨即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將上來,她站在蘇北我身後,躲在人群的背後,她像攝像鏡頭一樣全無死角的監視著蘇北我。因而,蘇北我不得不交頭接耳,不得不跟該男子保持耳語交流。
蘇北我盤問該男子說,「蘇北我現在是網紅,這個問題你無需跟蘇北我證明什麼。蘇北我只想知道當網紅有何用處?蘇北我該如何做才能從中獲益——蘇北我是說,蘇北我也想擁有一台手機;爾後,蘇北我具體該如何操作,適才能像你們一樣獲得收益?或者說是勞動果實,你便這麼理解!」
該男子聽了毫無保留地告知蘇北我;並在自己的手機上親手演示一番;蘇北我一聽,一看,即懂。不過,說來說去,說到頭來,卻因蘇北我無身份證一事便告終,便也無疾而終。
蘇北我憑空得了一份失落,而該男子卻憑空得了一份收益——該男子因此而紅了!
大家見該男子跟蘇北我湊得異常近乎,便一下將好奇心轉移至該男子身上去,大家又是握手,又是擁抱,又是圍觀,又是盤問,又是添加好友的。敦厚善良的該男子人雖敦厚善良,但口不藏秘;該男子按耐不住大家誘惑,一下給大家一五一十倒了出來;該男子進而成了大家眼中的大善人,而蘇北我則成了大家眼中的大惡人——厭惡之人;蘇北我的為老不尊便一覽無餘地展露出來,大家皆知蘇北我外表敦厚善良,實則內里崇拜金銀;大家皆知道蘇北我愛財如命,卻也愛書如命。但大家津津樂道了一陣子便不甚了了——大家本身也愛財如命,大家卻不愛書如命;大家奔著蘇北我而來——無非是想當網紅,無非是想蹭流量,無非是想賺銅板,無非是
且說到了飯點時分,蘇北我的鐵皮屋門前活像是在舉行一場『草坪婚禮』,人群熙來攘往,女士們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宛如天女下凡;男士們則造扮的沒頭沒腦,猶如演戲小丑;大家爭相談論關乎直播中如何招粉引蝶等能事;大家各有粉絲無數、各有特長一二;大家不知天高地厚——大家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爭芳鬥豔;大家權當腳下的綠色植被為草坪而恣意踐踏、無人覺醒;大家人手執一手機,擺拍、錄像、直播等皆不誤;大家有的點來外賣席地而坐;大家兢兢業業,邊吃邊播兩相不誤。
便在此時分,大家各忙各事。大家一忙起來就好像無關蘇北我什麼事了,蘇北我認清現實後自覺閃回鐵皮屋。蘇北我滿以為短暫的榮光就此要被大家遺忘,蘇北我瞧著發乾變霉的乾糧甚是焦愁,蘇北我無從下嘴,蘇北我食不甘味,蘇北我僅此幾日便『無力回天』——無法回至蘇北我此前快樂而閒靜的生活中去。但過不多久,蘇北我便收到以青蚨為代表的『好心人』送來的美食。蘇北我適才意識到是自己多慮了,蘇北我此時此刻不該在腦子裡存有雜念,蘇北我更不該消極以待。
蘇北我在青蚨的悉心『服侍』下,連連進餐,不停不歇,蘇北我噎到上不來氣時,青蚨的水就及時遞來;蘇北我不勝感激,蘇北我胃口大開,一口氣囫圇吞下了七盒蓋飯;此乃是蘇北我平生最不顧及形象的一次,乃是蘇北我鬆開褲袋痛飲痛食最多的一次,難以忘懷的一次;蘇北我吃得肚皮圓滾滾、脹鼓鼓的,一連多次直不起腰板。還虧了一旁的青蚨手疾眼快,青蚨搶在大家意識反應過來的前面攙扶蘇北我起身。
