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紙屋
2023-11-29 04:58:28 作者: 梁惟楚
他是那種在自己很害怕的情況下,還總能逼著自己繼續想辦法坑錢的狠角色。
這一晚上前前後後我們等於坑了曾太虛一萬三,他當晚爽快的一次性就付清了。當然,對於曾太虛來說,解決了這個問題,也算物超所值了。
他這事的難度其實一般。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拍了拍曾太虛說:「剛剛你也看到了,我們已經妥善的處理過,所以你從今天開始又可以安心睡大覺了。而且你不用擔心,我們公司也是包售後的,三個月之內同一個問題反覆出現的話,免費上門維護,維護三次仍不解決,我們全額退款。」
曾太虛千恩萬謝,沒聽說做這行還有這種保障。
他這種案例是我們公司很長一段時間的日常,後面這樣的案例我們處理得多了,都以此為例,就不占大篇幅贅述。
另一個委託我們給老娘燒紙錢的,去處理的時候還真是碰上了一些別的情況。
第三天吃過晚飯,我和胡睿龍以及事主周總來到他家附近。周總名字叫周冶,四十五六歲年紀文質彬彬帶著眼鏡,聽他說在老家那邊開了個挺大的加油站,所以收入方面很不錯。
這次主要是幫他老娘燒棟房子和那邊應用之物。老娘給他託夢之後,他自己也燒過,請人燒也燒過,可是燒了幾次老娘還是託夢過來,所以不得已才找上我們。
在城裡燒這些冥用器具就怕影響到市容市貌,我看到在他小區對面正好有個地塊是待施工的荒廢狀態,一眼就看中了在那邊燒。
我在荒地圍牆後頭選了個僻靜點的地方,周冶有點為難的說:「說實話,我之前幾次都是在這兒燒的,可鬱悶的是一直收不到啊……」
胡睿龍說:「這行主要看的是道行。道行不到,很多事情就辦不熨帖。所以我們處理起來你儘管放心,今天晚上燒完,你就可以安心睡大覺。」
我正準備給帥又正打電話,他不知從哪弄輛麵包車,帶著東西在晚上八點半準時到了這裡過來。
不得不說,帥又正他們做的這個別墅真的可以,小樓帶院子,中間還有魚池假山、院子裡還停了豪車。
我接觸這個比較少,由衷道:「可以啊帥紙人,買房還配車。」
周冶皺眉,略微不滿道:「這回的房子確實款式比較老舊……還是九十年代的院子造型,其實他們早幾次的房子款式新點,而且內容還多些,裡面還有美女,男士保鏢,帶金樓銀樓,每間房不同,有的帶麻將機什麼的,各式各樣的細節特別多……」
帥又正翻了個白眼沖我咧嘴,那意思:花里胡哨,頂個鳥用。
胡睿龍說:「周總,這一行的東西不是美觀至上,第一是要實用,那邊的親人可以收到,這個是最重要的,我不是跟你吹牛皮,我們店裡特供的紙紮,你在省內找不到可以比美的。不然再花哨,效果達不到,都是浪費票子。」
周冶無奈點頭。
剩下的事情就是流程化的處理,先是擺好茶、酒、三牲(熟雞熟魚熟肉,都是整隻整塊的),燃香點燭鳴炮燒紙,然後念土地神咒告請土地陰司,有這麼一個周家孝子要給周老孺人置送房屋,引路錢房契稅厚厚的燒,最後再由周冶本人磕頭之後,拿起錢紙把底下鋪著稻草木架等等易燃通風物的紙屋給點起來。
我這兩天有時間都沉浸在《方針靈治》裡頭鑽研這個靈治的方式,在腦海中預演過十幾次,所以整個流程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最後輪到周冶來點火燒屋的時候,我在旁邊看著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我渾身一個激靈,寒毛瞬間都立了起來。
香燃出來的煙飄歪了。
焚香本來是祭拜中一個必不可少的講究,燒香不但是一種供奉,也是對那些看不到的陰司和親人產生吸引力的指路牌。他們會順著香的煙到這裡來。
點著的香,本來青煙是筆直向上的,但是就在他準備燒房子開始,那香菸就開始很有規律的的打著旋向上飄。
要知道現在根本沒有風。有風也不可能是這麼有規律的才對。不止我看到了這個異象,一旁胡睿龍驚恐交加的湊到我耳邊低聲問:「許老闆,這……是什麼情況?」
另一邊的帥又正則拉了拉我的衣袖,說:「今天的事情有點麻煩……」
「嗯……」冷汗從我額頭冒出來,我低聲說:「香譜沒變,但是煙路變了……這個不是好兆頭……」
「我是說的這個……」我這才意識到,帥又正和我說的並不是一回事,轉頭看去,他也臉色蒼白,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正在被周冶點起來的房子。
我囑咐過他點房子的規矩。周冶也是按著我說的規矩,拿著燃燒的紙錢點房子,是從前院大門點起,然後繞著院牆逆時針圍著一圈點過去。
帥又正讓我看的,是那房子隨著他的火燒過來就燎起來,隨著火離開就熄滅。所以當周冶圍著房子點了一圈之後,整棟房子都沒有點燃,唯一起來的火光是先從後院燒起來的!
後院先著火……
我的呼吸越來越沉,低聲對胡睿龍說:「今天只怕玩飄了……」
胡睿龍低聲說:「可能只是我們的錯覺,你別管,先辦事吧。」
好在那火在後院燒了一陣之後,火勢蔓延還是挺快的。它先順著後牆燒到了房頂,再從房頂從上往下燒了下來。
帥又正他們店裡的扎紙是真的沒話講,又堅固又易燒,紙張和竹框架應該都有不為外人所道的特殊處理。
看到這裡,帥又正嘆了口氣掉頭就走。
我趕緊低聲問:「你怎麼現在就走?」
「倒霉了。」帥又正低低的說了一句,直接朝他麵包車走,頭也沒回。
胡睿龍朝我使了個眼色,他追過去問:「兄弟,先結錢啊?」然後壓低聲音兩人耳語了幾句。
帥又正低聲說完,丟下愣在原地的胡睿龍,開著他的麵包車就走了。
這一切在肅穆的站立在火光前的周冶眼中當然察覺不出異常。一直等到火光熄滅化作餘燼,他才回過頭問我:「可以了嗎?」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