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日夢

  眼前，飛舞著一個小東西。

  她長著人類的模樣，銀白色的頭髮，尖尖的耳朵，雙眸如流水般靈動，十分好看。

  她身材嬌小，只有拳頭那麼大，身上不著片縷，圍著藤蔓與綠葉編織而成的裙子，如同西方早期神話里的人物一般。

  「這是什麼？」

  程海後退一步，手杖往地上一敲，彈出了兩排劍刃。

  小東西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唰」的一下飛出了幾米之外，藏在墓碑的後面，只露了個頭出來。

  就這麼一個小東西？值C級的獎勵？

  平靜下來後，程海並沒有打算立刻出手。

  一個是因為忌憚，不敢妄動；

  二個，他憎恨邪惡，但不是個物種主義者。

  「去，看看她想說什麼。」程海對著禁忌之眼說道。

  後者會意地眨眼，建立了精神連結。

  「你有話對我說對嗎？」

  程海收起了劍刃，但依舊握著把手，一有異動隨時可以彈開。

  小妖精指了指墓碑，又指了指程海：「咿呀咿呀。」

  這一次，程海聽懂了，點頭道：「對，裡面埋葬著我的家人。」

  「咿呀！」

  小妖精往一邊飛走，示意程海跟上。

  最後，她停在了其中一處墓碑之上，手舞足蹈地說道：「咿呀咿呀。」

  「你是說，這裡晚上會有人來偷吃屍體？」程海皺眉道。

  他看向妖精身下的墳墓，下方的泥土確實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也難怪來的路上會滿是泥土。

  萬幸，老院長去世後進行了火化，沒有遭到毒手。

  「多久了？那東西會在什麼時候出現？」程海的眼角微微跳動。

  不用解釋太多，這個人他殺定了！

  小妖精在空中一陣比劃，大概說明了情況。

  往簡單的來說就是：每天午夜，食屍鬼，速逃。

  「已檢測到可接取任務：盜墓的食屍鬼」

  「任務目標：擊殺盜墓的食屍鬼」

  「目標特性：高速再生。」

  「威脅程度：普通。」

  「任務獎勵：技能抽取一次。」

  「提示：死者的屍體，不容踐踏！」

  這破系統，總算是說了回人話了。

  「很好。」程海面色陰沉。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食屍鬼這個名詞。

  不同的是，徐秋凡口中那個名為藝術家的食屍鬼，看起來不會幹這種掉價的事情。

  他吃的可是活人！

  程海思索了片刻，沖妖精擺了擺手，「你自己小心些，我晚上再來。」

  有徐秋凡這類人在，覓食活人存在著一定的風險。這頭食屍鬼不敢頂風作案，可見實力會弱小許多。但地球上有那麼多的食物，還硬是要跑出來偷吃肉都爛掉的屍體，實在是讓他提不起什麼好感。

  在和藝術家對上之前，正好拿來練練手。

  眼下離半夜還很長，他可以趁這段時間多做一些準備。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省下【神降】的使用資格。

  向外走出了不短的距離，程海找了一把長椅坐下。

  這裡已經脫出了墓園的範圍，周邊也漸漸多了些許塵囂。不遠處，兩個老頭正在悠然垂釣，好不自在。

  戴上一副墨鏡，將一份報紙披在腿上，程海一手托腮，靠著長椅假寐。

  施展巫術除了消耗生命力之外，耗費的心神也不少。

  就拿最簡單的獻祭陣法來說，在激活陣法時需要用到哪道符文，每道符文需要輸入多少的生命力都得精確地進行分配。

  稍有差錯，影響陣法強度還是小，就怕像做化學實驗一般引起術法的反噬，然後程海的腦子就會像氣球一樣——boom！

  所以，在只睡了四個小時的情況下施展了一次巫術，對程海的精神消耗很大。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現在真的有種被掏空的感覺。