大家在蘇北我囫圇吞食的過程中,趁蘇北我的窮吃相一到位,便痛抓痛拍,連連合影;大家為了賺取流量,鏡頭下面是毫不留情的;大家全然不在乎蘇北我的人格之所在;大家眼裡看得見的是乞丐,心裡看得見的是銅板,大家皆是有的放矢的。
大家見蘇北我從鐵皮屋內踱步而出後,便像蚊蠅一樣嚶嚶嗡嗡地圍將上來,手裡的攝像頭也隨之打卡上班了。大家奇思妙想,盤問蘇北我對盒飯的看法,蘇北我揉著肚皮說,「盒飯嘛,盒飯的確很方便,盒飯方便了人們的生活,但麻煩了像蘇北我一樣的垃圾工作者,更是污染了大家所賴以生存的好環境,因為塑料不可分解.總之,得不償失嘛。」
大家聽後不屑地笑了幾笑,大家仿似對蘇北我的回答不甚滿意,或是在笑自己問的問題過於愚傻也未可知;大家接著又盤問蘇北我吃飽是何感覺,蘇北我愣了一下,隨即用手抹了抹嘴上發癢的紅油漬說,「蘇北我吃飽很舒服,但吃多了就很脹!」大家聽了又是一陣嘻嘻哈哈的怪笑,大家還是不滿足,因為大家臉上依然掛著『不屑』與『嫌惡』。
蘇北我意識到大家兩次皆對蘇北我的回答抱以不屑後,蘇北我便決意跟大家來點可笑的料子,蘇北我講笑話還算拿手,蘇北我隱約感覺大家正需要些許笑料來調劑。緊接著,蘇北我看到自稱為農民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煞有介事地擠了來,站在蘇北我面前,憨厚可愛地說,「蘇北大哥,我們想知道您是怎麼紅的?我們該怎麼做才能像您一樣紅呢?」
蘇北我聽了後稍事沉吟,沉吟之際,蘇北我從大腦里搜索出曾回答過鄧通的話,蘇北我說,「這個問題當然好辦,蘇北我認為你們只需削尖腦殼,照准蘇北我的鐵皮屋牆上撞,撞幾下就紅了。」
大家聽後果然仰面哈哈大笑,大家笑得十分純粹,斷無一絲雜質;從大家嘻哈的歡聲笑聲中,蘇北我提煉出幾分愚傻和無知,蘇北我好像看到一群小孩在天真爛漫的笑。隨即,蘇北我又補充一句說,「蘇北我的鐵皮屋可不想紅,大家切莫往上撞。大家可以找一堵質地硬實的水泥牆來撞,一下就紅了,或者找一棵大樹也不賴」蘇北我話音一落,人群又響起一陣純粹的歡笑聲。便在此間,蘇北我驀地從人群中瞥到了小叫花子鄧通,鄧通格外惹眼地混雜在人群中,因一身絮絮落落的舊衣袍之故,鄧通在人群中顯示出鶴立雞端的神韻來。
蘇北我等大家嘻嘻哈哈消停後,稍事整理情緒,接著用手指指鄧通說,「大家若是撞紅了後,要學蘇北我當然也不難。大家可以學學這位仁兄——大家瞧瞧他的衣袍——何等放浪和拉風——」大家隨即扭頭順著蘇北我蘇北我接著便拍著孔方兄的肩跟大家『推薦』道,「這位兄台正是蘇北我說的孔方兄,是他對著攝像鏡頭,當著眾粉絲的面喊蘇北我為『父親』的,蘇北我當時便『噢』的一聲答應了,蘇北我被迫就從的,蘇北我本不.孔方兄當時還問蘇北我的感受如何,蘇北我說一點也不好,因為蘇北我沒有這麼低賤和沒骨頭的兒子,蘇北我即便斷子絕孫也不會要這麼個喪氣兒子。事實上,蘇北我與孔方兄素不相識;孔方兄曾用幾盒冷飯和羊角麵包就想買斷蘇北我,他欲行不軌,他還被所謂的粉絲慫恿著要親蘇北我的嘴.」的手指方向瞧過去,一時之間,鄧通活生生給大家的口水和笑聲吞沒了。大家手頭的攝像鏡頭對準鄧通狂拍不止。
