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蠱毒

2023-11-29 04:58:28 作者: 梁惟楚
  我心頭吃驚不小,趕緊靠邊停車,問道:「孫姐,你好好回憶一下,你整理的時候,有沒有碰到什麼,摸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誒?你怎麼知道?我整理的時候,好像貨柜上有個紅色的蜘蛛……指甲蓋那麼大,我拿雞毛撣子一掃就沒看到了……」孫姐回想著。

  我不由得渾身冰涼,如果被我料中了,那麼肯定是有人想找我們的麻煩,找不到我們的時候,直接找上了孫姐。

  是誰會這麼歹毒現在已經不重要,先要把孫姐給救回來。

  我掉轉車頭,說:「孫姐,我帶你去找個赤腳護士。」

  「赤腳護士??」

  ※※※

  李滿爺聽我們說完情況,靠著他家裡昏暗的燈光下仔細的檢查了孫姐的後腰,然後開口便問:「是不是在酉時發作,過了酉時就好了?」

  我算了下好像真是,我們今天吃飯吃得晚,大概晚上八點左右她疼得最厲害,應該是七點多就開始發作,然後到九點多一點排上號看病的時候,水泡就消失了。

  「滿爺,你是真的牛……」孫姐也算行業邊緣的人,做這個生意時辰的概念還是懂的。

  孫姐在展銷會見過李滿爺的,此刻對李滿爺立下判斷不由讚嘆。

  要不是最後看到是到了他老人家這裡,孫姐肯定要因為我夜裡把她帶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嚴肅的跟我翻臉。

  李滿爺從柜子里的一個罐子裡用夾子夾出一顆類似冰糖的結晶體,讓孫姐含在口裡,然後問:「什麼味道?」

  「甜味,是冰糖嗎?」孫姐口齒不清的說。

  「不苦澀的話,再嚼這個試試。」李滿爺說著,抓來了幾顆黑色的豆子。

  孫姐嚼得還挺香。

  我額頭冷汗直冒,輕聲問道:「滿爺……難道是蠱?」

  李滿爺斜了我一眼,道:「廢話,不然呢。先以白礬令其嘗,不澀覺味甘,次食黑豆不腥,乃中蠱也。」

  他問道:「是什麼蠱你們知道嗎?」

  「我中了蠱……」孫姐噗的將口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驚恐的喃喃道:「蠱……?有人對我下了蠱術?滿爺,你確定看清楚了沒有?要不再看看。」

  李滿爺不耐的擺擺手:「不是我自負,瞧病症這輩子我從來沒有走過眼。你稍待,我們去配藥。」

  他讓孫姐在屋裡休息,說去山上採藥,讓我跟著。

  路上他問孫姐和我的關係,我簡單介紹了她是我師娘,李滿爺片刻不語,又問起我的近況,我把上次去蜈蚣山的經歷也說了。李滿爺無語良久:「諸葛賽花真是思想很危險啊,這麼大年紀還跟著你跑那麼危險的地方,回頭看到她看我不好好教育她一頓。話說回來,這位小孫既然是你師娘,那老頭我自然沒道理坐視不理。只是……」

  我聽到『只是』心頭不免咯噔一下,李滿爺說:「制蠱在歷朝歷代都是砍頭的死罪,如今煉蠱之人已非常稀少,有數的那麼幾個,都不好對付。」

  見我面色凝重,李滿爺繼續說:「你別以為我怕啊,我李滿怕過誰呀?我是擔心你小子。如果如你所言,是有人暗中想找你們的麻煩,最終先從她下手的話,那遲早會害到你小子身上來。何況這蠱毒不好解……這後山裡的藥,最多保她一時,怕是難保一世。」

  我急道:「我命大得很,碰上什麼我都逢凶化吉。我現在只擔心孫姐……她真的很無辜……」

  李滿爺道:「你看到蠱蟲了嗎?」

  「孫姐說看到了紅色的小蜘蛛,不知道是不是蠱蟲?」

  李滿爺采完最後一樣草藥,說:「那就是了,煉蠱之法,《本草》蟲四部有記載:【取百蟲入瓮中,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此名為蠱。】是將大到毒蛇,小到跳蚤的百種毒蟲動物放到一個器皿里讓它們自相殘殺,一年之後打開,剩下唯一活著的一隻,就是蠱。」

  我瞧過外公留下的書里也提到過,也略知煉蠱的害處和煉製難度極高。

  常人就算完成了捉到一百種毒蟲,也難保打開容器后里面就能存活一隻。就算存活一隻,常人沒有控蠱秘術,也難保不被它反噬而毒死。而練出來的蠱術,多則僅需數日,少則立時,就能要人性命。

  而且下蠱的手法防不勝防,舉手投足間,一拍腦袋一跺腳,說不定對方就已經有所施展。所以控蠱之人在玄門中通常都讓人避而遠之,不去招惹。

  下山之後,李滿爺處理完採回來的藥材,又從自己的罐子裡拿出了一些藥材,有的碾碎,有的搗碎,放藥罐子裡用煤火煮了一鍋,滿爺遞給我一片破扇子囑咐我保持文火,四碗水煎成一碗,然後坐旁邊躺椅上休息。

  孫姐見他忙活了這麼久終於聞著藥味,問道:「滿爺,是不是吃了你的藥我就會好?」

  李滿爺道:「我這裡的藥不齊全,只能暫時保你的性命,減緩蠱毒的發作。百蠱百毒,解法各有不同,煎完藥我得跟你們一起去瞧瞧,到底是個什麼蠱再說罷。」

  孫姐聞言神情難掩黯淡,但也沒說什麼。

  我聽李滿爺的口氣就知道,這種蠱毒必不是容易解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吹鬍子瞪眼說算個屁了。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孫姐,道:「放心吧孫姐,我們一定會幫你想到辦法的。」

  李滿爺道:「昨天中蠱,既然今天才發作,我看七天之內料也無妨。放蠱之人顯然也沒有著急取人性命,顯然警示周圍人的用意更大。只不過老闆娘可能今天開始早晚的卯酉二時都要發作一次,你多少得吃點苦頭。」

  我們好不容易熬好了藥,已經是深夜。

  孫姐捏著鼻子喝完藥,李滿爺早選了幾味藥搗了藥膏,拿過來遞給孫姐說:「疼痛難忍時,可取少量與香油調和塗抹患處用以鎮痛。」

  準備妥當之後,我們先把孫姐送回住處,然後回了我家裡。

  李滿爺倒不見外,拿起桌上的煙就點上,吐著雲霧說:「嘿,看不出你小子對師娘這麼上心。」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