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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5 二叔回來了

2023-11-29 02:27:09 作者: 木人高秋
  我趕緊把刀撿起來,重新掛回到大門的正上方,然後拿手機給我二叔打了個電話。

  鈴聲沒響幾下,電話就接了起來。同樣不需要我說任何一句話,二叔那邊接起電話便直接說道:「刀沒斷吧?」

  「沒斷,就是裂了。」

  「嗯,等我回去再說。」說完他便掛了電話,沒有做任何解釋。

  這種接打電話的風格我再熟悉不過了,我也沒再打回去,就繼續按照二叔交代的,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裡,哪也沒去。

  小新沒有聯絡我。昨天我從宋哲家離開的時候,小新也只是追到門口跟我說了那幾句話而已,並沒有跟我一起走,沒準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都待在宋哲家裡也說不定。按說我應該覺得很鬱悶才對,不過或許是因為昨天出現的那個血手印的關係,我竟然並沒有太多去想小新的事,也可能我壓根沒抱太大希望,這或許就是希望越小、失望就越小的道理。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二叔的電話打過來了,他說他已經到店門口了,讓我趕緊出來,到窗台那裡見他。

  我一邊在心裡納悶一邊從裡屋出來,走到窗台那裡。

  二叔就站在外面距離窗子兩米多遠的地方。他個頭很高,體格也很壯,再加上一臉的絡腮鬍,讓他看起來根本不像個算卦先生,倒像是個摔跤手。

  見我過來了,他立刻指著窗戶瓮聲瓮氣地問:「這窗戶上昨天有東西吧?」

  「有,出現過兩個……」

  「別過來!站遠點!」二叔幾乎沖我大吼著,命令我不要靠近窗台。

  我趕緊止住了腳,然後儘量遠離窗台,遠遠地指著窗戶道:「就在這裡,還有這,出現過兩個血手印。還有人一直在咚咚的敲門,我也沒看到是誰在敲,地上還有腳印呢。」

  「知道了。」二叔緊鎖著眉應了一聲,隨後便將背包放在地上,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灰白小掃把,在我指著的兩塊窗玻璃上掃了幾下。

  說來也奇怪,那掃把輕輕一掃,昨天出現過的兩個血手印竟然再一次浮現在了窗玻璃上,只不過這次那兩個手印並沒有血色,而更像是電影裡警察提取指紋時所出現的灰白色的印記。

  掃出手印之後,二叔走到窗根下面仔細看了看,之後又低頭看了下窗台地上的情況。在窗外停留了幾分鐘之後,他終於朝門口走了。

  我沒有接到任何指示,所以也沒敢自作主張去幫忙開門,只是戰戰兢兢地站在屋裡,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等了一會,我聽到二叔拿鑰匙開門的聲音了。青銅刀還掛在門上面,刀身擋住了門板,大門一開,立刻碰到了那把刀,而那把青銅刀也隨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就像玻璃一樣一下子碎了,然後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二叔愣住了,然後就站在門口低著頭緊皺著眉,眼睛直直地盯著那把幾乎碎成豆腐渣的青銅刀。

  我心裡有點發毛,以為他要發火了。可是他並沒有動怒,在站了一會之後他便沖我招了下手,語調低沉地嘆氣說:「把東西掃了,扔了吧。」

  「哦。」我趕忙應了一聲,然後手腳麻利地把地上碎成渣的青銅刀掃到一起,之後出門全部丟進了道邊的垃圾箱。

  再回到鋪子裡,二叔已經坐到了客廳的沙發那裡,茶桌上放著紙筆,見我進來了,他立刻指著紙筆命令道:「你那兩卦是怎麼算的?過來說說。」

  我趕緊放下笤帚、戳子,乖乖來到茶桌旁邊。

  「是對門魚館的劉憶新,她男朋友出了點狀況,讓我給算算。她寫了個『哲』字,我拆的『折口』,正卦山火賁,變卦山雷頤;後來我又去她男朋友家,用銅錢起卦,正卦離為火,變卦山火賁。然後我就根據她男朋友家的風水,按五行命理給解的卦……」我將起卦解卦的內容詳細地向二叔說明了一番。

  他並沒有打斷我,一直非常認真地聽著,等我全部說完了,他便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依舊一言不發。

