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98 荒蕪世界中的倖存者

  探粉繼續把我們朝著前方的低洼地帶引領，在那裡，我們又看到了成百上千的骸骨。滿地的弓箭、刀斧明確地表明了這裡曾經是一片戰場，那些身穿盔甲的戰士們已經化成了白骨，躺在這裡一動不動。看著眼前的畫面，我甚至聽到了喊殺的聲音和戰士慘死時所發出的叫聲。

  那些弓箭手也好、鬼面武士也好、假倭寇也好，他們顯然都沒能逃過戰火，全部死在了這座島上，並化成了島上的鬼魂在這裡年年月月地徘徊著。

  我和林靈又用了很長時間，把窪地這裡的所有屍骨全部踩踏成了粉末，之後便繼續隨著探粉在島上前進。

  隨著越來越多死一樣的灰色樹林躍入我的視線，我也回想起了范景榮曾經跟我說過的話。他說他在這島上已經生活了十二年，每年到了冬天，他就能看到一片生機的世界，而其他的時間則是一片灰白。我想我眼前所見的一切應該就是他平時所看到的，除了冬天，他一直在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他是如何活下來的呢？他吃什麼？他喝什麼？這地方根本看不到任何和「生命」有關的東西，所見的一切似乎都只象徵了死亡。

  「那邊好像有水！」林靈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並朝著遠處指了下。

  我也靜下來，側耳仔細聽了聽。果然，就在我們左前方的遠處好像有潺潺的流水聲。於是我倆一起朝著流水聲音的方向跑過去，很快竟真的看見了一條從山頂流淌下來的溪流。只是溪水並不是清澈透明的，而是像墨汁一樣烏黑，在黑色的溪水當中似乎還有某些東西在遊動著，看來像是蟲子。

  我趕緊後退了幾步，幾乎就在我退開的同時，一個黑色的東西也從水裡猛地跳了出來。但那東西撲了個空，落在了地上，乍一看就像是個通體漆黑的螞蚱，但個頭卻比一般的螞蚱要大上起碼十倍，而且沒有翅膀。

  「這應該就是讓人發狂的吸血蟲吧？」林靈道。

  「估計是，范景榮可能是喝了這種水，被這種蟲子給咬了，所以才開始變態的。」我道。

  我倆誰都不想被蟲子咬，所以也避開了這條墨汁一樣的河流，繼續跟著探粉在林中前進。一邊走著，我們也一邊將沿途看到的所有骸骨全部破壞，我相信，正是因為這些骸骨的存在，才讓那些在島上活躍的軍隊、假倭寇還有怪物們有了不死之身，沒了這些骨頭，它們應該也全都燒成灰了。

  我倆在一片灰濛濛的島上走了不知道多久，水壺裡的水已經喝光了，最後一把探粉也被我扔了出去，而就在我幾乎精疲力儘快要倒下去的時候，探粉也把我倆帶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

  一棵粗壯的古樹橫臥在地上，在樹幹下面明顯有一扇破舊的門板，這裡是范景榮的避難所！

  不過這個避難所並不是我們之前藏身的那個地方，它倆顯然不是處在同一個世界當中的。

  我和林靈來到避難所的入口稍微喘了一口氣，等體能稍微得到了一些恢復之後，我這才伸手拉住了門板，將避難所的大門完全打開。

  一直跟著我和林靈的鬼火立刻鑽進了地下室，我倆也跟著鬼火走了下來。

  避難所里瀰漫著灰塵，這讓我倆的呼吸都變得非常困難，我們只能用衣袖把口鼻堵上，儘量不讓灰塵進入身體裡，然後一邊用手扇開這些阻擋視線的灰塵一邊朝地下避難所里深入。

  「誰？」

  忽然，從避難所的最裡面傳來了一聲問話。

  我和林靈全都愣住了，並不約而同地對望了一眼。

  「范景榮？」我試探著問了句。

  裡面立刻傳來了「噔噔噔」的腳步聲，不一會，一個形如枯槁男人奔了出來。

  那男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和林靈，似乎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他的嘴唇在顫抖著，眼角竟流出了眼淚。等了一會，又有一個同樣乾瘦的女人滿臉恐懼地走了出來。

  「你是……你是劉秀麗？」我又試探著問了一句。

  那女人沖我點了點頭，之前那激動到哭了的男人也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激動地說道：「終於等到有人來救我們了，終於等到人了！」

  「你們倆是……是人還是鬼啊？」我皺著眉望向這兩個人問道。

  「當然是人！我們當然是人了！」男人激動地說道。

  「那抬起右手我看看。」我道。

  男人顯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他還是照辦了。可是在我看來，他抬起來的卻並不是右手，而是他的左手。

  我又讓劉秀麗抬起右手來瞧瞧，劉秀麗也聽話照辦了，只是她抬起來的手臂同樣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這兩個人的左右是完全顛倒的，所以他倆並不是活人，而是鬼魂，只是他倆並不清楚自己已經死去很久了。

  「我不想騙你們，其實，你們已經死了。」我在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決定告訴他倆實情。

  「我……我倆死了？這不可能！我們都活得好好的，你怎麼就說我倆死了呢？」男人更加激動了。

  「那我問你們，你倆在這方吃什麼，喝什麼？」我問。

  「吃魚啊！我一直在海邊抓魚。水的話，這島上是有水的。」

  「你是說那些黑乎乎像墨水一樣的水嗎？」我問。

  「水是髒了一點，但也能保證我們活命啊！不過現在也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你們是怎麼來的，帶我們出去吧？帶我們出去！」男人繼續懇求道。

  我看了看林靈，林靈也沖我聳了下肩膀，看來她也拿這兩個人沒什麼辦法，估計短時間內是解釋不清楚了。而且我們來這裡也不是為了告訴這兩個人他們已經死了，我們是為了轉生圖騰肉身神而來的，所以我暫時把解釋說明的事情放在了一邊，直接向他倆問道：「你們知道圖騰在哪嗎？那個有轉生功能的圖騰。」

  聽到我的提問，這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了明顯的變化，激動的神情轉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麻木。他倆對望了一眼，男人的手也從我的胳膊上鬆開了。隨後兩個人一起退後了幾步，男人也沖我擺手說：「你們走吧，我不需要你們救，我也不會離開這，你們都走吧。」

  雖然這並不是一句回答，但我聽得明白，更看得清楚，轉生圖騰很明顯就在這兩個人的手裡——在另一個世界裡，劉秀麗變成了全身豬皮的補丁人，而范景榮則化身成一個半人半鬼的荒野獵人，這顯然都是轉生圖騰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