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爺的寶物

  老張說：「我是給你想辦法。你不是說後來他還幫過你一回嗎？俗話說幫人幫到底，他再多幫你幾回也順手的事情而已。」

  老張說得也不無道理，首先李滿爺雖然和我非親非故，但因為外公的那層關係，他真的把我當孫子一樣。只是我老去麻煩他，感覺不太好。

  老張說：「我看你不說話，就知道你又在演內心戲，你聽我一句：干就完了。扭扭捏捏黃花菜涼了。」

  我想也是，打個電話問一下也不吃虧。我略微把情況一說，李滿爺那邊答應得非常快，神秘兮兮的說：「你趕緊過來，我拿幾樣好東西給你看。」

  老張一聽有好東西，非要和我一起去，我們就暫別孫姐，騎車直奔滿爺家。

  李滿爺正在院子裡曬太陽，見我們來了笑眯眯的起身迎接，說：「孫子，兩個都來啦。」

  老張說：「你叫我小張就可以，叫孫子我不愛聽。」

  「這可是你說的。行吧，進屋裡來。」李滿爺把我們往屋裡讓。

  我們看到桌上已經擺了好幾樣東西，趕緊湊過去看，入眼就是一個二十八寸的麻石大磨盤，常年使用的痕跡讓它稜角已經不夠清晰。還有一個搗蒜的玩意兒，一個編制的老式魚簍，一個熱水瓶。

  我訝然道：「滿爺，你跟我說的寶貝，就這些東西？」

  「啊，」李滿爺見我面露不滿，說：「怎麼的，我的寶貝你看不上嗎？」

  我說：「滿爺你別逗了，這是要去參加鑒寶的，萬一鬥敗了，當場要錘掉。」

  老張撫摸著磨盤說：「我覺得這個磨盤不錯，你這等於是給釋尊劍出難題啊，想錘碎這個磨盤，可得費點勁了……」

  李滿爺見我們對他的寶貝不滿，沒好氣的說：「你們有沒有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磨盤就是鬼推磨。」

  然後指著那個搗蒜的物件說：「這個蒜窯子，我們家祖傳到我手裡已經搗了三輩人的蒜，極具靈性，一般邪祟受不了它一下。」

  他還想指著魚簍子介紹，老張說：「這不會是姜太公釣魚用過的魚簍子吧？」

  李滿爺一本正經的說：「商周時期的東西，能傳的下來的只有青銅器了，魚簍子怎麼可能，我告訴你們吧，大明朝開國定鼎的鄱陽湖水戰你們聽過吧，水戰正酣之時，劉基劉伯溫在贛江里運籌帷幄釣魚之時，就是用這個魚簍子……」

  我也覺得李滿爺這是被傳染了張口就來的壞習慣？我感慨的說：「行了，滿爺，熱水瓶不用介紹了，怎麼普普通通的物件，到你老人家口裡，就特別那啥？」

  李滿爺說：「廢話，熱水瓶是給你們倒水的，介紹個毛線。」

  說罷給我們各倒了一杯水，然後徐徐的說：「何況我這裡的物件，怎麼能算普普通通的物件？至少也是普普通通的老物件。」

  老張說：「主辦方那邊收人不收啊？我覺得李滿爺才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藏。」

  我無奈，只好詳細的把博覽會的事情給李滿爺說了一遍，聽到有封萬里出現時，李滿爺眉頭緊皺，繼而豁然開朗。

  聽我說道封萬里不願與釋尊劍為伍，憤然離席，他又不免有些失落。

  我見他可能是動了心，試探性的問：「滿爺，您這是……」

  李滿爺關切的望著我：「封萬里沒把你怎麼樣吧？」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那能怎麼樣呢，他又不認識我。」

  李滿爺說：「我有點手癢。」

  他已經在這城市的山窩裡躲了20年，失去的兩根手指也和封萬里有關心。但此刻蒼老的三角眼裡，竟然綻放著類似年輕人獨有的熱血的光芒。

  我說：「您這麼大年紀了，就別摻和了，要不我們就隨便搬個……」我本來想說磨盤，但估計那玩意兒太沉，搬起來太費力了。我看見墊著碗櫃的腳有個奇怪的白色圓球，說：「滿爺，那是什麼？」

  滿爺看到那東西，眼前一亮，說：「厲害，果然是楊繼山的外孫，一眼就看到了最好的寶貝。」

  我心想拉倒吧，最好的寶貝你拿去墊碗櫃腳？

  李滿爺抬起碗櫃，用腳把那東西掃出來，吃力的對我們說：「趕緊的，把磨盤給搬過來墊上。」

  我和老張合力才把磨盤給搬過去，這時我注意到，那玩意兒竟然像是某種動物的頭骨。我們從那邊看到的相當於是後腦勺，所以光溜溜的像個球，這時候從前面看，發現它大約四十公分長，頭頂上還有兩支角，每支角都分兩叉，一個朝上一個朝前。老張是多雞賊的人，墊好磨盤就撲過來把這玩意兒抱在手裡，不停撫摸。

  李滿爺一把拽過來說：「拿過來吧，這個是麒麟頭，只能我孫子抱。」

  「麒麟頭？」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他輕輕擺到桌上的那個頭骨。還別說，真有點麒麟的味道。

  老張幾次想伸手去摸，都被李滿爺打得縮回手去，老張腆著臉說：「爺爺，剛剛是我片面了，我是您親孫子！這真是麒麟啊？」

  我想世上哪裡會真有麒麟？滿爺大概又是張口就來。

  李滿爺說：「講實話，讓你們把這個搬走，我還有點捨不得，你們如果一定要帶這個去的話，我本人必須跟著一起。你們年輕人冒冒失失的，搞壞搞丟了怎麼辦？」

  我說：「世上哪裡有麒麟啊，這不會是石膏倒的吧？是不是哪個畫室垮了，你從他們丟的垃圾里翻出來的？」

  李滿爺沒好氣的說：「這顆麒麟頭，是當年我和你外公楊繼山有一次進北嶽挖赤靈芝……當時不覺走入深山老林，我們發現圍著埋它的地方，長了一圈奇花異草。所以楊繼山斷定此地有寶，我們費好大勁一起挖，才挖出了這個麒麟頭來。你外公都說是麒麟頭骨，你個混帳小子還不信？」

  「你說麒麟就麒麟吧，」我說：「不過我們拿過去，萬一被人鑑定為假貨，一錘子砸了，你心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