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擺尾

  我拿手一摸，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假裝淡定的說：「可能上火了，沒事的。」

  諸葛賽說：「不一定啊，這裡不比我們那邊，出現任何小問題不去重視的話，都有可能致命的。」

  遊樂樂遞來半張紙巾，說：「不好意思，我只剩半張了。」

  我大大咧咧的用袖子往臉上一擦，說：「你留著用。」

  是的，她們紙巾都用完了，再不回去就會出現更多生活上的不方便。

  我看著遊樂樂，打定主意說：「這裡雖然可以過上世外桃源的生活，但喝不到你最喜歡的奶茶呀！放心吧，我一定可以帶你們回去。有些人和事情，勿論是時空還是環境，終究無法阻擋，勢必會走到一起，擁有屬於他們的幸福和快樂的結局。」

  遊樂樂的眼裡似有晶瑩閃爍，終於抿著嘴點了點頭。

  諸葛賽伸手來摸我的額頭：「你剛剛流鼻血是不是因為腦子出問題了，怎麼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

  我爽朗一笑，大喊道：「走吧！我們回家！」

  ※※※

  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就是這群原始人口裡的「神山」。

  如果交由歷代文人墨客來取名的話，一定會有更富有詩意和意義深遠的名字。

  此刻已經整頓好行囊，即將望著神山出征的我們，心頭都難免有些激動。這時，身後傳來鹿王激動的聲音：「阿父！」

  我們三個回頭看去，黃文岳已經一改平日裡的獸皮，而是換上了一身泛黃的很有年代感的t恤和長褲。鹿王攔在他的身前，聽聲音在痛哭。

  黃文岳的手憐愛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說：「孩子，你不用那麼傷心，其實，我早就該離開你了，或者病死，或者老死，我們終究是要分別的。以後這裡所有的事情都靠你自己了，你是整個部落的希望和未來，你要帶著部落，一直薪火相傳的延續下去……」

  「阿父……你能不能留下……」鹿王痛哭得像個即將被外出打工父母丟在外婆家的孩子。他們的情感流露，在這一刻將血緣關係顯露無疑。

  「鹿兒，記住，你的部落叫炎黃，一定要傳承下去！」說道最後，黃文岳一抹眼淚，說：「告別的話就不用多說了，我們走吧！」

  黃文岳花甲之年，且大病初癒，我覺得這一路會艱難無比，但沒料想這情況下他的體力看著卻還不錯。應該是他在這裡生活得太久，日常生活充滿了鍛鍊，打下了比較好的身體基礎。

  鹿王見留不住黃文岳，也沒勉強。但是他仍然親自帶著一隊手下護送我們，並幫我們分擔了隨身物品的重量。在山林間經過接近六個小時的攀爬，我們終於爬到了他們所說的龍窟附近。

  我們在鹿王手下選定的埋伏點埋伏好之後，諸葛賽低聲自言自語說：「先是闊葉林，然後是竹林，最後是針葉林，估計我們的海拔已經在一千五百米以上。如果洞裡藏的是一個在水中覓食的爬行動物，為什麼它要選在這麼高的地方築巢？這好像不太科學。」

  我心中暗想：這些比較原始的人，將看到的東西描述出來，說的話本來就不一定是準確的，難免出現偏差。更何況很多事情都不一定用科學解釋得清楚。

  不過想歸想，我很識趣的沒有搭理她。

  果不其然，她馬上被周圍環境所吸引，把握著最後的機會，撿起一把從我們頭頂針葉林落下滿地的落葉，開始了她的觀察和研究。

  「阿父……」鹿王伏在黃文岳的旁邊，時不時仍在低聲的呼喚。

  我瞧著父子分離的場景，心裡真挺難受的。

  黃文岳默默無語，其實他心裡肯定是有掙扎的，在這他已經生活了三十年，漫長的日子裡，什麼都可以習慣，都可以適應。他在這裡有了親人、骨肉，還有一個受數百人尊敬的崇高身份。

