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歸途

  惡土近乎於廣袤無垠。

  被捆著扔在車座後排的江束，看著外面被月光照得發白的土地，開始回想不久前惡補的關於惡土的常識。

  在七十年前關於動植物大滅亡的瘟疫爆發後，因為新一輪的資源爭奪，全世界爆發了熱核戰爭。

  無數國家在幾乎席捲全球的熱浪下屍毀骨消，只殘存下了幾個較大的人類城市和零散的小型聚居地。

  而剩下的廣袤土地，便全部被稱之為惡土。

  除去貿易車隊，沒有人願意橫穿惡土。

  這裡滿是比狼崽還要兇狠的流浪者部族，他們會把所有獨自上路的旅者啃食得渣都不剩。

  在惡土，一些強大的流浪者部族甚至建立了城鎮，用來和過往的車隊們交換物資。

  在流浪者建立的鎮子上，你起碼可以安心睡個好覺，流浪者們都極有默契地遵循著一條不成文的約定——孤狼的血，絕不會玷污巢穴的枯草。

  這也是江束把交易地點選在暴風小鎮的原因。

  如果拉蒙這群傢伙想要活著走出惡土，就絕不會在小鎮上動手殺人。

  暴風小鎮，距離翡翠城足有七百多公里，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嗯，足夠那塊「黑金」在惡土上把這群王八蛋炸上天了。

  江束收回望著車外的目光，悄悄閉上了眼睛。

  ……

  ……

  天上的紅日已經掛了兩個鐘頭了，但並沒有給這片毫無生氣的土地帶來絲毫暖意。

  滿是斷裂黑紋的柏油路上，兩輛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長廂麵包車呼嘯而過，捲起一陣塵土與碎石。

  塵土飛揚中，一個塗抹黑漆的水泥界碑在陽光下折射出銀弧。

  上面刻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小字——暴風小鎮。

  兩輛車為首的車廂里，副駕駛的拉蒙看著這條路的不遠處，那座滿是低矮建築物的小鎮，眼中的疲憊一閃而過。

  接近七個小時的車程，簡直快把人給逼瘋了。

  關鍵路上時不時還冒出一些零散的公路流浪者，讓他接連損失了好些個手下。

  拉蒙透過後視鏡看著目光炯炯的江束三人，眼底閃過狠辣。

  這幾個傢伙，一個也別想著活著回到翡翠城！

  此刻，暴風小鎮裡。

  站在彩鋼搭建的房屋屋頂，韓夢悄悄收起望遠鏡，俯身喊道：「過了界碑了，馬上就到。」

  躺在院子裡眯眼的老托里打了個哈欠，起身走進房間裡，拿出了一個手提箱。

  裡面裝著的，就是不久前從摩爾手裡拿到的「黑金」。

  老托里看著從房頂躍下來的韓夢，忍不住抱怨，「一想著提著個微型炸彈，我就瘮得慌。」

  話音剛剛落下，門口便響起兩聲輪胎在地面上緊急制動的摩擦聲。

  韓夢神色平靜，迅速摘下背上那杆江束從黑人巴里那裡收穫的DB-20，對準門口。

  小院的塑料門被一腳踹開，一大群改造人烏泱泱涌了進來。

  老托里看著改造人為首的拉蒙，舉起手中的手提箱，「我的一套房子呢？」

  拉蒙一頭黑線。

  「不是，我的老闆呢？」老托里稍稍有些尷尬，臉色一肅，「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拉蒙冷哼一聲，拍了拍手，江束三人從後面被帶了進來。

  「我要先驗貨。」拉蒙目不轉睛地盯著黑箱子，喉結滾動了一下。

  老托里點頭，帶著拉蒙躲進一個角落，開箱驗貨。

  拉蒙拿出一個探測槍在黑金上掃了一下，繼而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把蓋上箱子，「放人。」

  看著一臉憤怒瞪著自己的威特，拉蒙聳了聳肩，笑眯眯道：「威特先生，我們後會有期。」

  話音落下，便是帶著一群手下氣勢洶洶走出了這個小院。

  走之前，拉蒙還不忘讓手下關好那個已經被踹裂的塑料門。

  塑料門在身後關上那一剎那，他回過頭，看見江束的眼睛，映在紅色霓虹的籠中。

  那眼睛波瀾不驚，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回過頭來的拉蒙眼神變得陰狠，「留下一半的兄弟！我要他們死在回城的路上。」

  小院裡，紅色皮衣已經破破爛爛的威特眼含熱淚，「價值兩千萬的黑金，摩爾竟然真的捨得拿出來救我！」

  說著，兩行清淚就流了下來，在微髒的胖臉上留下兩道泥痕。

  「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不忍心打破威特的美好幻想，江束撇撇嘴走到一個角落，打開了系統面板。

  「獨立任務：拯救胖子威特【進行中】。」

  這個拉蒙，還想著要把我們搞死……江束收起面板，嘆了口氣。

  看來回家的路上，會很有趣啊。

  ……

  ……

  紅褐色的乾裂地面上，一隻有著成年人拳頭大小的癩蛤蟆在地上跳來跳去，時不時伸出舌頭黏住一隻綠頭蒼蠅果腹。

  癩蛤蟆不遠處，一口廢棄的黑色礦井忽然冒出一陣黑煙，繼而從井底傳出連綿不斷的爆炸聲，驚得蛤蟆跳上了旁邊的柏油路。

  一輛飽經沙塵洗禮的黑色商務車忽地出現，卡茲一下碾過它，隨著爆漿聲的響起，綠色的汁液嘩啦一下爆的滿地都是。

  商務車裡，坐在駕駛位的特森忽然挑眉，「我剛剛是撞到人了嗎？」

  「這鬼地方，來個蒼蠅都沒有，你是開車開魔怔了嗎？」江束按下車窗想要吐口痰，結果吃了一嘴沙子。

  慌忙合上車窗，江束看到後視鏡里，一輛灰色的長廂麵包車忽然追了上來。

  系好安全帶，江束嘆了口氣，「他們來了。」

  話音還沒落，後面噠噠噠的槍聲就響了起來，密密麻麻的子彈瞬間嵌滿了商務車後窗的防彈玻璃。

  「我來。」韓夢戴好一個全封閉的作戰頭盔，從車後廂端起一個RPG火箭筒，打開天窗探出腦袋。

  扣下扳機，一個火箭彈徑直射向麵包車。

  麵包車司機也是一個老手，一個靈活走位避開炮彈，便是有人同樣扛起火箭筒回敬過來。

  「這破車也有天窗？」江束嘖嘖稱奇。

  特森眼睛一眯，離合油門猛踩，方向盤迅速左打，避開了對面的炮彈。

  副駕駛的江束猝不及防，一臉撞上右側車窗玻璃，差點被特森的這波騷操作直接帶走。

  就在這時，江束看到道路前方似乎站著七八個身影。

  然後，幾枚火箭彈便是從正前方朝著他們急速射來！

  特森眼睛瞬間睜大，腎上腺素飆升中猛甩方向盤。

  但炮彈速度太快，儘管避開車頭，卻還是被一顆避無可避的火箭彈直接命中車尾。

  巨大的白色氣浪直接將商務車掀翻，在地面上滾出好遠。

  後面的麵包車唰的停在已經開始冒黑煙的商務車車尾後，打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