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小登科(第五更)
2023-11-29 04:53:38 作者: 天子
拜堂儀式很簡單,本來就是假結婚,之所以要把程序走足,只是為了能把證婚的媒婆糊弄過去。
沈明鈞沒出席,沈溪和謝韻兒就對周氏磕頭,二人交拜之後,寧兒和小玉扶著謝韻兒進入洞房,沈溪這個新郎官按照規矩,應該出去為前來祝賀的賓客敬酒。
雖然這次婚事不是很隆重,但象徵性還是在前院開了幾席,惠娘特意到前街的酒樓包了席面,菜流水一般送了進來。沈家在府城沒太多親戚,就算有,周氏也不想把事情張揚開,邀請前來赴宴的不過是街坊四鄰。
惠娘道:「小郎年歲小,敬酒就不必了,外面有小城幫忙照應,讓小郎進洞房去吧。」
媒婆笑道:「陸夫人,這樣做不妥,若此時就讓小新郎官進洞房,天色尚早,再加上漫漫長夜,就不怕小新郎官累出個毛病來?」
洞房花燭一定要入夜,這是規矩,主要是怕男女貪歡。
惠娘瞅了周氏一眼,道:「那就讓小郎去書房溫書,待天黑再進洞房。姐姐不妨先送梅嬸到後堂吃杯酒。」
周氏笑道:「要的,要的……」
謝媒酒跟外面的酒宴不在一起,而是在二進院子的客廳特別開了一桌,自家人也會出席,但除了惠娘和周氏外,只有幾個小丫鬟跟著上桌吃了一些,由於席間並無男人,也就沒那麼多規矩。
惠娘親自送沈溪到了書房,她怕林黛和陸曦兒過來煩人,特地把門關好。於是乎,沈溪這個「新郎官」在自己大婚當日還要在書房裡讀書備考。
日落黃昏時,前院那邊宴席散了,媒婆也吃得酒飽飯足。到了書房門口,惠娘打開房門,媒婆醉醺醺地道:「小新郎官可真用功,小登科後大登科,日後榮華富貴,連兩位老夫人也都是誥命。」
惠娘抿嘴笑道:「梅嬸說笑了,這是沈家的公子,與我這不祥之人可沒什麼瓜葛。」
媒婆瞅了惠娘一眼,心裡犯嘀咕……沒瓜葛還這麼熱心,說你跟沈家沒關係旁人都不信啊!今天這麼大的事情,沈家男人卻連臉都沒露一下,莫不是怕私情敗露,不敢出來吧?
本來惠娘要送媒婆走,但媒婆不傻,堅持要留下來,一會兒跟著鬧鬧洞房,說不定還能再得一些賞錢。
惠娘實在沒辦法,因為成婚便意味著謝韻兒暫時入籍沈家,需要媒婆作為見證人,這媒婆根本就不能得罪,只好由著媒婆親自送新郎官進洞房。
婚房裡,擺設還算喜慶,大紅蠟燭燃起,屋子裡一片透亮。謝韻兒並膝坐在床沿邊上,雙手捏著塊雪白的絲錦方巾,顯得有幾分緊張。
媒婆拿著小竹簍,把裡面的紅棗、花生、桂子和蓮子撒在床頭,嘴上說著喜慶話:「早生貴子,連生貴子……」
周氏當即把紅封遞了過去,媒婆打開來看過,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小新郎官別愣著了,快挑開蓋頭看看新娘子的模樣?」
媒婆把秤桿遞給沈溪。
沈溪拿著秤桿將謝韻兒的蓋頭挑開,露出裡面一雙含羞帶怯的絕美玉容,彎彎的眉毛,水靈靈的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櫻桃小嘴,再加上白天鵝般優美修長的脖子,在燭光照耀下,謝韻兒宛若一朵璀璨明艷的嬌花,惹人憐愛。
還沒等沈溪把秤桿放下,媒婆又笑著恭維:「稱心如意,稱心如意……」
惠娘見謝韻兒很拘謹,不由拉了媒婆一把:「梅嬸,我們還是出去吧,這裡交給他們小兩口就行了。」
