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3 二叔的請求

  我拿好了那本家傳的無字畫書，沖二叔堅定地點了點頭。

  二叔也沖我點頭回應了一下，然後便開口向我說道：「二十年前我遇到了一個大麻煩，當時我和袁通一起接了一單生意，跟之前去驪山村的情況差不多，也是找寶貝，但是要應付的人可比謝家的老頭厲害得多。我按照慣例在行動之前給自己算了一卦，算出的結果是大凶，如果堅持求財只能落得身死異鄉。」

  「渙卦？隔岸望見一錠金，欲取河寬水又深？」我道。

  「嗯。」二叔點頭道：「當時我跟你歲數差不多，也是剛出徒不久，一心只想著出人頭地，雖然卦象明顯是大凶，但是我還是去了。結果東西沒找到，害得袁通斷了我一條腿，我也差點沒命，後來勉強靠著風水做吉，破盡錢財，這才勉強撿回來一條命。不過那一劫沒有徹底渡過去，死兆依舊沒改，只是時間推後的二十年。」

  「那破解的辦法呢？」我問。

  「沒有徹底破解的辦法，只能繼續把大限向後推。」

  「延壽？」我突然想到了諸葛亮曾經用七星燈續命，雖然具體的故事我並不清楚，但謝老頭似乎對此非常痴迷，他甚至願意花錢賄賂我換回他的燈。想到這，我又朝佛龕那裡看了一眼，然後向二叔問道：「那鏡子和七星燈有什麼關係嗎？」

  「這鏡子就是『燈』，古代人在蠟燭後面放一面銅鏡用來增加亮度，那面鏡子就是燈，可以用來續命的燈。」二叔回答道。

  「續命不是那麼簡單的吧？」

  「並不簡單，或者說是非常難，所以我才為此準備了十年！」二叔一邊說一邊將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我？」我指著自己驚訝地問。

  「嗯，我收你做徒弟，教你算卦就是為了今天。」二叔點頭道。

  「您說的是……是什麼意思？您收我做徒弟……這不是我爸的意思嗎？」我詫異地問。

  「不是！是我去求你爸的，我告訴他能教你算命賺錢，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下來。」說著，二叔的臉上竟露出了歉疚的表情，「我幫自己推算過，決定我生死的關鍵就在四十五歲那一年，在大限之前，我需要一個血脈相連，並且在一起生活五年的貴人助我守魂。我推出這結果的時候已經三十歲了，沒結婚、沒孩子，到四十五歲的時候我根本不可能培養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孩子，所以最後我選中了你。你是我親哥哥的孩子，我們是血親，你就是能幫我守魂的貴人！」

  我徹底愣住了，腦子裡也頓時變得一片混亂。

  二叔可以說是我最尊敬的人，雖然他對我非常嚴厲，但也教會了我許多東西，尤其是那些關係到我將來如何在這個社會中生存的技能，比起我父母，我甚至覺得我跟二叔之間的關係會更親近一些。可是聽到二叔現在這番話，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個一直被耍被利用的棋子，這讓我心裡突然變得五味雜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滋味。

  「我知道，突然跟你說這些可能讓你有些接受不了。其實我本來想要一直瞞著你的，等你出院之後，我就讓你幫我守魂，如果能順利過了這一關，那我也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然後讓你出徒自立門戶，成家立業。」

  「但是，那個電話讓你改變主意了，是嗎？」我問道。

  「嗯，我教過你做人做事要遵守的規矩，教過你賺錢不能昧良心，你一直做得都很好，所以我擔心如果不告訴你實情，你可能會沒辦法好好替我守魂。」二叔道。

  「守魂到底要做什麼，跟隔壁家的事有關係嗎？」我皺著眉繼續問道。

  「有關係。那面鏡子是回魂燈，他能幫我續命，但也會招來一些遊魂野鬼。隔壁鄰居家的兒子半個月前出車禍死了，我剛把燈架起來，他的鬼魂就回來了。我以為我把鬼魂趕走就沒事了，但沒想到他的老婆還是受到了影響，產生了一些幻覺，在家裡砍傷了人。」

  「那換個其他地方做法事不行嗎？比如找個周圍沒有人的荒山野嶺之類的！」我繼續問道。

  「不行，就只能在這裡。那有羅盤，你自己看一下吧。」二叔朝門口揚了一下下巴。

  我回過頭，看到了放在門後的那個古董羅盤。

  我伸手拿起羅盤，放成水平看了下。羅盤的指針上浮，說明這房間裡有善陰，有祖先庇佑。

  「你爺就是在這屋子裡去世的，我把鏡子帶到這，就是希望能得到他的庇佑，希望能藉此渡過這一劫。我這麼做或許會給周圍的人帶來麻煩，但事後我會想辦法努力去彌補的，你怪我自私也好，罵我說一套做一套也好，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守魂。」

  說完，二叔便一直看著我，期待著我的回答，但我卻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在過去做學徒的這六年裡，我看過二叔幫助過太多太多的人，有時候甚至被人當成騙子大罵，他還是會默默地幫助那些人躲避災劫，所以在我的印象里，二叔是個為了幫助別人會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

  但現在，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凡人，他怕死，甚至不惜讓周圍的人惹上鬼禍只為了自己能多活幾年。

  可是我沒辦法拒絕他，他教了我所有算卦的本事，我也相信這些本事真的能讓我出人頭地做出一番事業來。他是個好師父，最關鍵的他是我二叔，是除了父母之外在我身邊最親的人，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著他等死。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再次抬起頭望向二叔道：「好吧，我幫你守魂，告訴我該做什麼吧，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做到的。」

  「嗯，謝謝你願意幫我！」二叔笑著沖我用力點了下頭，但他的笑容卻顯得十分僵硬。而且這六年裡，他從來沒有用這種客氣的態度跟我這樣說過話，此時此刻他並不像是我的親戚，倒像個陌生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