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騰蛇

  「飯村瞳美一直以為她的父母都已經死了，其實不然。」

  「她的父母在她還未成年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紛紛參加了【星星】的【奧林匹斯】計劃。」

  「不幸的是，飯村瞳美的母親在【奧林匹斯】計劃中因為基因突變而死去……她的父親雖然撐了過來，但和飯村瞳美一樣，都變成了獸化異能人。」

  「而如今，那名『馴獸師』二號手裡的獸化異能人其實就是飯村瞳美的父親，飯村浩一。」

  說到這裡，拉斐爾咳嗽了一下，端起桌案上放著的一壺茶水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大口。

  感受著隨著茶水滑過而濕潤舒服了許多的嗓子，拉斐爾繼續道：「為了能夠撬開『馴獸師』二號的嘴巴，我們使用了大劑量的藥劑。」

  「就在不久前，那個『馴獸師』二號就因為過量藥物刺激的副作用，現在已經死了……我這次找你來，就是希望你能成為『馴獸師』二號。」

  「我可沒有能夠控制獸化異能者的能力。」江束用手揉搓著太陽穴，似乎是在消化腦袋裡剛剛接收到的巨量信息。

  「不需要。」拉斐爾沉默了片刻，而後問道，「你之前應該已經從植田悠太的口中曾經聽到過【泰坦計劃】。」

  「月亮的【泰坦計劃】和星星的【奧林匹斯】計劃一樣……都是為了能夠製造出足夠強大的人類。」

  「但和【奧林匹斯】計劃不同，【泰坦計劃】因為立項時間更早、擁有的頂尖科學家和資金更加充沛，所以安全性和項目進度也要比星星的【奧林匹斯】要高上不止一個level。」

  「所以在那個『馴獸師』二號被我們抓到之後，他手下的獸化異能人飯村浩一就已經被送往了【泰坦計劃】的項目部。」

  「【泰坦計劃】的科學家們也算是對得起砸在他們身上的天價經費……就在昨天，飯村浩一就已經恢復了自主意識。」

  說到這裡，拉斐爾停頓了一下，等看到江束眼中的震驚後，這才頗為滿意的繼續道：「我們將關於飯村瞳美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飯村浩一。」

  「江束，我們都還不是父親，所以無法完全理解當時飯村浩一眼睛裡那種特殊的情緒波動。」

  說完這句話，拉斐爾沉默了許久方才繼續說道：「但我從那種情緒里讀到了一種最直觀的情緒——絕望。」

  「以及絕望後湧出的更加直觀磅礴的情緒——仇恨。」

  「仇恨是最能激發人潛能和潛力的藥劑，對於這句話曾嗤之以鼻的我現在對此深表認同。」拉斐爾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江束，聲音同樣複雜，「原本還渾渾噩噩的飯村浩一很快便重新激昂起活力，宣誓效忠【月亮】，只求能夠讓他殺掉那名隱藏在翡翠城的『馴獸師』一號。」

  「你們答應了？」江束抿了抿嘴，不知道為何聲音聽上去竟是變得異常乾澀。

  「當然……免費送上來的頂尖高手，為什麼不要？」拉斐爾聳了聳肩，「能夠擁有空間穿梭異能的基因異變者，就算是整個【月亮】都找不到一個。」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跳進來了，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我告訴你這麼多就是想要告訴你，萬事俱備，只欠你答應扮演『馴獸師』二號這陣東風了。」說完這句話，拉斐爾就滿懷期待的望向江束。

  「為什麼？」江束抿了抿嘴，「【月亮】內部人才濟濟，怎麼就淪落到需要找我這麼一個外人來扮演『馴獸師』二號呢？」

  「一方面是因為你和『馴獸師』二號都是亞裔、而且身高、體型近似。」拉斐爾抿了抿嘴，「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飯村浩一想要和你合作。」

  「他希望能夠親眼看看親手送她女兒離開這個苦難人世間的傢伙，算是替她女兒道個謝。」

  「我謝謝他嘞……」江束頓時忍不住翻起白眼，「他知不知道假冒『馴獸師』二號是有可能被【星星】發現，然後隨時讓我狗帶的啊？」

  「雖然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但我還是懇求你答應下來……這是飯村浩一答應配合的唯一、也是必須的請求。」拉斐爾目光懇切，表情真摯不似作偽，「這也是為了這座城市江束。」