  ……

  一陣清風吹來，雲層遮蔽了陽光。

  一個身材妙曼女人撐著陽傘緩緩走來，奇怪的是，過路的行人就好像根絕了本能一般，竟無一人朝她看上一眼。

  她走到程海的身旁坐下，嘴角微微地揚起。

  感覺到來人，程海睜開了眼，向左邊瞥去。

  入目的是一片烏黑的長髮，只露出了一張泛白的薄唇，看不清側臉。

  空氣漸漸地涼了下來，就如同已空無一人的四周一般，冷冷清清。

  「奇怪，人呢？」

  程海皺起了眉頭，原本在遠處釣魚的幾個老頭已經消失不見。再一看手機，時間離他入睡也僅僅過了十分鐘而已。

  「哼哼哼……」

  身邊的女人忽然發出了笑聲，輕輕地哼起了歌來。

  歌聲的旋律很好聽，像是母親對嬰孩哼唱的搖籃曲，讓人感到意外的舒服、安心。

  身體泛起了陣陣暖意，就如同泡在溫暖的泉水中，渾身舒暢。

  程海的眼睛緩緩地合上，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他只記得他很累，周圍很溫暖，現在……

  只缺一個枕頭……

  然後，

  枕頭就有了。

  是女人柔軟的大腿。

  雖然很不合適，但女人卻對他點了點頭。

  是的，

  她在點頭，

  雖然程海閉著眼睛，

  但是他看到了她在點頭。

  多麼善解人意的女人啊……

  要不我就……

  恭敬不如從命了？

  「嘿嘿嘿……」

  女人確實在笑，小巧的嘴巴一直咧到了耳根，仿佛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情。

  猩紅的舌頭從如海蛇般探出，只剩下血洞的眼眶裡滿是貪婪，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舔舐她的獵物。

  就在這時，她的身邊突然傳來了得意的笑聲。

  「嘻嘻嘻……」

  女人的身體猛地一僵，側頭看去，一個黑色的醜陋小人正趴在她的肩膀上，伸出手就朝著她的眼眶裡掏！

  死靈巫術——喚鬼術。

  消耗五份花束的生命力，可以從黃泉召喚出一隻倀鬼。倀鬼好食眼珠，本身戰鬥力不強，但勝在神出鬼沒，手段下作，能發揮出不錯的牽制效果。

  「啊！」

  驚恐的慘叫自身邊傳來，程海猛然驚醒，揮舞著拳頭就往女人的臉上砸去。

  就在女人即將被拳頭擊中之時，程海卻收回了力氣，表情變得茫然。

  「你，你想幹什麼！」

  打傘的女孩驚恐地向後退去，被他嚇得不輕。

  程海冷靜下來，審度著現在的情況。

  陽光重新照耀著大地，而那兩個釣魚的老人也再次回到了他們的位置，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般。

  「抱歉，做了個噩夢……」

  程對女孩海鞠了個躬。

  「神經病！」

  女人罵罵咧咧地走遠，只留下了原地發愣的程海。

  「我這是……又產生幻覺了？」

  程海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忽然感覺一陣噁心。

  這種於白天出現，以歌聲誘惑人類的怪物，他曾在故事中有所耳聞，叫做日間女妖。

  當然，真正的日間女妖可沒那麼好對付，這只是鬼影的幻覺。

  若不是他睡前布下的喚鬼術嚇到了身邊的女孩，他今天就得死在這了。

  可現在，新的問題就出現了。他產生幻覺的時候，身邊是有人的。若是剛才他沒有及時停止反擊，亦或是反擊時用的是手杖……

  他可能就殺人了！

  「鬼影啊鬼影，你可真夠有一套的……」

  從懷裡拿出了香菸，程海的手有些顫抖。

  他原本還以為，詛咒的幻覺之所以能被打破，是因為中詛咒的時間還不夠久，鬼影的力量還未能完全發揮的原因。

  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他故意而為之。

  他就是想讓你在一次次恐懼中醒來，讓你在不安中反抗，然後在分不清現實與幻境之時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終日飽嘗罪惡，直至發瘋！

  只有榨乾你身上的每一滴負面能量，他才能在將你的靈魂抽出時，得到一個品質上佳的祭品！

  這就是瘦長鬼影，最為極端的一個使徒。

  「呵呵，還是太天真了點……」

  一根煙盡，程海自嘲一笑，扶著膝蓋站起。

  生也好，死也也罷。

  沾染鮮血，那又何妨？

  怕殺生，還想屠神？

  開什麼國際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