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死灣

  當老羅提示我們抓緊扶手的時候，胡睿龍的雙手已經死死的抓住了我的左手。我感覺恐懼感從他的手傳到我的身上，甚至有些微微的發顫。

  胡睿龍顫聲問：「剛剛是撞到什麼了嗎……」

  我安慰道：「也許是水底的暗流和礁石，不要緊的。」

  老羅高聲道：「老子命硬得嚇人，沒這個本事老子也不敢來！」

  一陣惡風襲面，久在江面討飯吃的老羅竟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他低聲道：「狗媽的，今天的情況有點邪門！」

  剛剛那段船歌過後，重重濃霧之中逐漸開出的一條路，隨著他一聲噴嚏，被掩蓋得無影無蹤。

  李滿爺突然站起身來，竹筏隨之輕輕一晃，把胡睿龍嚇得夠嗆。

  李滿爺問：「老羅，你最近有沒有見過陌生人？」

  老羅道：「你不是講廢話，老子天天在江面上搞嚼用錢，都是做的生人的生意。」

  李滿爺皺眉問道：「那這兩天有沒有人給你算過命呢？」

  「嘿！還真有。」老羅撤起撐杆，回頭道：「有個戴眼鏡的，四十歲左右，方方正正一張臉，頭髮往後梳，今天跟我算過命。你們怎麼知道，你們是一路的？」

  我騰的一下也站了起來，道：「那個人不會姓封吧？」

  老羅不知我們這是幹什麼，沉聲說：「你們一個個站起來幹什麼？坐下安全點。螺螄灣底下十八道暗流九處暗涌七處螺旋窩縱橫交錯，就算沒有落死鬼脫腳，除非你是奧運跳河隊的，否則掉進去還是九死一生。不要想跟老子在江面上玩花腳。」

  我擺手解釋道：「老羅你不要誤會，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確定，真的有一個那樣的人給你算過命？」

  老羅一臉警惕的緩緩點了點頭。

  滿爺轉臉問我道：「你也想到這裡了……姓封的逆天改命？」

  我擔心老羅太過提防我們，拉著李滿爺先坐下，輕聲嘆說：「八成是封公子……他算準了我們就會坐老羅的筏子嗎？」

  「你們嘀咕什麼呢？」老羅隱約覺得我們所說的事情和他有關係。我猜換做平時，他這樣大膽的人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現在情況特殊。

  如果是『一字封疆』的封家人，對他的命格做了手腳的話，再硬的八字那也是曾經的事了……

  我深吸一口氣，對老羅說：「老羅，如果平時你過螺螄灣非常順利，那麼今天可能不會那麼順利。你可能是被人暗算了。我們不是跟你過不去，你不用緊張。主要此地陰氣太重，不宜久留，你先想辦法把筏子劃出螺螄灣，我們再具體想辦法。」

  老羅也知道今天進螺螄灣的情況和平常就不一樣，被我說中，看到正襟危坐的李滿爺，不說是慈眉善目長者，也不是江面行搶的大盜樣子。

  老羅放鬆警惕，嘆了口氣，說：「晚上要是在霧裡困在螺螄灣，碰上礁石和暗流把筏子打翻，神仙來了都沒救。不過螺螄灣老子走了千萬趟，眯死眼睛都可以撐過去。你們不要擔心。」

  聽他這語氣，心裡明明就已經沒什麼底。

  李滿爺見狀對老羅高聲道：「老羅，可以！反正睜看眼睛也看到的是霧，乾脆你就眯死眼睛撐！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所以勿論聽到什麼聲音，你都不要看不要理，只管划船！其餘的事情交給我們！只要我們配合好，料也無妨！」

  「要的咧！你們坐穩！」老羅將撐杆往水中一插，撥起竹筏調轉方向。

  李滿爺看著一臉喪氣的胡睿龍，對我說：「你們換個位置，讓小龍坐中間。」

  胡睿龍如蒙大赦，趕緊起身，誰知腳下沒站穩，一隻腳不小心踩著竹子滑到了水裡。頃刻間他身子猛的往地上一趴，似乎他的腳被什麼東西猛的往水裡拽去，他整張面孔瞬間綠了！

  我連忙伸手拽他，只覺得他的身子格外的沉，胡睿龍急道：「許老闆……我感覺有東西在拖我的腳……」

  我冷汗流了一背，急道：「穩定心神，我想辦法拉你上來。」

  胡睿龍奮力掙扎，弄得一片水響。

  我腦袋裡一片漿糊，奮力將胡睿龍往上拉，但水底下的氣力則在水響的影響下越來越大，我急的額頭上冷汗如珠滾落。眼瞧著胡睿龍的腰部以下都已經被拖入水中！

  李滿爺見狀急道：「用法！」

  我被提醒腦中瞬間清明，《靈治》中一段驅邪咒湧上心頭，我換單手拉住胡睿龍，另一手結劍印喝道：「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落死之鬼，知汝名字。急須遁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話音一落我咬破右手食指，刻不容緩往胡睿龍眉間點去！

  霎時間只覺得他渾身輕了，我和李滿爺一起奮力將胡睿龍拉回竹筏之上。胡睿龍經了這一嚇，趕緊縮到我和李滿爺中間，蜷縮在椅子前，頭都不敢抬。

  剛剛這法施展完之後，我只感覺渾身脫力，就像和十個壯漢討論了半個小時哲學一樣，手發麻腳發抖牙關打顫，未料到施展法術如此損耗精神。

  李滿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一對墨砭拿在手裡，我見狀趕緊將銀針從身上解下來，雙手持定。

  兩隻銀針沾了我指尖血，沁潤後閃耀起白蒙蒙的毫光，一閃而收。

  我不明其理，心頭只覺得突然之間和這雙銀針有了更深的聯結和感應。

  李滿爺沉聲道：「許多，此刻穩住真元，護好心神。正氣浩然，百鬼難近！」

  「是！」我高聲答應，閉目內觀，調息吐納，化氣凝神。

  這一閉目可不打緊，我的潛意識瀰漫看去，瞬間察覺到水底下潛藏著大量的黑影，有的在竹筏底下，有的圍在旁邊，有的緊跟在後，蓄勢待發都要往竹筏上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