媒婆道:「這洞房裡的規矩可多著了,這邊有合卺酒,還要讓媳婦給婆婆敬茶、洗腳……」
周氏笑道:「我兒媳婦是京城回來的,沒那麼多規矩,今天就到這兒了。時候不早,梅嬸也該早些回去了。」
等惠娘和周氏把媒婆請出洞房,從外面把房門掩上,整個房間裡便只剩下沈溪和謝韻兒這對剛成婚的小夫妻。
這還是沈溪兩世以來第一次結婚,面對謝韻兒,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謝韻兒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開始收拾床鋪。
沈溪道:「謝姐姐一下午都沒吃東西,餓壞了吧?」
謝韻兒背對沈溪,語氣平和:「掌柜的讓小玉送了些吃食過來,現在還不餓。」
沈溪心道:「你不餓我餓啊,今天我是新郎官,卻是被遺忘的那個,你這個當新娘還有人記掛,可憐我現在肚子卻餓著。」
「謝姐姐,有吃的沒?我一天沒吃東西了。」沈溪摸著餓扁的肚皮道。
謝韻兒側目一望:「那邊有點心,你先吃點兒墊墊肚子。今天的宴席都是從外面包的,家裡沒生火,這時候怕是沒法讓寧兒她們準備。」
「哦。」
沈溪突然發覺自己在這婚禮中顯得有些多餘,當下鬱鬱不樂地坐在房中的圓桌前,剛拿起點心吃了兩口,想喝杯茶,卻發覺茶壺是空的。沈溪只好把點心放下,這吃飽了沒水喝,口渴的滋味更遭罪。
那邊謝韻兒把床褥收拾好,回過身道:「小郎,可以休息了。」
沈溪遲疑了一下,笑道:「謝姐姐,現在你都嫁給我了,再稱呼我為小郎不太合適吧?我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這幾天進進出出,稱呼不當容易被人察覺。」
謝韻兒點點頭,螓首微頷,輕喚了一聲:「相公。」
沈溪心想,這聲「相公」叫得可真甜啊!
沈溪到了床榻邊,兩隻腳一蹭,其中一隻鞋就離開了腳,正要伸手脫下另一隻,謝韻兒蹙眉道:「小郎,你這習慣不好,大人要有大人的模樣。」
帶著說教的口吻,連稱呼都忘了改。
這也是謝韻兒家裡弟弟妹妹多,每天她都好像個大家長一樣,不但在藥鋪里忙碌個不停,回到家後還要教導弟弟妹妹,沈溪跟她的弟弟妹妹年歲又相仿,她自然把自己擺在「姐姐」的位子上來對待沈溪。
「哦。」
沈溪只能慚愧地應了一聲,莊重地坐下來,然後開始脫鞋。
謝韻兒把沈溪的鞋子擺好,正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事,門打開,寧兒捧著水盆進來了,「小公子,夫人,該漱洗了。」
沈溪見到寧兒,就好像見到救星一樣,忙道:「寧兒姐,麻煩你沏壺茶進來,再看看外面還有什麼吃的沒……我這邊還餓著呢。」
寧兒笑道:「小公子洞房之夜還顧得上吃東西啊?」但被謝韻兒瞥了一眼,她乖乖把水盆放下,自己出去沏茶找吃食去了。
謝韻兒把水盆端在床邊,放下來,就在沈溪以為謝韻兒會跟惠娘一樣幫他洗腳時,謝韻兒卻站起身:「快點兒洗,洗完了好安寢。」
沈溪暗自嘟噥:「這個當媳婦的可真不懂得如何伺候人,連腳都不幫相公洗。什麼安寢啊,今天受了一天氣連飯都沒吃,睡能睡得著碼?不行不行,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我得想辦法撈點便宜才行……好在床不大,或許我可以……」