  我將心比心的說，若自己都這麼大的年紀了，在哪不呆著呢？

  這位鹿王顯然是不願意他的阿父離開這裡的，我不由得對他留了個心眼。萬一緊要關頭他突然感情用事跳出來搗亂，那可能會直接影響我們回去。

  黃文岳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其實我都來了三十年了，回不回去真的無所謂，但是……你們，必須得走。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為了過來找我，留下重蹈我的覆轍……我這輩子已經是悲慘的命運……」

  到底是年紀和眼力擺在這裡，黃文岳輕易就看出了我的擔憂，直接道明了他做此決定的原因。

  他指了指我手裡的麻醉針，然後勾了勾手。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很多時候男人間不用多話。

  陡然間低沉的咆哮從洞窟里迴蕩著傳了出來，陣陣腥風鼓盪著噴出洞口，我們全員趕緊伏低身子，緊緊的盯著洞口。

  不多時，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碩大的頭顱探出在了洞窟。

  龍……

  我望著那巨獸，滿身起了雞皮疙瘩。

  說是龍，其實真的像極了放大幾百倍的六角恐龍。碩大的金色頭顱上頂著一對鮮紅尖角，巨口之下垂著幾條鲶魚一樣的肉須。腦袋後頭則是一對外腮，外腮末端發紅隨風輕輕擺動，像極了圖畫上神龍的鬃毛。

  它沒有任何的停頓，身子已經竄出了洞口，然後迴旋而上，攀著洞口的巨石，朝著山後蜿蜒而去。

  我看到了它的身子後，想起那個粗如水牛，身長十米的描述一點都不虛，金色的身軀頂上，一尺余高的紅色背鰭貫通全身。一眨眼間，它身形極快的竄出之後，在巨石之中幾個盤旋，再也看不到蹤跡。

  「把東西都帶上，我們準備出發！」我見狀拿住鋼管，輕聲提醒同伴。

  「稍等！」黃文岳突然低聲叫住我們。

  我心底不由得咯噔一下，黃文岳不會臨陣變卦吧？

  他看了我們一眼，然後解下一直背在背後的皮兜，從裡頭取出了個類似於盾牌的物體。

  「這個是？」諸葛賽緊盯著上面古舊的花紋，眉頭緊皺。

  「這個是我當上首領之後，帶著他們有一次在圍獵並角犀牛時，在河溝里發現的。」

  「那個不叫並角犀牛，叫重腳獸。」諸葛賽糾正。

  「叫什麼不重要，你們看好……」黃文岳將自己的帶著感應器的手，放到那個盾牌一樣的圓盤上，陡然間，圓盤上頭的四個圓孔之中，其中一個亮起了藍色光芒。

  而我們同時也注意到，黃文岳的感應器上，一道白光如箭頭一般指向龍窟，接著一閃而逝。

  我不由感嘆，難怪他早就斷定和龍窟有關係！

  這會兒不用招呼，我們三個望著圓盤，齊刷刷的伸出了感應器。

  「悚！」「悚！」「悚！」

  伴隨著三聲輕響，分布在圓盤上的三個圓點幾乎同時亮起黃紅綠三色光芒。

  四色光芒都亮起之後，交錯的光芒從整個石盤上的紋路里往外透射出來。圓盤的正中間，白色光芒呼吸閃爍了數次，陡然在我們的感應器上亮起。

  我們同時感覺手臂一震，一道白光如箭頭，也從我的感應器發射出來指向龍窟，然後很快熄滅。

  而我們再看向那個圓盤時，圓盤中間白光消散後，留下了一片半尺大的葉形的凹槽。

  「有這東西你不早拿出來……」

  我們呆立半晌，真幸運黃文岳早來了三十年，不然我們幾個到這裡之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這個東西，獲得下一步的提示。

  這個圓盤的出現，對我們無疑是立竿見影的強心劑！

  眼前事不宜遲，諸葛賽和遊樂樂都準備妥當，黃文岳也立即帶上了我分發的口罩。一切準備就緒，黃文岳悄無聲息的將麻醉針扎到鹿王的手臂上，鹿王含著眼淚，無聲之中轟然跌倒。

  黃文岳對餘下的原始人隨從說道：「鹿王累了，你們帶著趕緊回去，好好照顧他！從此後，這個地方，族人永生永世，不許再來！」

  說完這句，他眼眶一紅，毅然決然的當先朝那黑洞洞的龍窟之中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