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近水樓台

  多少要給小男爵一些交待，否則母親大人那個作徠卡法國代理的願望就鐵定要落空了，事實上蒙蒂若小姐也不確定她的決定是不是會惹惱唐寧，不管怎麼樣，惹惱大土豪總比惹惱大法蘭西的皇帝壓力要小點兒。

  在這個時代，年輕單身女孩單獨拜訪男士是有社會壓力的，不過歐仁妮是巾幗英雄，而且這是熱鬧的思陀園的大白天，國際學園、法拉第電力公司、樂高公司、圓桌騎士公司等總部都在附近，員工與學生人數加起來超千人，並且經常出入思陀宮，所以歐仁妮這算是商務訪問，壓力小點兒。

  歐仁妮見到唐寧的時候，他正跟四個小朋友一起玩樂高積木呢。這四個小朋友當中，有一個是貴賓——路易絲公主。另外三人則是國際學園的兩個正太一個洛麗塔，那洛麗塔正是6歲的林菲爾。

  有人就不解了，4歲的路易絲公主不是因為沒有收到唐寧的自行車禮物而生氣著嗎？為什麼還樂意來唐寧叔叔這裡玩呢？這個……因為唐寧發現一旦電訊報上的新聞跟王室扯上關係就特別火，比如那次給維多利亞女王一家送的幾輛圓桌騎士自行車的事情。有炒作天賦的唐寧就策劃了一次跟王室有關的新聞，製造童車，送給小路易絲公主，並大標題寫著「唐寧叔叔給路易絲公主道歉並贈送一輛特製的兒童自行車」。小朋友也有自己的自行車了，而且「似乎」整個童車產品線都是為小路易絲公主而建造的哦，在女王夫婦的煽風點火之下，小路易絲公主就徹底地愛上了唐寧叔叔，今天她跟著12歲的姐姐維多利亞長公主來唐寧家玩呢。不過，維多利亞長公主愛學習，在唐寧的圖書館裡看書，這四個小朋友就在一起玩了。

  美麗動人的女伯爵來了，林菲爾睜圓了眼睛看著這個「大情敵」，耳朵里聽到唐寧的聲音：「你們自己玩啊，我去招待貴客了。」

  林菲爾一走神，被路易絲公主批評：「你怎麼不動了？放在這裡！」無奈之下，她又得重新回到樂高的世界，當然了，再天才早熟的小朋友，三分鐘之後就把情敵忘得乾乾淨淨。

  當二人來到空曠的大理石沙龍時，唐寧平靜地微笑，用法語說：「恭喜你了，尊貴的皇后陛下。」在英文裡，Queen是皇后也是女王，在法文里，Reine既是皇后也是女王，所以叫陛下也合適。

  歐仁妮：「……你怎麼知道？」

  唐寧正在親手煮來自福建的鐵觀音，以大清國茶道招待未來的法蘭西皇后，人淡如茶地說：「從你發來的電報的措辭和你現在的表情我就看出來了，你要是來答應我的求婚，那應該是嬌羞模樣，可是我卻很遺憾地看到了羞愧模樣，唉……」

  還好，他跟歐仁妮的交往並不深，而且他也不確定她就是他要娶的那個淑女，所以，憂傷是淡淡的，理性主義的他也不可能有什麼轟轟烈烈的舉動。

  歐仁妮赧然：「那，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唐寧先是一面用勺子從罐子裡撈取茶葉糰子，一邊風度翩翩地說：「瞧你說的，能跟法蘭西皇后作朋友，是在下的榮耀，高興還來不及呢。」

  歐仁妮現在可沒有什麼皇后范兒、女王范兒，像個小女孩兒一樣說話：「我可是把你這話當真了啊，那我可就要說一件正經事兒——我媽媽說她想作徠卡在法國的總代理，以我們家在法國將來的影響力，會極大地推動徠卡在法國的銷量，在商言商，我覺得我們家做這個總代理還是比較符合商業規律的，你說是吧？」

  唐寧沒有立即答她，似乎全神關注地在燒開水。

  有電就是不一樣，唐寧現在使用的燒開水的方式也是用電，當然，是非常初級的電爐，發熱發光能肉眼可見，根本就沒有針對燒開水做優化，唐寧已經指使手下去研發燒開水專用的電熱水壺，但目前還沒有成功，更不用說自動定時之類的自動化功能。這東西就是一個發熱體，由電阻率大、熔點高的電阻線繞在絕緣材料上做成的，非常簡單，不過歐仁妮就是第一次見到了，她的商業嗅覺可不比自己的母親差多少，很感興趣問起這個東西是不是他的新發明。