想到這兒,沈溪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等沈溪把腳洗完,謝韻兒端著水盆正要出門,恰好周氏抱著一床被子進來。周氏連忙道:「妹妹這是作何,你是新娘,回去等著就是,一切交給我。」
周氏怕沈溪跟謝韻兒睡同一個被窩不方便,所以臨時加了一床被子,但她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新婚當晚,為了表示「同床共枕」,新房只會準備一個枕頭,就算沈溪跟謝韻兒睡在兩個被窩裡,但還是要躺在一個枕頭上。
等周氏端著水盆離開,謝韻兒回到床榻邊緣,沈溪已經把外衣解開,正準備往被窩裡鑽。
那邊門又打開,這次是寧兒端著木托進來,木托上有乘著米粥的飯碗和茶壺:「小公子,這時候沒處給您找吃的,您將就一點。」
沈溪拿過來,沒有吃米粥,直接對著茶壺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茶水,這才抹抹嘴道:「有勞寧兒姐。」
寧兒一笑,但看到謝韻兒面色不善,她縮了縮頭,把茶壺和粥碗放到桌上,提著木托轉身出門。
再一關門,這洞房就是沈溪和謝韻兒的專屬領域,一晚上都不會有人來打擾。
謝韻兒先去梳妝檯那邊將身上的行頭卸了,一身大紅婚服回到床邊,又很躊躇。沈溪不由掀開被子,拍拍床鋪,道:「娘子,被窩我已經捂暖和了,一起睡吧。」
謝韻兒有些拘謹,掀開被子就要和衣而睡。
沈溪驚訝地問道:「娘子睡覺不脫衣服的?若是明早梅嬸過來串門,見到娘子這般,怕是要引起她的懷疑。」
「就你鬼多。」
謝韻兒嗔罵一句,這才坐直身子,先把雲肩解下來,再是褙子,在她寬衣解帶時,沈溪撐著頭仔細打量,反正眼下是自家媳婦,雖然過兩天就要休了,不能把玩過癮,那就先過過眼癮再說。
四月里的天氣,本來就很暖和了,沈溪盼望謝韻兒在被子裡面直接穿著褻衣褻褲,這樣二人的洞房才更有一點浪漫韻味。
可惜等謝韻兒把紅色的婚服寬解下來後,裡面卻是一件破舊的打著補丁的衣服,沈溪先是一愣,隨即釋然。
這件舊衣服,在客家人的婚禮中是有名堂的,叫做「帶魂衫」,必須要是家裡最舊的衣服,意思是不忘窮,嫁過門要恪守婦道。
謝韻兒再想解舊衣服,卻是把前襟敞開之後才發覺到不妥,因為再往裡解,就真的是褻衣、褻褲了。
「怎麼不脫了?」沈溪笑嘻嘻問道。
「你還真麻煩啊,背過頭去,快睡覺。」
謝韻兒知道,若第二天媒婆真的要來檢查「戰果」,發覺她穿著這件舊衣服,必會識穿這是假結婚。
但她也不能在紅燭之下當著沈溪的面脫衣,乾脆喝斥沈溪一句,讓沈溪背過身,她這才起身去把蠟燭吹滅,回來後,將舊衣解下,因為羞赧和略微的寒冷,她趕緊鑽進被窩裡。
此時沈溪突然轉過身來,因為二人躺在同一個枕頭上,二人的腦袋只在一息之間。
「娘子,你冷不冷?要不我們睡一個被窩吧。」沈溪笑道。
謝韻兒板起臉:「轉過頭,不許看,再看的話……」
突然想到威脅沈溪不會有任何效果,她乾脆自己側過身,把後腦勺留給沈溪,也讓沈溪嗅到她頭髮中微微的藥香之氣。
謝韻兒懂得調理養生,連洗頭都不會只用皂角,而是加上一些保養頭髮和頭皮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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