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陳默

  我們聽罷，紛紛同意了趙小陌的提議，隨後李德勝背著陳鳳，我和趙小陌在前面開路，李小二依舊在後面斷後，我們飛速往西王村趕去。

  走到西王村的時候，太陽快落山了。

  陳鳳本就是西王村的人，李德勝身為陳鳳的丈夫自然認識很多陳鳳娘家人。

  所以，進入西王村後，他背著陳鳳走在前面。

  我們則跟著他們往陳鳳的娘家走去。

  沒多久，我們便來到了陳鳳的娘家，這是一幢建立在山坡上的木房子，雖然木房子看起來依舊比較老舊，但面積卻很大。

  我們到這兒的時候，一名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人正拿著一臉盆的穀子餵鴨子。

  他見到滿身傷痕的李德勝和昏迷不醒的陳鳳後，驚得手中的臉盆連同穀子都掉落在地上。

  隨後他走過來幫忙抬著陳鳳進入堂屋旁邊的房間，同時將陳鳳放在床上。

  絡腮鬍中年男子立刻問陳鳳為什麼會這樣，李德勝簡單地解釋了兩句，便讓絡腮鬍男子去找找醫生。

  絡腮鬍中年男子聽罷便急匆匆地離開了，沒多久他便領著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人回來。

  他們看都沒看我們一眼便進了屋，那和絡腮鬍年齡相仿的男子來的時候還背著一個急救箱，他進屋後便開始給陳鳳檢查。

  這時，李德勝和絡腮鬍男子才走到我們身邊。

  李德勝也在這時才給我們各自做了介紹。

  我這才知道，這絡腮鬍男子名叫陳默，是陳鳳的族兄。

  而陳默領過來的男人叫林海，是陳默的髮小，目前在江城縣人民醫院當外科大夫。

  當日在湘城市一中見唐立新的時候，唐立新曾告訴我，來到西王村可以先聯繫陳默，說陳默會帶我們去見我們要見的人。

  我想到這件事正要跟陳默說，但陳默卻衝著我搖了搖頭。

  我知道，現在他的心思都在陳鳳的身上，無暇顧及其它的事，因此便沒有提及這事。

  半個小時過後，林醫生便走到我們的身邊。

  他臉色沉重地說：「德勝，阿鳳的傷到底是怎麼造成的？」

  「意外。」李德勝有意隱瞞。

  林海聽罷很不滿意李德勝的話，他搖了搖頭：「如果是意外，你和阿鳳的身上就不會有被鞭子鞭打過的痕跡了。」

  李德勝聽後啞口無言。

  不過他還沒有說實情。

  我在一邊見林海反覆問實情，心裏面想是不是說出了實情，對於林海救人會有幫助，便向前一步主動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歐，別說！」話還沒有說出來，便被李德勝的怒叱聲打斷。

  我頓時啞口無言。

  林海道：「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林海，你先別管這麼多了，」李德勝不耐煩地道，「阿鳳的傷還有救嗎？咱們先救阿鳳，然後再說其它的行嗎？」

  林海聽後搖了搖頭：「傷雖然不大，但傷的太久了，傷口已經感染了。而且在阿鳳傷了以後，你們還在一些潮濕的山洞裡面待過。潮濕的山洞更容易滋生細菌，對於一些體質羸弱的人，更容易感染了。唉……」說完這些話，林海長嘆口氣，那無力回天的感覺彰顯得淋漓盡致。

  「林醫生，真沒救了？」趙小陌皺著眉頭問。

  「在一些大城市的大醫院或許還有救，」林海說，「咱們西王村醫療條件有限，我沒有能力救……」

  「那我現在就帶阿鳳去省城。」李德勝說完就走去床邊要把陳鳳背起來。

  林海立刻拉住了他。

  李德勝回過頭來讓林海放手，不過林海沒有放手。

  他一字一句地告訴林海：「省城離西王村太遠了，等你帶著阿鳳到省城的時候，恐怕阿鳳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我該怎麼辦？」李德勝問，「難道就這樣白白地看著阿鳳離我而去嗎？小雨和我媽剛離開人世，現在阿鳳又要離開我，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發生在我的身上？」

  「唉。」林海一臉傷心地拍了拍李德勝的肩膀，「德勝，這或許就是命。阿鳳的時間不多了，你好好地陪一陪阿鳳吧。」

  他話剛說完，陳鳳便甦醒了。

  陳鳳醒來後一直在喊李德勝和李天佑的名字。

  李德勝立刻走到了陳鳳的身邊。

  只是李天佑不在，真的很遺憾。

  但陳鳳卻好像不知道李天佑不在，李德勝走到她的身邊後卻還在不停地喊著李天佑的名字。而且一直是看著我喊的。

  這讓我倍感驚愕。

  李德勝回過頭來看著我：「小歐，要不你幫幫忙，假裝一下天佑……」

  「這也行？」我驚愕地問。

  「沒時間了，你別耽擱了好不？」李德勝聲淚俱下地說。

  我聽後一怔，立刻走到了李德勝的身邊。

  陳鳳抓住我的手，她抬著頭一直盯著我：「天佑，媽媽捨不得離開你。」

  「媽，我也捨不得你離開你。」我裝成李天佑說，「你要好好地養好身體，快點好起來，我們還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能了。」陳鳳哀怨地嘆了口氣，「媽媽也想身體快點好起來，但媽媽的身體媽媽知道，媽媽的身體已經好不起來了。」她說完又嘆了口氣。

