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強人所難

  一陣交談之後，蘇北終於知道這個吳志勇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耐著性子回復他了。

  「你別再蘇北長蘇北短的叫我了，你讓我感到很彆扭啊！好吧，接下來，我可能要您幫我一個大忙了。

  這點連吳志勇也沒想到，萬萬沒有想到，他沒想到他的粉絲竟然要求我跟你合影一張。

  的確，它們是這樣要求我來著；他們在留言區里大伙兒哄要求來著，我剛才看到這樣的要求後，頓時後背心一身冷汗，我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了。

  我瞬間感到自己好像被逼迫著我干我不想幹的事情，這種行為我曾見過，我一個播友曾經就被這樣要求過，最後，依然站在鏡頭前唱《小蘋果》。」

  「事實上，我吳志勇本不想跟您透露這件令我不快的事來著，但我回頭又想，我擔怕我一走近您，您歲數大了，您會給嚇到，您猛然一個趔趄，我好不容易親對了，但攝像頭抓拍不清，弄不好又得重來一次.況且，您也知道自己的嘴巴有多臭。

  單不說您嘴巴臭的問題了，我就連接近您的勇氣都近乎為零；我想我親您時就好像親到了一坨那個上去了一樣。

  對您來說這個動作可能無傷大雅，因為您已經習慣這樣用嘴跟樂視，甚至是髒東西打交道。

  但對我吳志勇來說就大不一樣了，您知道，我是正常人，您和我是有差距的；而我呢，就完全像是豁了老命在干一件什麼大事一樣，而這件所謂的大事呢，說白了只不過是為了討好我的粉絲們的歡心。

  我知道我的粉絲們提出這一想法有些不人道，而且它們內心裡多少是變態的，甚至是反人性的。但我又能說什麼呢，我奈何不得的，我不敢頂嘴，更無從反抗，我是專吃這碗飯的，我只能迎合，只能盡最大的『愚孝之心』討好它們。

  總之，說來說去，我吳志勇還不是為了它們打賞的那點蠅頭微利。

  就像您撿垃圾一樣，您不管怎麼說都要愛護垃圾桶，尊敬管理垃圾的垃圾管理員——尊敬您的上司，這道理是一樣的」

  吳志勇清了清嗓門，接著又繼續說，「那麼，我說這話的意思呢，一方面是想拜託您到時不要受驚，您要淡定，切莫亂動亂跳。您可以閉上您的狗眼不看。

  當然，我也不想讓您瞧我一眼，因為您多少還不夠檔次；不過——我想您也可以裝作很享受的樣子，不知您能否演好這種戲；因為您一旦演的形象了，這樣勢必會滿足我的粉絲更多的欲求，對我的粉絲來說無疑是一次絕妙的心理獵奇；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人一旦越過了好奇心所能承受範圍，那麼就成了癲狂；沒錯，應該叫癲狂，使得粉絲笑容易，使得粉絲瘋狂也容易，使得粉絲癲狂就不容易了。這無疑是我吳志勇素來所亟待追求和攀登的人生高峰。」

  「那麼，另一方面呢，吳志勇我想請您把自己的臭嘴用什麼揩拭乾淨，再用我購來的酒精消一消毒，這樣的話，對我有好處；當然對您中山也是有好處的，您興許會感到自己的臭嘴一下透氣和透風的多了。

  倘若您還是不能理解我所說的透氣和透風的感覺，那麼，我想您應該理過發吧，像理髮一樣，您若理髮後，您就能感受到迎面襲來的涼風了；您若現在剪掉您那一頭油膩的麻繩頭，恐怕不止透風和透氣這麼回事，您可能會感覺自己都飄飄然了。

  總之，您照我說的做即可，無論如何都是對您有好處的。這個點子是我剛才想到的。我想既然我的粉絲們向我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我為何不做一做假呢？

  況且我吳志勇又不是傻子！這無疑就跟牛販子時常給牛肉注水作假一樣，誰瞧的出來呢？也就好比您時常吃的雜醬面，誰知道裡面的肉末是否乾淨，是否摻假？道理都是一樣的。您說呢？」

