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新生總在噩夢之後

  「無論結果如何，反正到最後……我們都會陪著你。」

  「你……」

  八雲紫的話，就像是一根軟化的魚刺，卡在程海的喉嚨里，堵住了他呼之欲出的抗拒之言。

  無論如何，程海都沒法接受全員死亡的結果。

  但……

  要是他就此放下重擔的話，世界會變成怎樣？

  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災難真正地降臨之前，地球的人該幹什麼的，還是去幹什麼。

  至於他自己，也許會一輩子生活在悲觀之中，也可能會變得輕鬆一些。只是那時，紫卻不會放棄，接過他扔下的使命，繼續對抗深淵。

  一切就如同他從未獲得世界意志的認可一般，正常地運轉下去。

  然後，迎來八雲紫的第三次失敗。

  「我……想贏……」

  程海的臉上露出了掙扎之色，十分痛苦：「我想贏！」

  「想贏，也好。」

  八雲紫雙眼一眯，稍稍鬆了一口氣。

  怕輸和想贏，雖然都是基於對未來持悲觀的判斷，但對於程海自己來說，已經是在朝著積極的方向改變了。

  「盡了全力，就算對得起自己了，結果並不重要。

  我們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輸了，就像當初你還未獲得世界意志的時候那樣。那時的你，就敢以凡人之身面對一名使徒，現在都快成神了，膽子怎麼反倒變小了呢？」

  「我當時壓根不知道男巫那麼猛好吧，不然早就嚇軟了。」程海想了想，忽然覺得很好笑。

  男巫在S級本就屬於比較極端的一類，世界意志還一上來就發了個S級的神降，死得可真是夠憋屈的。

  「隨你怎麼說，反正遇到我之前的你，可比現在強多了。如果找不回從前的狀態，再怎麼努力，也只是浪費時間。」八雲紫輕笑道。

  「唉，煩死了……」

  程海不耐煩地說著，呼吸突然變得粗重起來。

  由於力量的大量逸散，導致他的身體變得相當虛弱。此時放鬆下來，崩到極點的精神也轉化為濃濃的疲倦。

  「睡吧。」

  八雲紫的手掌貼在他的脖子上，手指輕輕地點了點。

  於是，程海睡著了。

  他的氣息也停止了渙散，漸漸地穩定下來。

  「唉……」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八雲紫攤開自己的右手，上面有一顆在不住顫抖的眼球。

  從深淵出來的造物，在對付更高等的存在的時候，起到的只有副作用。這一點早在程海面對瘦長鬼影的時候，就已經顯露出來了。

  所以在幫程海檢查身體情況的時候，她說了謊。

  程海確實受到了奈亞的影響，不過問題不是出在他的身上，而是禁忌之眼。

  「你很調皮啊，沒收了。」

  從禁忌之眼的身上抽出了一縷混沌的灰色氣息，八雲紫將手伸進一處裂隙之中。正欲捏碎，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卻突然侵染上來，令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臂。

  「嗯？」

  八雲紫眉頭一皺，加大了手中的力量。

  只聽「咔」的一聲，掌心的空間被捏成了一個玻璃球的形狀，其上布滿了裂紋。混沌的氣體在其中高速旋轉，凝成一隻漆黑的眼眸。

  咻！

  無形的衝擊悍然迸射，如同重錘一般砸在八雲紫的識海之中。

  後者悶哼了一聲，眼中長出了兩列血絲，同時手中的眼球猛地爆裂，混沌的力量被甩出裂隙空間，落入了三十萬公里外的太陽之中，瞬間灰飛煙滅。

  「惱羞成怒了？」

  將禁忌之眼封存起來，八雲紫看著掌心被腐蝕出的傷痕，微微揚起了嘴角。

  那個高高在上的傢伙，終究是沉不住氣了。

  「額……」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的能量波動，睡夢中的程海發出了低沉的囈語。

  「還不是醒過來的時候。」

  食指和中指併攏，貼在程海的脖子上，讓他的精神狀態保持穩固。八雲紫打了個哈欠，低下頭，也這麼睡著了。

  少頃，八雲藍的身影出現在此處，看著相繼陷入沉睡的兩人，微微地搖了搖頭。

  ……

  「嘶……」

  喉嚨忽然感到一陣陣不舒服，程海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乾渴難耐。

  床頭柜上擺著一杯水，他拿起杯子一飲而盡。隨後才發現，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睡在自己的床上。

  「你醒了。」

  八雲藍忽然在床尾出現，雙手如往常一般並於小腹之前。

  「啊，我醒了……」

  程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只記得自己依稀是在八雲紫的腿上睡著了。至於他的問題有沒有解決，他並沒有記憶。

  「紫讓我向你傳達，你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需要修養一段時間。在此期間，儘量不要殺人，也不要接觸深淵法術，不要吃海鮮。另外，禁忌之眼現在對你有害，所以她拿走了。」八雲藍不緊不慢道。

  「不要吃海鮮是什麼鬼？」

  程海一下便找出了話語中的重點，隨後彎腰穿鞋，同時問道：「紫呢？」

  八雲藍的表情略有停頓，然後回答道：「在休息。」

  「休息啊。」

  程海聳了聳肩，也沒有多想，起身蹦了蹦，久未運動的肢體在咔咔作響。隨後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期，九月十六日，代表著他睡了整整三天。

  「對了，藍。」

  程海忽然想起來去找八雲紫之前的事，問道：「古柳街出事的那些人，你不會去找了黃泉吧？」

  「是的，十幾個人的生死簿，這並不難改。」八雲藍沒有否認。

  「這樣啊……」

  程海摸了摸下巴，這幾日雖然都在睡覺，但體內的代謝卻因為沒有能量的控制，此時已長出了細碎的鬍子。

  「謝了。」

  思索了一陣，他忽然抬起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嗯。」

  八雲藍打量了程海一陣，點點頭，說道：「如果沒有什麼異常，我就先走了。」

  除了傳達消息之外，她來此的另外一個目的，便是查看程海的情況。

  程海一向都憎惡死亡，哪怕戒斷了對凡人的憐憫之心，同樣見不得親近之人的離去。

  出於對這點的了解，八雲紫才反其道而行之，拿自己去「綁架」他。如果程海不想看著她一個人扛起所有的重擔，但就只能自己振作起來。

  而從他問起古柳街事件後的反應來看，這大概是起作用了。

  「幽竹！」

  八雲藍走後，程海走出了房間，他的身體還有些虛弱。

  「幹嘛？」

  紀幽竹抬起頭，卻見程海趴在二樓的欄杆上，揉著眉心，一副還想睡的樣子。

  「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