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戰太平

  唐寧笑道：「萬里迢迢來一趟，正好見識一下太平軍，如果能試試太平軍的兵鋒，那更好了，我這些德意志傭兵正好沒用過，拿太平軍練練手。」

  寶寧以為他在說笑，就憑這幾百號人？

  不管怎麼樣，大東方號奔赴大上海，大清國，我來了！

  此時的大清國卻是多事之秋，咸豐帝遣前廣西提督向榮為欽差大臣，建江南大營圍困天平軍的首都天京，江南大營建立的時間為1853年二月，迄今已經快三年。向榮的軍隊是清軍中的精銳綠營（因為以八旗早在康熙帝的時候就已經因朝廷恩養而廢得差不多了，從康熙平三藩之亂之時清廷很依賴這支漢人組成的正規軍。）

  綠營軍眾10萬，太平軍號稱50萬，不過是沒有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因此，雙方都沒有戰勝對方的把握，近三年來互相試探，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決戰。然而，此期總體來說向榮是失策的，他的綠營兵軍紀不嚴，盤剝百姓，而且大量的大兵們竟然在戰場上娶妻生子，太平軍卻不斷地西征，培養能打仗的精銳，到了現下，石達開已經策劃從皖南入江蘇，謀江南大營，向榮大人懵然不知。

  公爵大人果然會來事兒，居然剛剛到上海逗留了三天，就決定乘坐大東方號沿長江水道長驅直入兇險的戰場，英國駐上海領事阿禮國苦勸他不要涉險，堂堂大英帝國倫敦公爵大人，在他的地頭上出了事兒，他可要擔責任。

  唐寧微笑道：「我這些士兵，進取不足，自保有餘，領事大人放心吧。」

  阿禮國不解：「您為什麼要到戰場去呢？這似乎不符合您一貫的作風。」

  唐寧：「哦？我應該是什麼作風？」

  阿禮國：「您是科學家……學術界人士都遠離戰場，你們是人類的精英不要摻和戰爭這種骯髒、可怕的事。」

  唐寧：「呵呵，我是哪個專業的科學家？」

  阿禮國：「這個……似乎有很多個專業，電磁學、化學、博物學、微生物學、遺傳學、醫學，呃，暈了，您是大神，好吧？」

  唐寧：「哈哈，好的。說白了吧，我也是個軍事科學家，這一次來，既然碰上了有戰爭，我就想把隊伍拉出去溜溜，放心吧，我看上去像作死派的人嗎？」

  看到唐寧自信滿滿的樣子，阿禮國才稍微放心，但他已經動員英國皇家海軍的戰艦，遠遠跟著，隨時準備護駕。

  唐寧將法拉第夫婦和林菲爾留在了上海英租界，帶著祁泰裕和他早就派到大清國的情報人員在上海等他多時的廣東商人徐榮村登上大東方號，離開上海深入長江。這就是他不急著造超級巨輪的原因，一萬噸級能入長江，再大恐怕就懸了。

  無線電報已經遍布中國各大城市，但大清國居然以不能直接發中文為由，拒絕使用，仍然用原始的「八百里加急」快馬來通訊，令人唏噓。

  學貫中西的徐榮村已經對唐寧這個混血人佩服得敬若神明，唐寧要幹麼就幹麼，唐寧不說，他也不問，就這麼帶上得力的手下，跟著唐寧擅闖兵凶之地。

  祁泰裕卻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在一次只有他們三人的情況下，問：「大班，我們去江寧幹啥？」

  唐寧淡然道：「讓我的大兵們聞一聞戰場的血腥味兒。」

  哦，那就不會真的打仗，祁泰裕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他知道大東方號跑得快，沒有船能追得上，而且這大傢伙被轟幾炮都不會沉，所以，只要一直呆在大東方號上，應該是安全的。

  天青色且泛著金屬光澤的大東方號真是這個時代最美的船，到哪裡都倍受矚目，他們一行人就這樣的注目禮當中來到了鎮江，以為會一直躲在大東方號上的祁泰裕駭然聽到唐寧命令大東方號靠岸。不過，這個時候，唐寧搖身一變，成了一派冷酷的軍閥頭子的模樣，祁泰裕竟不敢再問三問四。

