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3 謝家的雜聞

  說完，宋震爬起來就去古宅的大門口抬手準備敲門。但他的手只抬到一半又停住了，之後便一臉憂鬱地站在門口糾結著，顯然他根本不敢自己進去。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敲門的打算，轉頭回到了車子裡，發動汽車駛回村中的大路，接著便一溜煙地開出了村子。

  我不知道宋震接下來打算做什麼，也沒心思去琢磨那些，我現在更在意的還是二叔，因為他這兩天所做的所有事情都顯得如此反常。

  我來到他身邊試探著問道：「二叔，這樣好嗎？您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說，咱們這行靠的是回頭客，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得罪客戶嗎？現在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無所謂了，反正再過幾天店就關了。」二叔一臉嚴肅地回答道。

  「啊？要關店了？為啥啊？」我奇怪道。

  「到時候會告訴你的。」二叔用他慣常的方式回答了我一句，然後便走向了村中的主路。

  我知道二叔的脾氣，只要是他不想說的事情，就算我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結果，所以我乾脆選擇閉嘴，只管跟在他身後前村走。

  不過二叔並沒有急著打電話叫車過來接我倆回縣裡，而是在村子裡到處轉了起來。只要看到有在村里閒逛的人，或是有在門口嘮嗑的，他便過去跟那些人打聽村尾老謝家的事，看樣子就算拿不到宋震的酬勞，二叔也打算繼續把這件事處理完。

  在村中轉了一圈，二叔確實打聽出了不少關於謝老頭的事。

  二叔的身材相貌似乎非常討那些在門口嘮嗑的中年婦女們的喜歡，只要他提問，那些女人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雖然她們知道的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事，但從這些瑣事之中，我卻聽出了很多重要的細節。

  根據這些女人所說，謝老頭名叫謝廣發。老頭家底很足，在山上包了好幾片果樹林，是整個村里承保果林面積最大的。

  有傳聞說，每年果林賺的錢都牢牢地在謝老頭手裡捏著，三兒子只能每個月拿到三、四千的工資，與其說他是承保果樹林的老闆，不如說他是謝老頭雇的高級長工。

  除了果樹林之外，謝家還在縣裡開了兩家飯店和一家旅館，是謝廣發的二兒子、四女兒在打理。這些店的情況也一樣，無論店裡賺了多少錢，這兩個孩子也只能拿到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而已，其他的錢全都在老頭手裡捏著。

  至於謝廣發自己，他全年都在家裡待著，根本不出門，生活起居什麼都由他大兒子謝世仁照應著。這個謝世仁也就是出來給我們應門的中年男人，他除了照顧老頭之外，還要負責管帳，監督一下他的兄弟姐妹，看看有沒有偷老頭的錢。

  不過這種監督根本沒有必要，這三個孩子沒有任何一個敢在錢方面動歪念頭。因為誰都很清楚，老頭子有錢，非常非常有錢，而人不可能永遠活著，老頭雖然現在身體還硬朗，但早晚有一天會死，到時候這些錢都會分給幾個兒子，所以誰都不想得罪了老頭，到時候落個一場空。

  二叔很好奇謝老頭的家底是從哪來的，但這些女人似乎並不清楚。有的說謝老頭家從前是地主，在解放前藏了些寶貝，也有的說謝老頭跟一些有來頭的人認識，錢都是從那些貴人那得來的。

  至於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家眾說紛紜，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二叔又問了一下住在那宅子裡的人都是誰。那些女人說，大宅里平時常住的就四個人，謝廣發、謝世仁父子，還有在山上照看果樹林的三兒子、三兒媳。不過經常有一些客人會去謝家做客，我們在謝家宅子裡看到的那兩個人很可能真的就是謝家的客人。

  另外，她們還提到了謝麗娜。

  謝麗娜是謝家老三的女兒，最近剛從城裡回來，好像還帶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一起回的家。後來謝老頭貌似要了個天價的彩禮錢，把那位少爺給嚇跑了，為了這事謝麗娜跟謝老頭大吵了一架，最後還是看在老頭巨額遺產的份上，她才不鬧的。

