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幸循環

  「不好意思，您繼續說。」臉上恢復了平靜，我看著胡言之。

  似乎是沒料到我會快速變得冷靜。

  胡言之幽暗的眸子審視了我好半天，才咧嘴一笑：「好，我就滿足一下你們的好奇心。」

  他用被束縛住的右手敲了敲書桌桌面：「當時看到上面的內容時，我也懷著跟你們一樣的想法，以為是誰把垃圾扔在了地上，所以我就隨手將它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發了一會兒呆，我就重新回到了大廳里，去跟那些根本聽不懂我說的話的病人聊天去了！嘿嘿，你們也知道，如果長期不跟人交流的話，人是會發瘋的。所以，我常常去跟他們聊天，即使……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

  「然後呢？你之後又發現了什麼？」趙七七卻是打斷了胡言之的話，問道。

  胡言之竟然意外的沒有生氣，只是微微瞥了趙七七一眼，就順著她的話說：「之後，在一樓玩耍的時間結束，我也就被帶回了病房內。接著就又是不斷重複且無聊的日子，再然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被他們帶到了新的病房，在那裡，我遇見了米娜。」

  「那她跟你說了什麼讓你突然又決定開始反抗院裡的人了？」王義追問。

  胡言之抖了抖肩膀，一副我們已經知道了的表情：「想必你們已經聽那些人說過了，米娜跟我說的話，大概就是這個世界是虛假的，還有她想毀掉這個假的世界，然後逃出去什麼的。我承認，當我見到她的第一眼，的確感覺到她身上有著與一般人不太一樣的氣場，這種氣場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想要跟隨。不過，我的理智還是控制住了自己這種有些荒唐的想法。因為我雖然是研究哲學的，但從小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三言兩語所影響的。所以，我也只是當她是個有點意思的瘋子，聽了她的話，轉身也就不怎麼在意了。」

  我們六人聞言，都有些驚訝。

  「這麼說，尹瑞平說的並不是全真的，你根本沒有被米娜的話所影響，那你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才做出自殘的行為呢？我聽說……你可是不斷的用頭去撞牆，還一直在牆上寫字。」我斟酌了半天，還是決定直接將從尹瑞平那裡聽到的事情說出來。

  胡言之聽到這裡，眼中划過一絲自嘲的神色，他再次朝著窗戶望去，看著外面鳥語蟲鳴的寧靜景色。

  「說完全沒有被影響也是假的，只不過也沒有到行為都被她控制的程度，起碼的理智我還是有的……至少第一次的時候是這樣。」他說著，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過了兩天……院方竟然莫名其妙將我轉移到了六樓的獨立病房中，還告訴我說，今天會有人來採訪我，然後……」

  「然後？」我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緊張的重複著他的話。

  說到這裡，他的頭猛地轉向我的方向。

  我被他那有些魔怔的眼神嚇了一跳，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才愣愣的站定。

  「接下來的事情，你們應該能猜到了吧？」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胡言之，嘴巴好像有了自主意識一樣，緩緩的開口：「你是說，接下來，你就看到了我們一行人走進這個病房，然後對你進行採訪，是這樣嗎？」

  張強有些不解的看著表情驚恐的我：「高偉，你……沒事吧？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嚇成這樣吧？」

  「是啊高偉，你到底怎麼了？」杜德明聞言，也轉頭看向我，在看到我那慘白如紙的臉色時，也是不解的問道。

  「不、不是的，我真正害怕的不是這個……」我搖著頭。

  我真正害怕的，是內心深處那種許久沒有出現的預感再次襲上心頭。

  那是一種對危險本能的恐懼感。

  我想要躲開胡言之的視線，可是身體卻強迫我直視著他。

  心裡一個聲音告訴我，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將徹底顛覆我們的世界觀。

  雖然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是……我想要阻止，卻還是來不及了。

  胡言之看著我們一眾人，再次緩緩開口：「你們聽到這裡，是不是感覺這並沒有什麼？我一開始也是以這樣認為的。直到那天跟你們採訪完後，我被護士強行打了鎮靜的藥物。那個時候我昏昏沉沉的，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處。然而，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卻發覺自己再一次站在了那個沒有人的空曠候診室內，我面前不遠處的地方，依舊躺著那張被揉皺的紙張，接下來我身體再次不受控制的又一次走過去撿起、打開、回到病房，然後又是一段無聊的時光，接著我又遇見了米娜，她又跟我說了那些讓人不寒而慄的話語，再然後被搬入獨立病房、被你們採訪、接著被護士打鎮靜藥物……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也不知道這樣循環的生活被重複了多久，有一天，我終於全部回想了起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

  胡言之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的。

  他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猙獰，額頭開始不斷滲出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不，不如說，他是在害怕著什麼……害怕著，他正在跟我們講述的事情本身嗎？

  沒等我將身上的雞皮疙瘩抖完，胡言之的聲音卻是再次響了起來：「我終於想起來，我們這樣的對話已經進行過無數次了，可是我的嘴巴就像已經不是我的一樣，明明同樣的對話我已經跟你們說過無數次，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的要再一次將相同的事情告訴你們。現在是下午四點一十八，再過七分鐘，會有五個穿著工作服的人強行闖入房間，然後給我打入鎮靜的藥物。接下來又是一次循環，哈哈哈，你們說，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聽著他所講述的事情，我們只感覺無比駭然，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竟然有點相信他所說的話了。

  就在這時，趙七七卻是眸光一閃，打斷了他歇斯底里的控訴：「等等，你說的這些事情的真實性，我們暫時不作評論。不過，你講述的話中，似乎漏掉了一段——尹瑞平說過，你跟米娜住到同一間病房的那天晚上，你就已經情緒失控，掙脫了約束衣，然後開始不斷撞牆，接著用小刀割破手指在牆上寫字。這些，似乎並沒有出現在你剛才的描述中，你能解釋一下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