  鎮江是太平軍的地盤！

  一艘遊輪闖入農民軍的戰略要地，這……

  正在鎮江外圍集結圍攻的江蘇巡撫吉爾杭阿弄不清大東方號這個怪船是要來幹麼，經過一番糾結之後讓開了一條道，洋大人能不惹還是不要惹。此時唐寧已經在大東方號上懸掛了盧森堡的國旗，這是水平的三條紅、白、淺藍三色旗，江蘇巡撫卻以為是法國人的船，法國國旗是垂直的三條紅、白、藍，正好有點像。

  唐寧還真不是來搞事的，給了太平軍相當充足的反應時間，在江中停留了很長時間才靠岸，這時，連太平軍的守將，檢點吳如孝都已經跑出來，拿著一個破望遠鏡觀察著這令人驚悚的巨輪。太平軍的組織體制依《周禮》制定。軍為基本單位，軍設軍帥。軍帥以上依次設監軍﹑總制﹑將軍﹑指揮﹑檢點﹑丞相各級官職。這位檢點可是僅次於丞相的大帥，當然了，太平天國有好幾十個宰相，後期更有幾千個王。

  親信驚疑不定：「大帥，這是洋人的船，清妖沒這麼大的船。」

  吳如孝：「……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這種顏色的怪船……」

  親信：「會不會是清兵派來談判的？」

  吳如孝：「清兵派洋人來談判嗎？不可能。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丟他老母，開炮！」

  湘軍從湖廣順江而下，作戰兇悍，不過，初期其武器裝備主要以冷兵器為主，曾國藩在交戰中也認識到了先進火器的重要性，他設法購置了些洋槍、炮，並且在武昌、安慶等地辦設炮局、軍械所，逐步將火器大量裝備湘軍，1854年至1856年，通過兩廣總督葉名琛購置了外國火炮1800多門，主要用來裝備水師，但總的來說，其火器仍是以鳥槍、抬槍（巨型滑膛槍，得幾個人抬）為主，在幾次大戰役敗北後，不少槍、炮落入太平軍手中。

  太平軍的宗教是「拜上帝教」，源自基督教，贏得了一些外國人的同情，他們也能採購到一些先進的武器，甚至太平軍在武器上比現在的清兵還要高明，吳如孝大帥手中便有一些洋槍洋炮，底氣十足。

  唐寧親自研發槍炮以來，對各種武器了如指掌，在望遠鏡中一看到太平軍的炮兵的動作就知道知道他們想幹麼，立即發令隱蔽、後退、準備還擊。

  船大轉身難，大東方號還沒離開太平軍岸防炮的射程，炮聲隆隆，大東方號的士兵們果然成功地聞到了血腥味兒。

  大東方號的身邊不斷地有巨浪被炮彈激起，一副險象環生的樣子，艱難地轉身。

  大東方號的炮只裝在前面，逃跑時根本無法還擊。太平軍的炮手看到狼狽逃跑的洋鬼子，無不哈哈大笑，撫掌相慶。

  渦輪蒸汽機船別的本事沒有，逃跑的本事可謂天下第一，太平軍水師的「龜船」上的將領都不禁叫道：「草他娘啊，跑得比兔子都快！」

  咦？停下來了，水師將領大喜，因為他們想到了捕獲這麼大的船是多麼大的功勞一件，於是，水師的數十艘龜船不約而同朝大東方號追去，像天上掉了大元寶要去搶一般興奮。這處龜船體形巨大，可載數十戰士，連槳手都二十幾個。

  奪寶隊的船長們甚至下令「不可放炮，以免傷著大船！」

  太平軍的戰艦早已經進入了已經調轉頭的大東方號的克虜伯後裝線膛炮的射程，不過唐寧一直沒有下令放炮，鼓勵太平軍「接戰」。

  太平軍戰艦已經來到了500米之內，FN-1855手動步槍的精準射擊範圍，陸戰隊隊長提醒道：「大公爵大人，對方已進入步槍射程。」

  唐寧慢條斯理地觀察著戰場，他已經看到為首的太平軍戰艦上拿著大刀片子和火繩槍的雜牌軍興奮不已地模樣。

  盧森堡大公大人再次表示：「不著急，這麼遠就開槍，我們就聞不到血腥味兒了。」

  他不急，隊長當然也不急，他也看到了，太平軍的戰士居然大部分是冷兵器，這事兒鬧的，太丟臉了，自稱世界最**陸軍的大公爵大人的軍隊居然要對這樣的敵人下手，傳出去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跡。

