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

  老張聽了興奮的猛的一拍我的後背，說：「可以啊許老闆！還有？神通廣大呀！」

  「我也是有苦難言，你要感興趣，晚上下班來你馬舅店裡，我給你們說說。」我無奈的說。

  老張說：「我晚上去不了，老婆家裡那邊來了親戚，要招待親戚。你要不現在就給我講講？」

  「整天那麼八卦幹什麼，」恰好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趕緊說：「我得趕緊去送單了！」

  中午的時候還給遊樂樂送了一單，不過因為雙方實在太忙了，所以也只是簡單的見個面打個招呼。其實對我們現在的情況而言，我也不敢有太多的奢求，只要能看到她的微笑，知道她一切很好，就已經心滿意足。

  原本我以為這一天就平淡的過去了，可誰知晚上我又遇到了那樣的事情。

  那一家餃子店開得非常的隱秘。說起來是市中心附近，但位置卻在停車場後面的窄巷子裡。我是第一次到這家取餐，也才知道那樣逼仄的小巷裡還有外賣商家。

  而且略微不同尋常的是，這一家外賣檔的門是保持著關閉狀態。

  我看著窄巷兩頭，路燈昏暗，幾乎沒有人從這裡過。但即便這樣，常言道「開門做生意」，這一家卻「關門做生意」就讓人覺得有點不太好理解了。

  說不定有人在前街玩累了，路過小巷子的時候，看到有店偶爾吃個宵夜的也會有的。

  但實際我看到的情況，在那被油漬熏得漆黑的凡人煎餃的招牌下面，卷閘門緊閉著，只有側邊的小門，開著一條小縫。

  我輕輕的敲了敲門，小門和卷閘門連為一體，發出哐哐的大響。

  裡面並沒有人回答我，我不由得輕輕的拉開門，探著腦袋朝裡面瞧過去……

  篤篤篤。

  一個肥碩的中年男人，鬍子拉碴的嘴上叼著菸捲。正在後面的昏黃的燈光下，一下一下的剁著肉泥。我瞧過去的時候，他恰好轉頭，我冷不丁的和他對視一眼。

  他的眼睛本來就不大，特別是長在那張滿臉橫肉的臉上，就更不起眼了。不過他的眼神卻很深邃，像個無底洞。

  我離他大概有五六米，這一瞥竟然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拿外賣的吧？進來。」他手上不停，繼續剁著肉。

  篤篤篤。

  剁肉的聲音應該是很尋常，很家常的。每個媽媽都會在家裡剁肉，為家人做成肉餅肉餡肉丸。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進了他的店之後，感覺他剁肉的聲音，是那麼刺耳，讓我心底不由的發毛，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剁肉的感覺。我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也不知道是刀的問題、是肉的問題，還是剁肉的人的問題。

  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的每一刀不像是剁在肉上，而是像直接剁在人身上。

  他撇過頭，吹了下嘴裡菸頭的菸灰，問：「幾號？」

  我連忙報上號碼。

  他點點頭，說：「還在弄，你等兩分鐘。」

  說完他就那麼剁著肉。

  這詭異的氣氛讓我覺得越來越奇怪。

  深夜背街的陰暗巷子裡的，長相如同屠夫一般的男人，穿著圍裙在剁肉。

  進了他的店，我才發現店裡有多擠。

  前廳本來就堆碼了一些老舊的桌椅，而且靠牆還有一台充著電的女士電動車。旁邊，只留下一條勉強能走人的過道，我這會兒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人的感官就是這麼奇怪，在相對雜亂清冷的環境裡面，就會自然而然的更加警覺。平時我的鼻子不是特別好，但是這會兒我竟然聞到了一股特別的味道。

  我想這是一種肉味。

  但是這種肉的味道我卻說不上來，它不像我曾經聞過的任何一種肉，仿佛夾了一點鐵鏽味。我不由自主的聞著，感覺很有層次感，桂皮八角花椒陳皮和香葉的味道都有，但是仍舊蓋不住那種奇怪的味道。

  我心頭不由得想起以前看的童年噩夢老港片，人肉叉燒包，人肉餃子……

  這家店，不會也是用人肉吧？

  我心底那種不祥的預感逐漸升高，該不會，這個老闆是個逍遙法外的變態殺人狂魔……

  「噗……」老闆吐掉菸頭，用腳踩熄。然後突然站起來，望著我。

  他大概看了一兩秒，我感覺卻很長。

  他說：「準備過來拿，馬上就好了。」

  說完，我才注意到他座位旁邊還有一個煤爐小鍋。這會兒他猛的揭開蓋子，白氣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香味，飛快的散發開來。

  他麻利的將蒸餃盛出來放在打包盒內，包上隔溫錫紙，然後又放上了醬料盒和筷子。

  我沒注意看單，不過這裡是煎餃店，順帶的賣蒸餃，也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我趕緊去接過外賣，趕緊轉身離開。

  至於他用的到底是不是人肉，我拿什麼去管？我唯一擔心的是，如果我走得不夠快，會不會明天的肉餡就是由我提供的。

  其實這一單送的並不遠。

  如果不騎車的話，只要大概十分鐘也能走到。

  可見現代人的生活多麼的便利，足不出戶就能享受美食，十分鐘的路程都省了。

  我剛剛跨上電動車，忽然感覺有人在暗中看著我。

  我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感官、不，感知已經和一般人不一樣了。這種感知的能力，不局限於五感五官，甚至是一種直覺的認知。

  譬如我之前已經對陰氣有了明顯的感覺，以及現在，我背對著的……即使我轉過去，我仍然可以感覺那個視力根本無法看到的黑暗之中，有東西正在盯著我。

  我擺弄了幾下才插好鑰匙，趕緊發動電動車，朝著目的地進發。

  昏暗的路燈底下，風好冷。

  我感覺那種冷圍繞著我，而並沒有因為我離開那家店而減弱。

  陡然間，我竟然從後視鏡里發現後面有人。

  一輛電動車悄無聲息的，刻意的沒有打開車燈，不遠不近的跟著我。若不是在路燈下偶爾能看到光影，真的會無法察覺。

  是誰？

  我心底不由得一陣陣的心神不寧。

  會不會是那個店主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