  「同樣是為了外面的安娜。」拉斐爾嘆了口氣，「像『馴獸師』這樣的定時炸彈存在，翡翠城遲早會有一場爆炸。」

  「我們誰都不知道這場爆炸會帶來怎樣的後果，而這樣的後果又會不會給我們親近的某些人帶來怎樣未知的危害。」

  「收起電視劇里用爛了的煽情段子吧。」江束擺了擺手，翻起一個白眼，「這個任務，我接了。」

  「但我答應扮演這個什麼所謂的『馴獸師』二號，並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原因。」

  「我只是想說……這個世界本就很艹淡，如果有的草淡想要把它變得更草淡，讓我就讓他去見上帝！」

  「說得好。」拉斐爾在一旁就差拍手鼓掌了，「不過你需要扮演的傢伙不叫作『馴獸師』二號，他還有個聽上去蠻不錯的代號。」

  「騰蛇。」

  「你口中的那個『馴獸師一號，也有著一個代號——『八岐』。」

  ……

  ……

  雖然已經答應了拉斐爾扮演『馴獸師』騰蛇，但因為距離和『八岐』約定好接頭的時間還早，所以江束第二天還是帶著安娜前往了濱海區，這座翡翠城唯一有海的城區。

  在這裡瘋玩了一天後，江束辦到了之前答應安娜的事情。

  比方說，租了一艘不算太大的遊艇，在滿是星星的晚上和安娜躺在甲板上躺著看星星。

  安娜，你說當初如果在福利院我沒有上前去和你搭訕，你說……我們現在還會不會在躺在這裡一起看星星呢？

  江束扭頭看著神情專注仰望著星空，眼睛裡折射著星芒的安娜，內心涌過一段莫名的、難以言說的暖流。

  忽然，安娜似乎察覺到了江束一絲不苟的目光。

  頓時，她眨巴著大眼睛鑽進江束懷中，聲音在海浪的聲音中顯得又小又輕，「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啊？」