「當然——」蘇北我再度啟齒時,大家適才將注意力轉移至蘇北我身上,儘管還有少數人依然跟鄧通糾纏不止;蘇北我接著說,「當然這並不算什麼的;大家若是一絲不掛更拉風,大家若是沒有衣服奔在大街上人氣自然會暴漲的,大家完全可以認為自己穿的是『皇帝的新裝』;大家可能說這樣使不得的,萬萬使不得.那麼,蘇北我倒是要說了,大家為了成為網紅,為了賺取流量,大家都可以不顧一切,拋開人倫,大言不慚地喊蘇北我為『父親』!因何沒有衣服奔使不得呢?當然,蘇北我是說大家像叫孔方兄一樣喊蘇北我為『父親』來著;孔方兄便是這樣一個善於出奇制勝的年輕人.」
蘇北我話音未落,孔方兄竟神不知鬼不覺鼠竄至蘇北我身旁。此時,人群中開始鼓起掌來,掌聲宛若油炸油條一樣響亮。孔方兄甚是友好的摟了摟蘇北我,隨即,一臉的羞澀難以掩飾。蘇北我一邊關注人群的動態,一邊略微感到孔方兄的腿似乎在顫抖,他的膝腿時不時撞擊到蘇北我大腿,使蘇北我略有不適。蘇北我並未因此而挪開注意力,蘇北我環顧人群,幾乎每張面孔顯示出仰視蘇北我的笑意來,直至掌聲四起。
蘇北我醉酒似的沉浸在此起彼伏的掌聲中時,孔方兄猛然湊至蘇北我耳門上說,「蘇北大叔——您何不跟大家介紹介紹蘇北我呢?您就說對大家說,您說我就是孔方兄——您快說呀」
蘇北我一聽孔方兄如此要求,登時心裡無由然上來了火氣。蘇北我想:你孔方兄算哪根蔥!你何德何能——蘇北我為何要在大家面前推薦你呢?蘇北我對你反感透頂!蘇北我隨即一把甩開孔方兄,頓時得一釋然。孔方兄見蘇北我略一發怒,便不再毛手毛腳了,便自覺的遵紀守法了。
當大家的掌聲漸次平穩下來時,孔方兄又舊病復發了,他著急著催促蘇北我,催促蘇北我跟大家介紹他、引薦他——他想紅——想賺取流量——想獲得大量銅板——想浪費公共財富——
於是,蘇北我接著便拍著孔方兄的肩跟大家『推薦』道,「這位兄台正是蘇北我說的孔方兄,是他對著攝像鏡頭,當著眾粉絲的面喊蘇北我為『父親』的,蘇北我當時便『噢』的一聲答應了,蘇北我被迫就從的,蘇北我本不.孔方兄當時還問蘇北我的感受如何,蘇北我說一點也不好,因為蘇北我沒有這麼低賤和沒骨頭的兒子,蘇北我即便斷子絕孫也不會要這麼個喪氣兒子。事實上,蘇北我與孔方兄素不相識;孔方兄曾用幾盒冷飯和羊角麵包就想買斷蘇北我,他欲行不軌,他還被所謂的粉絲慫恿著要親蘇北我的嘴.」
蘇北我如此控告孔方兄;豈料,大家不僅不為其感到羞恥,反而變本加厲的大笑起來;大家一個個將攝像鏡頭對準蘇北我狠拍,痛拍;大家一邊拍還一邊鼓勵蘇北我繼續講下去。蘇北我萬未料想到,大家竟把這件事當成鮮見的笑料來處理。與此同時,蘇北我見一旁的孔方兄臉上居然也露出了笑,笑得難以言喻,笑得得意忘形,笑得紅光滿面、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