  200米！現在，有些眼神好的獵兵似乎隱約能看到太平軍水兵們臉上興奮的笑容，軍紀嚴明的陸戰隊員們沒有任何人講話，大東方上安靜得像光天化日下的墳地，船舷上的戰士個個是收割靈魂的死神。

  天青色的大東方號在明媚的陽光下如此嬌艷，這是當代科技的頂尖科技的結晶，可惜，太平軍中沒有任何人對這個全球頂級科技有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聯想，還以為這是艘無法還手誤入天國境內的商船。

  100米！現在，有些耳朵靈敏的獵兵已經能隱約聽到太平軍戰士興奮得嗷嗷叫的聲音，這些古怪的語言和聲音恐怕是他們最後的語言了，在戰場上能興奮的戰士是好戰士，不過，這些太平戰士似乎不認為自己在上戰場，大東方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像戰艦。那兩門從未開炮的前置主炮似乎像是裝飾品，跟普魯士國王宮裡的裝飾炮是一樣一樣的。

  50米！靜若鬼域的大東方號傳來太平軍戰士的聲音就像響在耳邊，唐寧甚至聽到最前面的那艘船的首領在喊：「好高的船，快檢查看梯子夠不夠得著！」

  不錯，就算大東方號一槍不發，太平軍都很難登上這麼高大的船體，太平戰士現在在憂慮撿寶的難度有些高。

  黑森陸戰隊員們整齊地分列在船舷，FN-1855的陰森槍口對準了來襲的太平戰士，某些老兵似乎感覺不太妙，好多隻洋槍啊！

  一名站在船頭的太平戰士揮舞著大刀，兇巴巴地喊：「放下武器！否則雞犬不留！」

  終於，溫莎大公高聲令下：「自由開火！」

  所有的陸戰隊員都是狙擊手級的神槍手，三百米之內不留行，而現在已經到了25米的距離，他們就是閉上眼睛都能射殺敵人。

  FN-1855那與眾不同的無煙發射藥的悶響終於全球首次公開亮相。

  狙擊手們不甘平庸，紛紛施展暴頭技，唐寧在心臟狂跳中眼睜睜看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轉瞬即逝，如同一年生草本被北風呼嘯而過的感覺，鮮紅的血色彈孔在太平士兵的頭上赫然出現，似乎像在進行一場電子競技。

  第一艘太平軍戰艦上的上的二十幾個戰士瞬間就被獵兵們收割，時間發生在五秒鐘之內。

  自由射擊了，獵兵們開始瞄準第二艘太平軍戰艦上的士兵。第二艘的戰艦上有幾把火繩槍，事發突然，沒有一個士兵來得及發一槍，8秒鐘，全體暴露在視線中的戰士和划槳手都被射殺。

  「好多洋槍！頭兒！快跑！」FN-1855的裝彈速度完全超出了太平軍的想像，沖在前頭搶寶的水兵們絕望地招呼自己的隊伍扯呼。

  獵兵們的子彈幾乎是一槍打掉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來不及轉頭的十艘太平戰艦「雞犬不留」。

  克虜伯加農炮也開始運轉，把失去了划槳手因而坐以待斃的戰艦挨個兒擊沉，由於距離太近，幾乎是一炮一條船。

  可惜啊，這老式的加農炮射速太慢，每一炮過後都得重新定位，兩分鐘才打一炮，為了收拾這跑不掉的十幾艘船，竟花了大東方號二十分鐘！

  太平軍的吳檢點大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仁義之師、威武之師被慢慢地炸沉，就像凌遲處死一般，他臉如死灰。沒有電報系統的太平軍，後方將領是無法指揮水戰的，虎口餘生的8隻戰艦零零星星地打老式的滑膛炮，幾乎沒有一炮能命中大東方號，而他們又不敢靠得太近，因為大東方號上的「火槍」極其詭異，滑膛炮的精準射程還沒到，大東方的子彈就把他們的炮手擊斃了。