  「因為好看啊。」江束聲音很輕，但裡面的語氣和信念卻讓人聽上去便感覺沉甸甸的，讓人信服。

  聽著這句話，安娜嬌嫩的臉蛋頓時變得更加粉嫩鮮紅，像是初生的仙桃。

  摟緊安娜，嗅著安娜髮絲間好聞的洗髮水味道，江束目光凝望著眼前絢爛的星河，忽然想到了一首曾今看到過的現代詩。

  「你現在所看到的星星，

  是它一億年以前的樣子，

  就好像我在銀河一側，

  對著星空說一句我愛你，

  當你聽到時，

  我已愛你無數年。」

  聽著江束口中忽然念出的詩，安娜先是呆了一下，隨即往江束懷裡咕蛹的更加緊了些，眼睛亮亮的，「你寫的嗎？」

  江束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嗯。」

  「真好。」安娜的眼睛因此變得更亮了些，隨即閉著眼睛，嘴角露出滿足的微笑。

  不多時後，安娜鼻息漸穩，竟然微微起了鼾聲。

  「是啊……真好。」

  江束感受著懷中的溫暖，同樣由衷感慨。

  ……

  ……

  時間若流沙，總是無聲無息間流失消散。

  距離江束和安娜濱海區一日游那天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周的時間。

  這一周的時間裡，江束天天都和安娜黏在一起，近乎形影不離。

  這讓安娜感到心滿意足的同時，卻不免心生某些說不上來的心慌。

  因為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束以前從來都沒在家裡面呆過這麼久的時間。

  不過聯繫到最近江束處於停職狀態，安娜倒也是心安了不少。

  因為江束最近每天在家晃悠悠、每天除了和她黏在一起外，就是看電影、玩遊戲打發時間，完全不像是被警衛部安排了某種特殊任務的模樣。

  而在這將就一周的、閒置在家的時間裡面，傑里倒是發過幾封郵件、來過幾通電話。

  這和江束之特意交代給傑里的任務有關——查到卡門死亡的真相。

  只可惜這麼多的郵件和電話所帶給江束的消息都是錯誤的，並沒有給卡門的死亡案件帶來絲毫的案情推進和改變。

  這也讓江束從側面驗證了一周前拉斐爾連夜上門告訴自己的某些事情——卡門·巴卡爾，也許真的是【星星】的人。

  這天，江束正趴在沙發上看著電影，忽然就收到了一封郵件。

  郵件正是拉斐爾寄過來的。

  郵件的內容大致是讓江束今天晚上去一趟位於薩卡區的紅魔鬼酒吧。

  去那裡見一個人，一個叫做飯村浩一的人。

  ……

  ……

  這天晚上在家和安娜一起吃過晚餐後，江束藉故出門，乘上一架賽博飛行器，直飛薩卡區。

  夜幕下，整座城市繁星初上，和城市中五顏六色的霓虹搭配在一起，透漏著別樣的豪奢與繁華。

  薩卡區，紅魔鬼酒吧。

  走進這個初遇周士的酒吧，江束快步上了二樓，並根據拉斐爾發來郵件上標註的房間號頓時推門而入。

  推開房門，裡面除了亮著一盞巨大的、閃爍著白光的氙氣燈外，只有翹著二郎腿坐著的，手持一杯紅酒杯搖晃著的拉斐爾。

  在江束走進這間包間後，拉斐爾眼前一亮，「你可算來了。」

  這句話一出，拉斐爾右手一甩，包間房間的屋門像是有著某種英靈存在似的自動閉合鎖上。

  做完這一切，拉斐爾右手打出一個響亮的響指，隨即趕忙將翹著的二郎腿縮回，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飯村浩一，你可以出來了。」

  當聽到「飯村浩一」四個字時，江束原本平靜的表情下頓時翻湧出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畢竟，當初是自己開槍殺死了飯村瞳美。

  結果到現在，自己反而變成了一個類似於救命恩人的角色呢？

  劇本是不是拿錯了喂！

  在拉斐爾的響指聲消散瞬間的瞬間，一道濃烈的黑光出現在包間內。

  很快，伴隨著消失的黑光，一個沒有頭髮，身材和飯村瞳美同樣骨瘦如柴的男人出現在包間內——正是江束一直內心念叨好久的飯村浩一。

  飯村浩一的個子不算太高，但卻也並不矮，估摸著應該是有一米六八左右的身高。

  飯村浩一沒有頭髮、裸露在外的頭皮上長滿了黑色的斑點，遠遠看上去竟然還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惑仔的味道。

  渾身枯槁，骨瘦如柴，眼窩深陷，嘴唇乾澀。

  這一切拼湊起來讓飯村浩一看上去像是一頭來自地下世界的惡魔，而並非人類。

  此刻，唯一能夠讓人感受到飯村浩一看上去是一個人，而並非某種動物的，是他的那對眼睛。

  那對眼睛雖然不算太漂亮，但比起飯村瞳美之前已經完全純黑、看上去冷漠殘忍且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的眼睛來講，更能讓人獲得輕鬆感。

  出現在包間內後，飯村浩一第一件事情就是跪下輕聲感謝江束曾在飯村瞳美那樣絕望的環境下讓她就此解脫。

  趕忙扶起飯村浩一，江束擺了擺手，「別把我說得那麼高尚……我其實只是單純的……」

  話還沒說完，拉斐爾的聲音就洪亮到能夠覆蓋到江束和飯村浩一，「最新的消息，『馴獸師八岐』已經通過電子郵件發出了見面邀約，說要和『馴獸師騰蛇』一起規劃接下來的任務。」

  「所以……你們的任務來了！」

  「接下來我說的所以東西，希望你們兩個都能記住，這關乎到我們是否能夠抓住那隻該死的『八岐』！」

  江束和飯村浩一相視一眼，隨即身子端正、好整以暇的做出聆聽姿態，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聽講。

  對於兩人的狀態十分滿意的拉斐爾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即笑道：「『馴獸師八岐』和你們約的地點，是在濱海區的一家……」

  PS：

  你現在所看到的星星，

  是它一億年以前的樣子，

  就好像我在銀河一側，

  對著星空說一句我愛你，

  當你聽到時，

  我已愛你無數年。

  ——寧城《星夜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