  我被他看得有點心虛了,所以撓著頭問道:「我這兩卦解的應該沒問題吧?」

  「誰教你這麼算卦的?」二叔終於開口了,語氣十分可怕。

  我被問得一愣,戰戰兢兢地小聲回答道:「您……您教的。」

  「我是這麼教你的嗎?」二叔瞪著眼問。

  「我覺得我解的沒有問題啊,風水、命理都應用上了,而且他們家裡的人也覺得……」

  「互卦呢?錯卦呢?綜卦呢?」二叔伸出搗藥杵一樣粗的手指在紙上用力戳著,並大聲質問道。

  我知道二叔想說的是什麼。

  一個完整的卜卦過程包裹「正、錯、綜、互、變」五卦。正卦也就是初卦,卜算的是現狀;錯卦是正卦的對立面,卜算吉凶禍福;綜卦是對正卦的補充,幫助分析現狀;互卦預示是事物的發展變化;變卦則預示著事物的未來。

  這五卦是我入門的時候就學過的,其中包含了最基本的卜卦步驟,我剛入門的時候,就是拿著卦書,按照「錯綜互變」的規律練習算卦的。但是後來隨著風水、五行、命理、以及拆字解字的應用,「錯綜互」這三卦就變得越來越可有可無了。

  當然,這並不是我不用這三卦的根本原因。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在店裡經常看我二叔給別人算卦,他算卦的時候從來都不提這三卦,師傅都不用的卦,我這個做徒弟的為什麼一定要用呢?

  我心裡不服,嘴上自然也辯解道:「我把這三卦給跳過去了,覺得好像沒有太大必要,而且結果算的沒錯應該就不算砸您的招牌吧?」

  「你覺得我在乎的是招牌嗎?!」二叔突然瞪起了眼睛,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我被嚇了一跳,一時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二叔又瞪了我一會,然後重重嘆了一口氣,接著又用略微緩和了一些的語氣對我說:「有些事你可能只需要關注現狀和未來,但是將來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有些事並不是只關注開頭結尾就可以的,中間的過程也非常重要,因為哪怕一個細枝末節出了差錯,都可以影響人的整個命運,甚至影響到生死!算卦求的就是卜測未來的每一個細節,你只有做到滴水不漏,才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知道嗎?」

  「知道了。」我含糊地點頭應道。

  二叔看著我搖了搖頭,顯然他也看出來了,我只是在應付他。

  「我不管剛才的話你是不是聽進去了,但是有件事你給我記清楚了,以後無論是大事小事,這五卦必須算清楚了!你可以只告訴求卦的人正卦和變卦,但另外三卦自己心裡一定要清楚,不許偷懶!」二叔嚴肅地叮囑道。

  「是,知道了,以後我都算,絕對不跳過任何一步。」我敷衍著應道。

  二叔看著我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把話題一轉,指著卦紙問道:「你剛才說,求卦的人中邪了?」

  「嗯,臉色青紫,滿臉血絲,還讓我去吃他胳膊上的肉,就跟他在請客一樣。」我連忙回答道。

  「我去換身衣服,準備些東西。你跟那戶人家聯繫一下,就說我現在過去,看看能不能先把那小子的情況穩定住。」

  「您還會驅鬼嗎?」我好奇地問。

  「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別問東問西的!」二叔嚴厲地訓了我一句,然後站起身,邁著大步進了裡屋。

  我對他這種嚴厲、冷漠的態度其實早已經習慣了,所以我也沒再多問血手印、青銅刀的事,只管拿出手機,撥打了宋哲母親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聲,宋哲的母親就接起了電話。

  我告訴她,我現在要帶我師父過去看看宋哲。

  她一聽我「師父」要出山了,語氣都變得激動起來了,她問我是不是要準備一下,比喻預備一些香火、神像之類的。

  二叔並沒有吩咐這些,所以我也沒多事,就讓她什麼都不用準備,一切維持現狀就好。

  我這邊把電話打完了,二叔那邊也換掉了T恤、牛仔褲,穿上了一套寶藍色的老粗布唐裝,看著有點像電影裡葉問經常穿的那套。這是他的「工作服」,用他的話說,干算卦這一行,必須從穿著打扮上就給人一種有著中國傳統文化底蘊的感覺。不過在我來看,他穿上這套衣服,倒更像是電影裡那個到處惹是生非、五大三粗的金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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