  「你講的道理都是對的，也是清醒的。蘇北認為你的粉絲跟你吳志勇一樣一樣的，腦袋好像多少有點問題。

  蘇北至今都搞不明白你是正常呢，還是明白呢，還是瘋狂呢，還是愚傻呢，亦或者還是無知呢；蘇北至始至終蒙在鼓裡。

  蘇北覺得你正常里略帶一些明白，明白里略帶一些瘋狂，瘋狂里略帶一些愚傻，愚傻里又略帶一些無知，至於無知里略帶了什麼，蘇北就不很清楚了，蘇北倒覺著你應該去精神科看看，倘若必要的話。至於你吳志勇說被什麼粉絲要求親蘇北一口，這個『親』的行為本身蘇北倒不排斥，蘇北只是十分排斥你大腦里的某些行為，蘇北.」

  「您可以停下來了，您不用以中山什麼的發表自個的論點了。您只需節省力氣，省省您的嘴巴子，免得您還沒到飯點就餓得呱呱叫喚」

  「蘇北.」

  「吳志勇」

  「蘇北.」

  「您又來了，您多大歲數了，您還不懂得尊老愛幼嗎？您比我吳志勇大的多，對吧？」

  「這點是沒問題，但.」

  「但是什麼——沒有但是——在這裡，您中山要懂得愛護我這位幼年人；包括我吳志勇的某些言語，務必做到包容和諒解。我知道您是讀過聖賢書的人，您自然是有肚量的。那麼，現在我就不提這個了。是時候了，我想我現在可以開始第一輪直播了，我的粉絲等的都冒火了。」

  「你要表演什麼？」蘇北有點好奇。

  「對了，我在開始前，您還得幫我個忙；很簡單，並不會把您中山怎麼的，您不會缺胳膊或少腿。我是說，現在我要用菜刀把這塊生豬肉切分開來，儘可能將豬油跟瘦肉分離開來，而您只需站在視頻底下即可，您充當觀眾和見證人。

  您可以不動聲色，您只需用眼睛。當然，這麼好看的戲，我想我不用說您也會好奇地瞪大您的眼看的。那麼，我將生豬肉切好後，為了保證視頻的真實和可觀賞性，我想我還得燃起一堆篝火，然後，然後接下來就要您幫我一把了，這點想必也不會把您怎麼的，您不會缺您只需雙手抓緊豬肉，放在火焰上烤，使勁兒烤，等豬油像融雪一樣開始融化，油滴一滴一滴往下滴時，您就可以交給我了，然後我等豬肉不太燙時，扣在我剪好的禿頭上；接著就用不著豬肉了，豬肉就交給您自行處置；當然，與此同時，您需要站在鏡頭下面幫我用手塗抹均勻，儘可能像洗頭髮一樣——洗頭髮，您總該會吧？」

  「洗頭髮蘇北倒是有點手生，因為蘇北幾十年未洗過一次頭；不過，並不難，好歹蘇北曾經是洗過頭的。」

  「想必您中山也洗過！這次您大可以在我頭上尋一尋記憶了，您只管揉均勻即可，揉到我的粉絲滿意，並紛紛點讚打賞為止，我想這並不難，只要做好，並做到精彩動人，多少還是有錢賺的。因為好戲還在後頭.」

  接下來，吳志勇像瘋子一樣用菜刀不很熟練地分解豬肉，不一會兒兩手是油。

  此間，蘇北正站在吳志勇調試好的鏡頭下面，鏡頭裡的蘇北和吳志勇活像兩個小丑一樣格外顯眼，畫面上時不時怒放出像花瓣給炸碎一樣的彩色花絮來，時不時還有像火箭』、飛機』之類的小動畫從屏幕低端冒著假煙一衝而上。