  唐寧：「對，但是這個需要電力普及之後才有用，法國暫時就不行了。倫敦金融城將會是第一個普及電力的地方。」

  開水很快就燒好了，但他仍然沒有回答歐仁妮的關於徠卡的問題，又專心介紹起他用來泡茶的紫砂壺來。這是托老朋友徐榮村從北京捎來的當代名家翰林院編修黃彭年燒造的石瓢壺，可惜土豪品茶家連上面的那首詩的字兒都沒認全，只是瞎吹這是名家名品，把重點放在介紹紫砂這種材質的隔熱效果好，這種茶具不燙手。

  歐洲人喝茶有放糖的習慣，歐仁妮也問：「中國人喝茶不加糖的嗎？」

  唐寧：「當然不加，其實不加糖的茶滋味更好，這是一種淡雅的風韻，喝的時候雖然沒有加糖那麼過癮，可是喝完之後嘴裡舒服。糖有兩宗罪，一個是使人肥胖，一個是使人牙齒生病，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我肯請皇后陛下您也要養成不吃糖的習慣。」

  歐仁妮窘迫地糾正他：「不要叫我皇后，聽起來怪怪的，要叫……等你到巴黎的時候再叫吧。」

  唐寧從善如流：「好的，那我就還叫你歐仁妮吧，唉，可惜了，多好的姑娘，要嫁給一個假的拿破崙……這個冒牌兒拿破崙啊，估計會恨上我了，因為我跟他搶親呢，徠卡法國代理這事兒吧，我尋思著，還是算了，不是不給你啊，而是我不想在法國展開這個業務了，聽說法國人特別喜歡徠卡，嗯，就這麼辦，正好，這麼一來，我就有資格跟拿破崙三世討價還價，他必須同意我的電訊報和電報公司在法國運營，否則徠卡以及以後我所有的產品都不會進入法國，包括偉大的電力、電燈。請你幫我轉達這意思給路易吧。」

  歐仁妮秀眉皺了起來：「還說是朋友，你這不是在報復我嗎？」

  唐寧兩眼一翻：「怎麼是報復……好吧，我送你一件禮物吧，等著……」他離開了茶座，不一會兒，拿了一個紙盒子出來。這紙盒子包裝得很精美，一看就是他要商品化的新發明。

  歐仁妮念上面的單詞：「牙膏&牙刷套裝……」

  這個時代的牙刷的把柄一般是獸骨做的，形態怪異，而刷毛則是獸毛做的，低端的使用豬鬃，高端的使用獾毛，不僅殘留有細菌，還容易脫落。而唐寧這個新發明則是白淨白淨的細毛軟毛牙刷，整齊劃一，美觀異常，把柄是老朋友醋酸纖維，毛的材料是新發明的尼龍，這是一種特別耐磨的材料，適用於做刷子，而它的原材料是棉花和木材。

  跟發明家在一起真是天天有驚喜，日日有新歡，歐仁妮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這高彈性高一致性的漂亮小牙刷，顯然，這個禮物她很喜歡。

  相比起小牙刷，牙膏更是科技含量超高，不是極高，而是超高。歐仁妮雖然聰明見識廣，可是她也不太可能知道這種牙膏的超高科技含量，裝牙膏的容器非同凡響，是金屬軟管——鋁。

  僅僅是能夠使用鋁這種材質本身，就是一項重大的產業突破。鋁這種金屬不像鐵那樣在自然界中有天然的存在，它的發現非常之晚，到1808年時，法拉第的老師，被稱為無機化學之父的漢弗里?戴維才命名它，並嘗試生產，真正的生產則要等到1825年，丹麥化學家漢斯?奧斯特成功用鉀從氯化鋁中還原出鋁。1827年，從無機物合成尿素而震撼世界的德國化學家弗里德里希?維勒用金屬鉀還原熔融的無水氯化鋁得到較純的金屬鋁單質。由於取之不易，當時鋁的價格高於黃金。拿破崙大帝為了顯擺，招待客人的時候給人家用黃金，而自己用更昂貴的鋁製餐具。雖然鋁的價格因為維勒的發明而下降了很多，但仍然是一種貴金屬。