  二叔聽後又詢問了一下謝麗娜現在是否還在村里。

  那些女人回答說，一個星期之前看到謝麗娜在宅子門口出現過，好像並沒有離開村子。但最近幾天就沒人見過她了，也可能是晚上走了，又回城裡打工去了。

  關於謝旭升的事二叔也詢問了一下這些婦女，她們的回答也果不出我所料，謝旭升就是謝家老大謝世仁的兒子，在上大學，好幾年沒回來過了。

  說完這些之後，那些女人還特意告訴二叔，村里小賣店老闆三禿子跟謝老頭關係不錯。二十年前謝老頭家裡翻新那座宅子的時候，三禿子一直跟著忙前忙後，就算到現在，宅子有什麼地方需要修，謝家還是會找三禿子幫忙安排人手。要說謝家的事，應該沒有人會比三禿子知道得更清楚了。

  不過三禿子這人嘴巴很嚴，其實村裡有好多人都想知道謝家是不是真藏著什麼寶貝，有不少人因為這事去跟三禿子打聽，但沒有任何人能問出個「一二三」來。

  二叔聽到這就沒再繼續打聽了，他向這些女人道了謝，然後便直奔村里唯一的一家小賣店。

  一進店門，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櫃檯後邊的一個禿頂男人，他目測四、五十歲的樣子，應該就是那些女人口中的「三禿子」了。

  小賣店裡很熱鬧，有兩桌打麻將的，旁邊還有幾個人在看熱鬧。三禿子就在櫃檯後邊遠遠看著，有人需要菸酒之類的，他就給遞過去，生意做得輕鬆愜意。

  二叔在麻將桌那裡站著看了一會，見三禿子空閒下來了，二叔便走到櫃檯那裡買了一包煙，然後閒聊似的跟店老闆打聽道：「問你個事，你知道村尾大宅的老謝家嗎？」

  三禿子一聽，立刻一臉好奇地打量起了二叔，估計是因為二叔身上穿著的那套粗布唐裝的關係，三禿子竟然神神秘秘地笑著問：「你是做什麼的？」

  「你看我像幹什麼的？」二叔一副老江湖的模樣，笑著反問道。

  「我看啊，呵呵，你們是來『吃仙丹』的吧？」三禿子笑嘻嘻地問道，同時也瞟了我一眼。他這句話我聽懂了，那是倒古玩的黑話，「吃仙丹」的意思就是從外行人手裡底價收高級貨。

  二叔呵呵一笑，並沒有回答，而是順著三禿子的話頭壓低聲問道：「你這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嗎？」

  「那要看你想聽什麼消息了。」三禿子道。

  「我聽人說，謝廣發手裡有寶貝。」二叔道。

  「這個嘛，我看你要白跑一趟了。謝老頭手裡有寶貝，這事全村人都知道，這幾年來村里抓仙丹的我見過好多了，但沒一個拿到實惠的，謝老頭精明著呢。」三禿子揚著眉、撇著嘴，一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嘴臉。

  二叔笑了下，從口袋裡摸了一張百元鈔，然後用身體擋住麻將桌那邊的人，很隱蔽地把錢推到了三禿子面前。

  三禿子朝錢上看了一眼，很不屑地撇了下嘴，意思顯然是覺得太少。

  二叔自然明顯意思，於是又摸了一張放了上去。

  三禿子這下滿意了，伸手過去想拿錢。但還沒等他的手指碰到鈔票，二叔便迅速把手一收，把錢拽了回去。

  「你確定你的消息對我有用？」二叔問。

  三禿子撇嘴一笑，湊近了二叔小聲道：「有沒有用，這個都是看『這個』來的，你出這個價，那我就給你一個符合這個價的消息。」

  「如果成了，我分兩成給你，這樣能換點什麼？」

  「我怎麼信你？」

  「聽你說話應該也不是外行，這東西你看看成色怎麼樣。」說著，二叔把他的羅盤拿了出來，放在了三禿子面前。

  三禿子只朝羅盤上看了一眼，兩個眼珠子頓時就瞪得老大！他盯著羅盤看了足有一分鐘，然後驚訝地抬頭望向二叔問道：「這是……你從哪淘來的？」

  「這你不用管，總之，這個東西我可以壓在你那裡，關於謝家的事我需要聽點實惠的東西，事成之後絕對有兩成好處給你。」

  「成！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等一下，我找人替我看一下店。」說完，三禿子伸手拿走了二叔的羅盤，回裡屋喊了一個女人出來，然後便朝著二叔和我招手，示意我倆跟著他到裡屋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