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訪『其次疾人』

  我要在這漆黑的夜裡，往鞦韆上一坐盪出去，血不見得有，尿是肯定要嚇出來的！

  李滿爺拉我，道：「弄血來啊！」

  我注意到他手裡準備用來盛血的墨斗，心想殺只雞都裝不滿啊……

  李滿爺瞧出我的擔憂，道：「又不要你放滿，弄幾滴就就行了，就是個意思。」

  想起都是為了去見我外公，我心一橫，狠狠咬了左手食指一口，血很快就下來，順著傷口往墨斗里滴了小半斗，也就漸漸的停了。

  我準備還擠點，滿爺擺了擺手說：「夠了。」

  然後他將固定墨線的釘子綁在我剛剛咬破的手指上，然後對我說：「呆會兒你緊握甲乙木，心裡就想著楊繼山，其他的不用管了。你過去了之後，不能呆太久，如要回來，咱們彼此彈墨繩三次相告。」

  我記住他的話，可坐上那鞦韆板之後，望著燈火萬家，我還是覺得雙腿打顫，這法子也太野了。

  李滿爺又用腰部護具把我和鞦韆固定得更緊，說：「不用瞎擔心了，咱們後面就是山頂電視塔，這邊的能量場非常的充足，一定可以把你送過去見到楊繼山！」

  「我不是怕見不到，我是怕高啊……」我的手臂老樹盤根一樣死死勾住兩邊的繩索，抓著胸口的甲乙木，瑟瑟發抖。

  都準備好之後，李滿爺在地上插起一根線香，我都不知道他從哪掏出來的。然後他雙手緊緊拿著墨斗，繞到我身後，說了聲：「走吧！」然後直接抬腿就踹，把我給踹得一下從平台飛了出去。

  瞬間的失重感馬上被繩索的重力慣性所替代，我感覺真要給嚇得尿出來不可，霎時間我嗝嘍一聲，失去了意識。

  ※※※

  我睜眼時往地上一蹦，來的不是別處，正是上次乘坐黑雞來過的那處外公的小院。我心頭激動，不由湧上兩行熱淚來。上次和外公匆匆一見，匆匆一別，想不到我竟然還有回來這裡的時候……

  我趕緊進門，景物是那麼的熟悉，入眼就是雲龍九現，繞過影壁牆就是一個木製裝置，我按上次一樣，放入甲乙木，半晌卻沒有絲毫反應。

  我正著急呢，就見台階上走下一人，道：「許多，你弄什麼呢？」

  我抬眼看去，不由得雙眼忍不住淚嘩嘩的往下流。

  「外公……」

  外公輕輕的伸手拭去我臉上的淚痕，柔聲安慰道：「許多，你我既然有這不可見之見，又何必有無須悲之悲呢？」

  「外公，你知道我會來嗎？」我抬眼望向外公，這才注意到，今天看到的外公，比上次看到的竟然還略微的年輕幾歲。

  我外公看到我手裡的鐵釘和通紅的墨線，讚許道：「今天的辦法很好。是你自己的主意嗎？」

  我傷感的搖搖頭道：「我哪有這本事，我什麼都不會，還是多虧李滿爺想辦法讓我過來的。」

  外公沉默良久，道：「有些事情都怪我，要是我早日放下包袱，正視現實，及早的教授你本事，你今天的造化肯定不會比我當年差……只可惜……連你母親碧芝她都……」說道這裡正是外公最傷心的往事。

  他不肯教我是為了保護我，因為他的女兒我的親娘，就是因為五世流劫而離開了我們。他不希望這個災難再由我傳承下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好死不死，還是機緣之下踏入了玄門。錯過了打下功底最好的時機，卻正好是碰到一屁股問題的年紀。

  外公背過身去偷偷拭了拭眼淚，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來吧，說說看，上次傳給你的《方針靈治》，你學得怎麼樣了？」

  他說著，手仿佛從我腦後一抓，我曾在腦海中見到過的那本《方針靈治》瞬間被他抓到手裡，他看了看無語道：「這……幾乎沒有什麼進展啊……」

  自己進境太慢，此刻被外公檢查發現，我也只有臉紅無語。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能找藉口說自己事情太多。

  外公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道：「其實你不必自責，修習此書怎可是一朝一夕之功？唉，我當年都在父親的指點下，一連學了足足八年才將此書融會貫通。若想你在短期內融會貫通，我又無法隨時陪伴指點，那就只有一種法子了。」

  我心頭吃驚，連他當年都要苦修八年，怎麼到我這裡就有走捷徑的法子了？

  外公旋即也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帶我走到另一側耳房，道：「今次是你最後一次來這裡。你我爺孫，緣分到今日就徹底了結了。所以這幾樣東西，我得一次傳你，都和你交代清楚。」

  他不容我傷感，拉著我快步來到上次未到的另一邊耳房，多寶柜上展示了一對兩頭尖的銀針，長短和以前婦女織毛線的毛衣針差不多，只不過我接過來細看才發現，原來針尖兩頭各有細如髮絲的延伸，比粗略看到的恐怕兩頭各長出兩寸有餘。

  「此對銀針我今日傳你，治病救人，護體防身都是極好的。雖說是銀針，實際是隕鐵鍍銀，兩頭的子午針軟而堅韌，看起來雖然如銀軟細，實則紮實耐用，它們可算得上絕好的兵器，不是一般刀劍可傷。」

  我雙手接過，心頭鬱悶。

  此一行沒有黑雞引路老張刨地，我到哪裡去找這個寶貝呢？

  外公似永遠知道我所想，道：「不打緊的，這對寶貝我早留給你了，只不過你不熟讀方針靈治，我不好交到你手裡而已。你回去之後，只要將我那副手工木鑽用烈火焚燒……這一對針，就藏在木心裡頭。」

  然後他帶我走到雲龍九現那裝置頭裡，介紹道：「此雲龍九現乃是五行至寶，與甲乙木相通，若他日你融會貫通，便可得此物相助。」

  「還有幾樣我年輕時用過的物件，想來想去多倒不如少，天下人記住我的，也不過就是一對銀針而已。」外公又招呼我到廳房之內，道：「許多，給祖師爺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