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上門去

  特別是那髮絲一般的三寸針尖，銀針兩頭各不一樣，一邊是細圓針，一邊是三角椎針。

  外公當年就是拿這對法寶行走江湖的。如今終於傳到了我手裡。

  我把玩半晌，抬頭注意到旁邊的李滿爺斜著眼看著這邊，雙眼泛紅。

  我知道他這是睹物思人。

  我輕輕的將銀針遞過去，李滿爺擺擺手沒有接過，而是靜悄悄的別過臉去，用手背擦了擦臉上。

  許久他嘆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

  我想把這對針隨身帶著，但是總感覺會挨扎，李滿爺讓我把錢包拿出來，我遞給他，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就咔嚓一頓絞，然後遞給我兩塊皮子，說：「你這錢包人造革的啊，以後儘量用皮的。」

  然後示意我將皮子卷在兩頭針尖上，再拆了兩根線給我捆上。

  完成所有準備，貼身帶著銀針的我心頭一陣激動。

  我現在滿腦子只有林青霞所扮演的東方不敗的一句台詞：銀針在手，天下我有。

  活像個小孩得到了新玩具，我恨不得趕緊就要找個地方試試它的厲害。

  沒得選，就是古董店。

  我現在懷裡有香包，身上帶著銀針，身後還跟著李滿爺，拉開這家古董店的門把手時，激動遠大於慌張。

  坐在櫃檯後頭的大個子見有客人進來，趕緊起身相迎。

  我四處打量，店裡並沒有昨天見到的那個雙馬尾的丫頭和老嫗的身影。大個子上次我只記住了鞋，今天看他笑眯眯的臉，才發現他頂著平頭，五官普通，年紀應該三十來歲，最讓人映象深刻的是他眉毛特別平直濃密，幾乎要在眉心搭橋。

  他見我進來就一通張望，不知我的來意，倒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的意思。

  我不喜歡這些生意人的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問：「大哥，你店裡的高人在哪？」

  那大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哥們我一米八九，算不算高人？小兄弟帶了什麼寶貝，安心的拿出來吧！我開店許久了，只要是上門的客，買賣不成仁義在，保准密不透風。」

  我聽他話裡頭的意思，認定我不是來買貨的，而是來銷贓的小賊。

  我說：「大哥，昨天那對祖孫能麻煩你請出來嗎？就是都穿南夷的扎染黑衣，一個老太婆看著年紀挺大，還一個姑娘，扎雙馬尾的？」

  「不好意思，哥們我這裡是做生意的地方，不管打聽人的事。」那大哥臉上收起笑容，做了個請的手勢。

  「哦豁！」我身後，李滿爺拿起寶柜上一個天青色的瓷盤，故作驚乍。

  大個子丟下我走過去，道：「老先生，眼光好，輕拿輕放。這個北宋汝窯的冰片紋外撇圈足盤。」

  滿爺嘿嘿笑著，輕輕將那瓷盤放下，說道：「這要是真的，得陳列在紫禁城裡。」

  那男子臉色絲毫沒有變化，依舊笑著等李滿爺的下文。

  李滿爺伸手往懷裡掏，說道：「來吧，我帶了點東西。」

  我也驚奇的去看，李滿爺掏出來的正也是一支銀針。這支銀針我在他為胡睿龍診蠱戳雞蛋的時候見過一次。

  李滿爺將銀針遞過去，嘿嘿笑著，那男子看了我們一眼，應該知道我們是一路的。他回到櫃檯後頭，把銀針鋪在塊絨墊上，拿起放大鏡端詳片刻，道：「純銀的。」

  李滿爺斜著眼說：「這是真正前清御醫用過的銀針，嘿嘿，換那種上周的盤子，可以換一車！」

  「東西是好東西……」大哥臉色帶著笑，但是將銀針輕輕遞迴來，道：「老爺子，可惜如今已經沒有御醫，寶貝雖好，實屬偏門，不是流通之寶。這東西入手多半就沉手裡。到時候只能當銀子賣也未可知……」

  我沒明白李滿爺故弄玄虛是要鬧哪樣，但是看得出大個子的話里絲毫沒有反駁李滿爺對這個銀針的價值和來歷的判斷。

  李滿爺將銀針輕輕的往櫃檯上一放說：「我當你這裡，你收不收呢？」

  大個子又不由得眼神在我們臉上掃了圈，皺眉問道：「當一句話？」

  李滿爺點點頭，大個子接口道：「那可是死當。」

  李滿爺道：「死當。」

  大個子取出一張絨布，將銀針包起來，收入櫃檯裡頭，然後對我們說：「老爺子，你們究竟為什麼那麼想知道那些人的事情，我估摸著她們不是什么正經人。」

  「大兄弟，話可多了。」李滿爺斜眼瞥他，給了個溫馨提示。

  「她們倆祖孫相稱，丫頭好像是叫：菲菲，管老大娘叫奶奶。她們昨天也只是到我店裡坐了坐。」大個子擦著桌子輕輕說。

  李滿爺知道就憑這點消息，對方不敢收那麼貴重的銀針，於是靜靜等待，果然那大個子繼續說：「說起來，她們第一次來是早幾日，我還幫過她們一個忙。她們給了我一個地址，說讓我去個香燭店轉轉，沒人就去旁邊的壽衣店。」

  我心中恍然，破了案了。原來孫姐中蠱，送蠱蟲的就是這個大個子。好在那對祖孫沒有要他性命的意思，否則個子再大也不夠毒蟲害的。

  大個子顯然不知道他所謂的幫忙到底有多兇險，淡然道：「她們出手和你們一樣，很闊綽，一點小忙，我肯定還是幫的。她們好像就住後面的旅社，今天我開店晚，聽後面旅社的老闆說，她們一早就收拾行囊走了，去了哪我也並不清楚。」

  李滿爺追問道：「有沒有人上門來找過她們？除了我們之外。」

  「除了你們那就沒有了，」大個子的桌子已經快擦乾淨，我猜他的話也快說完了：「不過她們打扮穿著的確讓人印象深刻而且行蹤神秘，所以我才會額外留心。哦，對了，好像有個車，這幾天經常會來接送她們。不知道車把她們都送去到過什麼地方，在外面見過什麼人，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說到這裡，他輕輕放下抹布，桌子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