  隨後她將目光轉向李德勝。

  她正要說話，李德勝搶先一步說：「阿鳳，別說話，好好休息，我等你好了後一起去寶鼎山打獵。」

  「德勝哥，」陳鳳雙眼喊著淚水地盯著李德勝的臉，「我也很想和您一起去寶鼎山打獵。自從小雨出生以後，我們就沒有再一起爬過寶鼎山了，好懷戀我們年輕的時候……」

  「明天，」李德勝打斷了陳鳳的話，「明天我們就去爬寶鼎山，好不好？」

  「好。」陳鳳苦笑一聲，「明天我們就去爬寶鼎山。不過在此之前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說，你說，我聽著。」李德勝聲淚俱下地說。

  「噗嗤。」陳鳳沒有說話反而笑了起來。

  李德勝一臉懵逼地看著陳鳳。

  陳鳳又笑了笑，她伸出左手擦乾了李德勝臉上的淚痕：「瞧你，你都多大了，還哭。不害臊？」

  李德勝立刻把用衣袖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我不哭，我不哭……」雖說不哭，但語氣卻極為梗咽。

  「德勝哥，你知道嗎？剛才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哦？夢到了什麼？」

  「我夢到了小雨，夢到了媽，夢到你，還夢到了天佑。」陳鳳意猶深遠地說，「我們一家五口一起去爬寶鼎山，小雨爬的好快啊，我們追都追不上她。還有天佑，他長大了，絲毫都不知道讓著奶奶點，他還跟奶奶搶蘋果吃。」

  說到這裡，我、李德勝不知不覺地笑了起來。

  陳鳳也跟著笑了笑：「我們一家五口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的寶鼎山才爬到寶鼎山的頂峰。當時好像天快黑了，於是我們就在寶鼎山上露營。夢裡面是冬天，但冬天的寶鼎山卻一點都不冷。嘻嘻，好像生活在夢裡面……」

  「你好了以後，我們就帶著天佑一起去寶鼎山露營，好嗎？」李德勝打斷了陳鳳的話。

  陳鳳笑了笑：「不可能了。小雨走了，媽也走了，現在咱們一家五口就剩下咱們仨了。剛才在做夢的時候，我聽到小雨在喊我，她站在雲端不停地向著我揮手。隨後我又看到了媽，她也在叫我。德勝哥，我……我恐怕也要跟她們去了……」

  「不，不可以！」李德勝怒吼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允許你離我而去，不允許！」

  「對不起。」陳鳳說，「德勝哥，你還記得我們倆當時看《天龍八部》最喜歡的一句話嗎？」

  「塞上牛羊空許約，燭畔鬢雲有舊盟。」李德勝回答。

  陳鳳笑了笑：「沒錯，就是這句。今天我們倆就像喬峰和阿朱以後，從此『塞上牛羊空許約，燭畔鬢雲有舊盟』了。」

  她說完，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李德勝也跟著流下了眼淚。

  我站在他們的身邊也別他們的話感動地流出了眼淚。

  李德勝把陳鳳抱了起來，因為陳鳳說她想要看天上的星星。

  李德勝就抱著陳鳳走出了屋，來到了屋前的小院裡。

  這時陳鳳才知道，她回娘家了。

  李德勝也把今日的事簡單地跟陳鳳說了一遍。

  因為陳鳳一直把我當成了李天佑，所以我一直坐在他們的身邊。

  天空一道流星滑過，留下一道美麗的長虹。

  陳鳳指著天上的流星說：「德勝哥，天佑。我走了後，若是你們想我，你們就抬頭看天上的星星，因為我會變成星星繼續守護著你們。」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

  李德勝也沒有說話，他沉浸在即將失去陳鳳的苦楚中。

  他們倆又聊了很多的話，從他們年輕的時候談戀愛開始，到結婚，到生孩子……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說故事一樣，有時候平淡無奇，有時候又有趣生動，有時候興奮，有時候悲傷，我坐在他們的旁邊，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但陳鳳最終還是死了。

  在李德勝跟陳鳳說一些情話的時候，陳鳳已經安靜地死在了李德勝的懷抱中。

  我是看到站在我們旁邊的陳鳳的鬼魂才知道的。

  此時，陳鳳的鬼魂一直站在我們旁邊，久久也不願意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