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可為而為之

  正當酷路澤里的江束思緒紛飛之際，中心城，莫利街。

  數量眾多的、機身上噴塗著各色公司標誌的武裝直升機已經包圍了這裡，但卻沒有一架直升機敢於率先開火。

  誰最先開火，便最先要迎來地面上那剩下四架機甲的報復。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翡翠城雖然瘋子居多，但在公司里摸爬滾打的，哪個的心眼會比蜂窩少？

  要不是現在這裡被無數的媒體直播著，各家公司早就派出戰鬥機甲將這裡轟成碎片了。

  為了在其他超級城市面前樹立翡翠城是全球最安全、最民主的城市典範，也為了應付市民階級對超級公司日益高漲的牴觸情緒。

  在十五年前，翡翠城的超級公司們便公開的宣講，聲稱他們將放棄擁有戰鬥機甲這種破壞性極強的武器裝備。

  很快，許多無腦的和平主義者開始相信超級公司們的演講，並開始自發擁護起超級公司。

  嘗到甜頭的超級公司們繼而更是宣稱，除了留存部分樣機之外，將會把剩餘的戰鬥機甲全部捐贈至城防部隊和警衛部。

  從而讓市ZF擁有更強的裝備去捍衛翡翠城的和平，守護日漸混亂的治安。

  擁有製造戰鬥機甲能力的超級公司更是同時下達《機甲對公法案》，並開始禁止向個人以及社會團體兜售戰鬥機甲，宣稱只供應軍警訂單。

  而在超級公司之後不斷的洗腦下，翡翠城目前仍有數量眾多的紅脖子市民仍然堅信這種說辭。

  所以到了今天，哪怕各家公司庫存里的戰鬥機甲都可以裝備到人手一架了，但還需要在每次使用時遮遮掩掩，並且冠以警衛部的名頭。

  此刻莫利街所有懸停的武裝直升機，都在平靜的等待警衛部戰鬥機甲的到來。

  而造成莫利街現如今慘狀的罪魁禍首——那四架戰鬥機甲。

  它們雖然仍矗立在原地，但它們身上崩壞嚴重的體表裝甲，表明著它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而且根據之前新聞54台直播的畫面判斷，這四架破損嚴重的A型機甲還兩兩分屬不同的陣營。

  要不是因為隸屬於超級公司們的武裝直升機趕來，它們四個肯定還要繼續打生打死。

  「該死的，警衛部為什麼不把總部大樓建在公司廣場這邊？」納瓦街道上空的航拍直升機里，記者沃森忍不住嘟囔著抱怨：「沒有機甲大戰，我們電視頻段的收視率已經下跌了快一半了！」

  沃森低聲的嘟囔聲還未落下，直升機忽然開始了輕微的抖動。

  「該死的，帕特你駕駛直升機可不可以穩當一點……」沃森抬頭，惱火的聲音只說了一半，便倏然失聲。

  透過航拍直升機的擋風玻璃，他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點細小的光斑。

  光斑繼而在眼前迅速膨脹，直至席捲眼前的一切。

  所有直播莫利街的電視信號在此刻倏然中斷，化為了一片又一片的亂碼雪花。

  ……

  ……

  當亞丁從賽博飛行器上下來的那一刻，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原本繁華的莫利街此刻已經消失不見。