  吳志勇分解好豬肉，將瘦的放置於塑膠袋內，肥得透明的遞交給蘇北。緊接著，吳志勇又從蘇北的垃圾堆里刨出一堆廢紙，用事先備好的打火機點燃。

  當火焰升起半米高時，蘇北就照吳志勇所說的，將豬肉部位放置於火焰上炙烤，三分鐘不到，蘇北就聽到滋啦啦的煉油聲，隨即油滴開始融化。

  吳志勇見火候一到，關心似的瞅一眼屏幕，並不忘對著其齜牙咧嘴做個鬼臉，隨即，一把扯下一頭濃密的平頭髮。

  便是在這麼一瞬間，蘇北著實給嚇一大跳，蘇北以為吳志勇那恨恨的一把扯，一併連頭皮也扯掉了，但是一滴血也沒流出來，完好無損地裸出一個嫩的發紅的禿頭來。

  當然，蘇北見吳志勇的腦袋完好無損後便稍稍放了心。蘇北當然知道吳志勇戴了一頭假髮，瞧起來人模人樣的。

  但是尚未及五六分鐘，蘇北就手癢難耐，一下將燒制好的生豬肉端端地倒扣在吳志勇的禿腦門上了。蘇北本以為做的很是完美，且無懈可擊——蘇北扣得不偏不倚，剛好蓋完吳志勇整個腦門；豈料，吳志勇一把扯下豬肉擲於地上，同時發出一陣殺豬似的豬叫聲；直嚇得蘇北往後一個大趔趄，旋即從視頻畫面中消失掉了。

  吳志勇如此尖聲叫喚一陣子後，看起來就不再那麼難受了，反而洋溢著一臉卓有青春氣息的幸福笑，跟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孩子得到自己心愛的糖果後的笑中淚花一樣。因為蘇北能深刻感受到屏幕上不停的拔地飛起的動畫『飛機』和動畫『火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陣痛效果。

  接下來吳志勇朝蘇北大使眼色，於是蘇北就知會到吳志勇意欲何為。

  蘇北重又進到鏡頭裡去，但蘇北表現的仿似被誰脅迫了自由，拘忸不安，這點給吳志勇瞧了出來。吳志勇破開啞謎，挑明了對蘇北說，「您中山大叔下手可以不用留情！」

  於是，蘇北便當著花絮閃爍的二寸手機屏無償幫吳志勇一把。當蘇北準備伸手去揉勻時，發現吳志勇的禿頭上過敏一樣布滿了紅疹，斑斑點點的，而且皆為不小的斑斑點點，局部地區還出現了不小的小水泡。蘇北無由然遲疑了下。

  吳志勇再度重複了上一句話，態度相當堅定。於是，蘇北便索性開動雙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使勁地幫忙揉均、揉勻、揉好看、揉耐看。期間，蘇北不時聽到隱隱發出的『啊呀啊呀』聲，同時牙齒咬得咯吱響，蘇北耳朵本來就背，但卻聽得准準的，切切的，毫無差錯的。

  蘇北揉到雙手發酸發軟時，吳志勇的禿頭一下就煥然一新了，吳志勇瞬間變得油光瓦亮的，而且乍一看還泛著金光。

  吳志勇表演完自稱為搞笑的遊戲後，十分鐘不到來了兩個大小叫花子。

  大叫花子身穿防風夾克衫和鬆緊線褲，顏色均為土灰色，蘇北曉得是被風吹日曬所致，大叫花子頭髮蓬亂，一根根凝固起來，像粗細均衡的下井繩。

  小叫花子身穿牛仔式風衣和牛仔花褲，風衣跟花褲東差一片、西缺一塊，皆為片片塊塊的碎布料組合而成，像是刻意將美好的東西撕壞給蘇北看一樣；其顏色均為天藍色，蘇北一瞧就曉得是全新的，因為蘇北乍一看上去，衣服乾淨的纖塵不染；小叫花子髮型錯落有致，一根根朝天直戳豎起，活像建築工地上的鋼鐵刷子。

  大叫花子渾身散發著垃圾桶里的臭氣氣味，小叫花子則渾身散發著迷人的香水氣味；大叫花子臉上像經歷了幾遭家族式的衰亡史一樣蒼老陳舊，小叫花子則一張小白臉上塗抹了幾筆濃濃的黑鍋底灰，活像現代與古代之間屢屢穿幫不爽的神鏡頭，不古不今，儼然弄成一副『四不像』。

  大叫花子光著兩隻烤紅薯一樣的大腳丫子走路，小叫花子則蹬一雙耐克牌的條紋狀運動鞋，走起路來顛三倒四，六親不認。

  大叫花子最先神經晃晃地走過來。大叫花子悵然若失，幾乎對每一堆散發著臭氣味的垃圾堆顯得饒有興味，尤其對蘇北歸類完好的垃圾堆。蘇北忙問他說，「老兄！你迷路了嗎？」

  大叫花子不動聲色，繼續朝蘇北的鐵皮屋裡踱步而去。蘇北一把將其折腰攔下，說，「老兄，這是我——這是蘇北的家.」

  大叫花子說，「我聞到了香氣，我就過來了；我聞准了，就在這周圍，是烤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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