  唐寧能把貴金屬當成日用品的容器，當然是因為他的制鋁有了工藝上的突破，由於電力在自家工廠的廣泛部署，他能夠使用別人都不能用的電解法來制鋁，他低調成立的英國鋁業公司將成為英國鋼鐵公司之後又一台吸金機器。鋁，是繼鋼之後又一種大規模使用的金屬，並且擁有很多鋼材不具備的優勢。它更輕，更易成型，大家多多少少都見過陶器是怎樣通過旋轉而成型的，而鋁材又軟又具有高超的延展性，通過用鋼具代替陶工的手，竟也能使鋁像陶器一樣成型，製作成各種器皿。鋼的一大缺點就是生鏽，而鋁在空氣中氧化會生成一層緻密的氧化鋁，將容器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從而阻止了鋁的進一步氧化，天然地具有防氧化防腐蝕功能。

  當然了，目前英國鋁業的產量還不足以使鋁便宜到大規模使用的地步，所以鋁軟管牙膏也是一種奢侈品，雖然牙膏不可能以「出租」的方式發售，但牙膏皮還是要回收的，送給法國皇后的這個禮物是例外。

  這個時代人們用來刷牙的東西是粉末狀的碳酸鈣，小顆粒不溶於水，是用來清潔牙齒的「摩擦劑」，可以稱這為潔齒粉。粉末當然不可能塗抹在牙刷上，所以人們都是用手把粉末直接撈起來塗抹在牙齒上再撲哧撲哧地刷牙。唐寧發明的牙膏則是加入了濕潤劑，使膏體長期保持膏狀，當一條乳白色的牙膏從鋁軟管中擠出時，歐仁妮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這就是科技的魅力。

  當歐仁妮將牙膏擠出來粘在牙刷上膜拜觀賞時，唐寧知道他又開創了一個時代，改變了這個時代人的生活習慣。

  唐寧鼓勵她去試一試：「這個牙膏里加入了薄荷跟甜味劑，口感很不錯，你可以試一試。」

  淑女要當著男士的面刷牙嗎？當然是難為情的事，不過，對高科技的好奇心已經讓歐仁妃忘了淑女與未來皇后的身份，果真到唐寧的洗漱間去刷牙，而且某人還在一邊看著她。

  唐寧正經地介紹：「牙膏里加入了活性劑，生產豐富的泡沫，現在是不是感覺整個嘴裡都充滿了幸福的泡沫呢？」

  刷牙的淑女不能言語，巴眨著大眼睛不迭地點頭，唐寧看著好笑。

  唐寧為了教導淑女先進的刷牙方式，自己也拿起一個牙刷擠了牙膏，示範給她看。

  兩人充滿情趣的一起刷牙，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歐仁妮終於吐出了所有的幸福美滿的夢幻泡影，自信滿滿地學唐寧般露齒大笑起來。

  唐寧：「加了薄荷的牙膏是不是很清爽的感覺？」

  歐仁妮落力地點頭，對發明家的崇拜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用「太神奇了」來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唐寧得意洋洋地說「口氣清新，無比自信」，看到歐仁妮被震撼的俏模樣，多麼的可愛美麗，他張嘴朝未來皇后噴了一口氣息，調戲一下她。

  多麼的失禮，還好這裡沒有人看見，到巴黎之後就會很長時間見不到這位年輕帥氣的小男爵了，歐仁妮也向他吐了一口清甜的氣息，回應他的調戲。

  歐仁妮要是把輕佻的小男爵訓斥一頓，她當皇后的路程就一帆風順了，可是造化弄人，她卻用這樣的方式回應對方。毫無疑問，當她帶著濕潤香澤的氣息吹到他臉上時，他心跳加速，獸血沸騰。

  歐仁妮也是心如鹿撞，垂下了頭，竟沒有第一時間逃亡，給情場掠食者以「皇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感覺。

  當唐寧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感到驚覺，說了一聲「不」。她的這一聲「不」比不說還要糟糕，因為她的語調是那樣的無力和嬌慵。

  打算全力出擊的唐寧已經攬住了她的小蠻腰，將她豐腴的胸脯拉近，貼在自己的胸膛，讓兩顆跳動的心共振，使****的火焰更熾烈地燃燒。

  唐寧輕輕在她的耳邊溫柔耳語：「巴黎，是一個沒有電，沒有電燈，沒有電爐，沒有個人電報機，沒有自行車，沒有洗衣機，沒有牙膏的荒蠻之地，留在倫敦，嫁給我吧，特瓦女伯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