  不但它消失不見了，它還連帶著周邊的十數條街道也化成了一片廢墟。

  而原本的莫利街中心，更是出現了一個直徑近十米，深度近五米的深坑。

  四周數目眾多的救護車已經將警笛拉到了最響，但還是掩不住四處響起的哭泣和哀嚎聲。

  這讓亞丁頭痛的厲害。

  他都可以想像到未來日子裡，市議會和現任市ZF將會承受怎樣的輿論風暴和超級公司的問責。

  這裡是中心城，是警衛部災難評估中「極度安全」的城區！

  居住在這裡的人，是翡翠城某種意義上真正的居民。

  然而在這裡，在剛剛，卻發生了翡翠城有史以來死亡人數最多、財產損失最大的一場襲擊！

  剛剛被掩埋掉的那十幾條街道里，說不定就有某位大人物的親族或者直系親屬。

  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亞丁感覺自己丟掉飯碗的日子不遠了。

  「先生，你終於來了。」

  就在亞丁兀自頭疼時，一名身穿深藍色警官制服、梳著一頭棕色大背頭的青年夾著一個平板出現在他身旁。

  亞丁看著身邊這個背景深厚、警官學院畢業之後便被調配到警衛部本部，擔任恐怖鎮壓科科長一職的青年，不得不強行微笑道：

  「盧帕科長……事故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了嗎？」

  說著，亞丁已經邁開了步子，朝著街道齏粉化最嚴重的莫利街走去。

  盧帕跟在亞丁身側亦步亦趨，無論亞丁的步伐或快或慢，始終落後其半步，「莫利街發生機甲戰鬥的原因不明。」

  「但爆炸，則是因為有戰鬥機甲引爆了體內提供能量的能晶……」

  「算上當時這裡已經被摧毀的戰鬥機甲，便意味著這裡有八塊供給A型機甲的優級能晶……一塊能晶的爆炸，便會激起其餘能晶的連鎖反應。」

  「所以……造成這樣的爆炸場面，也就一點都不稀奇了。」

  亞丁的步子一頓，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他們不願意被活捉。」盧帕深吸一口氣，篤定的說道：「能夠操縱A型戰鬥機甲的，在翡翠城絕不是無名之輩。」

  「我們一旦抓到他們，他們背後的主人便會在我們眼前暴露無遺。」

  「當時他們已經被超級公司的武裝直升機圍堵，註定逃不掉了……」盧帕舔了舔嘴唇，繼續道：「而當時我們的戰鬥機甲也即將到達這裡。」

  「以他們當時戰鬥機甲的殘破程度，來不及引爆便會被強行收束……」

  「所以他們只有死。」盧帕眼神複雜道：「還不能留下屍體的那種。」

  亞丁低頭看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繼而拍了拍身邊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高級督察的青年才俊，輕聲道：

  「你也是從大家族裡出來的，你自然能明白，能隨便讓四個A型機甲駕駛員心甘情願赴死的勢力，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說著，亞丁苦笑了一下，「我們其實應該慶幸他們有赴死的勇氣。」

  「不然，等我們看到他們長相的那一刻，也許我們也就化為這裡的一捧沙土了。」

  「隨意編造個理由搪塞一下，再買點媒體鼓吹一下，就讓這件事兒就這樣過去吧。」亞丁看著身旁的盧帕，認真道：

  「超級公司們今夜死了那麼多員工，但到現在都沒有一家派人來這裡交接……你應該能明白，他們不想在這上面深究下去了。」

  「盧帕，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亞丁輕輕拍了一下盧帕的肩膀，真誠說道：「很顯然，這件事兒已經到了我們能力的上限。」

  「我得走了，蒙特森研究所那邊還一團糟呢！我必須得過去看看了。」

  說完，亞丁留下仍駐足在原地的盧帕，轉身朝著那架賽博飛行器快步走去。

  步伐很快，甚至帶著點慌亂。

  因為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總能找到某一句話打在他心坎上。

  之前的無數次，他就是被這個年輕人這樣說服的。

  但這次不一樣……亞丁環視一眼周遭的廢墟，看著抱著殘肢哀嚎的市民，肥胖的手掌下意識便攥成了拳頭。

  這次哪怕他心懷愧疚，也絕不會讓警衛部繼續摻和這件事情！

  盧帕看著亞丁肥胖的背影，忽然笑了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便是我對她最大的誠意啊……」

  一陣微風吹過，捲起地上的一捧粉塵。

  在旁邊臨時支起的暖色照明燈下，粉塵揚起的朦朧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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