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阿爾薩斯鎮

  中心城蒙特森研究所，「核心」。

  身穿白大褂的江束坐在椅子上，趴在獨屬於他的辦公桌前，百無聊賴的翻看著一本期刊雜誌。

  儘管期刊上那些單列出來他都理解的詞彙交匯組成了他讀不懂的句子。

  三天前他和安娜在員工餐廳的驚天一吻似乎是刺激到了克林，於是第二天他便被克林抽調出了神經交互實驗小組，被塞進了這個腦袋上頂著一個巨大人腦投影、進出通道塞滿了20mm口徑重型機槍的「核心」。

  而被塞進「核心」之後，克林指派給江束的任務卻只是日復一日的整理科學期刊。

  似乎江束上一次從工業區帶回「靈魂核」技術，讓他產生了莫名的忌憚。

  也許，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曾經是不是只是一個單純的警察了……江束無聊的翻過一頁，臉上不喜不怒。

  這也許是一個好消息……這說明「控制晶片」的研究進展很順利，也許不久之後，「命運交響曲」這個任務自己就可以完成了。

  江束一隻手摩挲著手邊的水杯，另一隻手則是借著白大褂和辦公桌的遮掩，從液態小型機器人變化的腰帶里摳出了一個米粒大小的電子晶片。

  「核心」周圍遍布信號屏蔽器，這導致賈維斯無法通過網絡信號侵入到獨屬「核心」的中央電腦。

  這就需要江束攜帶一段複製自賈維斯本體的程序進入「核心」，在「核心」里製造出一個賈維斯二號。

  這樣才能隨時監督技術的進展程度，從而在這項技術成功後攔截並將其銷毀。

  畢竟這項技術對社會帶來的危害，其實遠比它帶來的好處要大得多。

  將這顆米粒大小的電子晶片用食指抵在掌心後，江束看著期刊的眉毛頓時一皺，口中同時不自覺呀了一聲，隨即拿起期刊，跑到了對面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那裡，開始了表演，「老先生，你看這個字念什麼啊？看不清楚啊我……」

  講話時，江束在兩人貼近的剎那屈指一彈，這顆米粒大小的晶片被彈進了老者身旁的一個電腦主機里。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漆黑空間裡，米粒大小的微型晶片牢牢貼合在主機內的一根二極體上，正散發著微不可察的紅色光芒。

  一發入魂！

  江束的眼神微喜，繼而對著老者道謝，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重新唉聲嘆氣的翻看起這本並不算太厚、卻已經看了三天的期刊。

  ……

  ……

  惡土，阿爾薩斯鎮。

  前幾天日夜不輟的大雪給這片滿是瘡痍的土地鋪上了層銀色大衣，讓它看上去漂亮了很多。

  阿爾薩斯鎮，說是一個鎮子，其實面積已然不小——足有熱核戰爭前半個市區大。

  但阿爾薩斯的首任族長亞當·阿爾薩斯曾說，在周圍這片滿目瘡痍的地方，唯有翡翠城，才配叫做城。

  因為那裡有著足以讓每個人果腹的食物，有可以喝到盡興的酒，有可以上學的孩子。

  從遙遠的地方眺望阿爾薩斯鎮，你會發現它更像是西方小說里描繪的那些中世紀城市。

  低矮的黑磚堆壘出一間間不高也不低的房屋，圓弧形的屋頂上佇立著一根根拉長的信號杆，以此為周圍的居民竊取遙遠太空中為翡翠城服務的衛星信號。

  觀看翡翠城的娛樂節目——那是流浪者們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

  鎮子最中央，是一座叫做阿爾薩斯塔的城堡。

  它高聳且占地面積巨大，裡面居住著族長和他的親族，以及阿爾薩斯部族最精銳的百夫長們。

  在人命最不值錢的惡土，正是他們的存在，才讓阿爾薩斯至今仍是惡土的霸主——地位雖偶有被挑釁，卻從未被取代。

  此時，阿爾薩斯塔的最頂層，一個裝修樸素卻燃著溫暖火爐的寬大房間裡，一個男人端坐在一張半褪皮的皮質轉椅上，目光嚴肅的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男人眼睛微褐、眉毛稀疏、頭髮發色深褐近黑，鼻樑高挺，嘴唇微厚甚至帶著點肥。

  男人穿著件灰色絨毛的翻領皮衣，裸露在外的皮膚似乎因為久居惡土的緣故，有些微微病態的潮紅。

  他的褐色瞳孔水分充足，看上去年齡最大應該不過三十歲。

  但若是看著他的臉，則會覺得這男人的年齡至少五十走上。

  他臉色枯槁，臉皮明顯因為缺乏水分而有些乾癟皺起。

  他臉皮上的褶皺像是老樹斑駁凸起的樹皮，讓人難以直視。

  而這個男人，就是阿爾薩斯的現任族長——米克·阿爾薩斯。

  米克用自己唯一稱得上年輕的眼睛的盯著在房間裡隨意走動、熟絡自然的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的危險女人，開口道：「你來這裡，只是為了看看我的辦公室？」

  聲音語氣平緩，聽不出喜怒。

  但凡是熟悉米克的傢伙，則會明白這是米克最憤怒的時候。

  「當然不是。」

  仍穿著那條及膝長裙的大阪麗子搖了搖自己雪白的天鵝頸，聲音溫潤好聽，眉眼彎彎道：「我可是帶著很多問題來的……」

  說著，大阪麗子聲音一頓，眉眼忽然耷拉了下來，「可是我知道哪怕我用多懇切的語氣問你，你還是不會告訴我那些問題的答案的……你說，如果你遇到這種事情，你一般會怎麼處理呢？」

  米克扯了扯嘴角，臉上的褶因此張合了一下，看上去有些瘮人，「我通常會拿尿滋醒她，好讓她認清現實。」

  在翡翠城的官方語言中，「她」和「他」的發音是不同的。

  所以當這句話說出口，大阪麗子一直含笑的眼睛也開始慢慢褪去偽裝，逐漸瀰漫上了冰寒。

  「混蛋！」大阪麗子身後一直默然站立的甲古紀子臉色一變，頓時抽出腰畔的手槍對準了米克，俏臉之上森寒遍布。

  「殺了我吧！」米克挑了挑嘴角，「然後你們就會被淹沒在這裡，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我只想知道拉斐爾和你達成了什麼交易……竟然讓你連我爺爺的命令都敢背叛！」大阪麗子用手輕輕按住甲古紀子的手腕，示意她收槍後，繼而望向米克的眼睛，聲音清冷，不再像剛才那般溫軟嬌嫩。

  「大阪航平已經躺在病床上很久了。」

  米克瞳孔微縮之後再次恢復如常，「他定下的規矩，已經算不上規矩了。」

  「況且，你出現在這裡，難道是那個病床上連話都講不出的老頭子讓你來的？我看不見得吧……」

  米克的目光不喜不怒，嘴角卻是勾起一絲冷笑。

  「人天生，並且永遠，是自私的動物。」米克眼瞼微垂，聲音好似魔鬼的誘惑，「你只管開出你的條件，如果比拉斐爾給的更多，我自然會倒向你。」

  「而和拉斐爾簽訂的條約，我自然也會對你全盤托出。」

  「最後善意奉勸你一句，不要試圖從維爾佳的口中翹出秘密，他對部族的忠誠無與倫比。」

  人天生，並且永遠，是自私的動物。——亞當·斯密《國富論》

  PS：感謝「浪子之歌」、「蝙蝠家的韋恩」、「書友2020……079」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