  大東方號開始主動逼近太平軍餘下的戰艦，太平軍開始調頭逃跑。在追敵的過程中，兩艘戰艦被擊沉，這些全是太平軍最「精銳的」專業戰艦，而後就是上百艘民船和商船組成的運兵船，連炮都沒有。太平軍不可思議地禁止6艘劫後餘生的戰艦逃亡，而強令他們回頭與運兵船一起用蝗蟲戰略圍剿大東方號。

  蝗蟲也沒有用，就算來到了大東方號的近處，根本爬不上高大的船體，全是白白送死，當然，獵兵們根本沒給這些無望的太平軍水師任何接近的機會。溫莎大公將士兵分為兩組，以15分鐘為期，輪流休息，痛擊太平軍水師。

  當最後一艘專業戰艦被擊沉時，太平軍水師終於全面潰敗，不理會上面的號令，四散逃命去，這個就是大東方號無力也不想去阻止的了。

  吳如孝大帥的三千水軍被一艘遊輪擊潰！

  這艘逆天的遊輪正挨個兒對準了鎮江的岸防炮台，逐一擊毀。擊毀還不算，溫莎大公還打算放大兵們到岸上去溜個彎。

  吳如孝氣得鬍子亂抖，太欺負人了！決一死戰！臉紅脖子粗的吳大帥指揮所有的部下準備給企圖登岸的洋人以致命一擊，把所有的血債討回來。

  為了防止伏擊，大東方號找了一個開闊的水邊靠岸，留一半士兵守大東方號，一半士兵組成150人的「遠征軍」，井井有條地貓腰走下舷梯。

  太平軍還剩下7000人，其中的6000都參與了決死衝鋒，勇敢的士兵們手握明晃晃的大刀與長矛，還有少量冒著青煙的火繩槍、燧發槍，從四面八方衝過來，這是陸地上的蝗蟲，可他們面對的不是等死的綠植，而是死神陸戰隊。

  如果說剛開戰的時候陸戰隊員們還有些許緊張，打到現在，他們已經有了戰場老手的感覺，這些冷兵器時代的寵兒就是來送死的，給陸戰隊員們練膽兒的。

  留給獵兵們開槍的距離僅有150米，到了50米處，太平軍的決死衝鋒的巨大威力終於使獵兵們有機會拿下「彈倉隔斷器」，用令人難以置信的射速和火力給太平軍最致命的打擊。

  太平軍最強有力的衝鋒最巔峰的時候，有一名士兵拿著大刀衝到了距離陸戰隊僅十米的距離，不過，這個時候，他身後最近的戰友距離他超過150米，這位勇敢的士兵需要以一人之力對抗150個高大的德意志僱傭兵，其中的隊長手裡拿的是一隻柯爾特左輪槍，終於，他要親手殺人了，機會難得。

  感覺氣氛不對的刀手停住了腳步，他回頭了，身邊沒有一個戰友，他，是多麼的寂寞。

  寂寞的刀客再次扭轉脖子，直面150個死神的使者，他，崩潰了，仰天大叫，如一隻瘋狂的野獸。

  所有的犧牲，只是白白的送死，洋人的士兵沒有一個倒下，甚至他們白晰的臉上灰塵都沒有沾上。

  太可憐了，這娃，所有的陸戰隊士兵都不願開槍。然後，看到這瘋狂的刀客把刀子一丟，跪在地上猛然磕頭，不一會兒就磕出血來。

  再冷酷的士兵都有惻隱之心，隊長一咬呀，說了聲：「你回去吧！」

  放下屠刀的刀客聽不懂德語，但是他本能地聽懂了，因為這洋人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好像觀音娘娘下凡。

  「謝謝！謝大人不殺之恩！」刀客眼淚鼻涕一起流，手背抹了一把鼻涕，安然返回營地，被自己人一刀砍掉了腦袋，那滾落地上的腦袋臉上還在幸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