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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恭喜陛下

2023-11-29 01:29:01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起初的時候,學童們騎馬顯得很是生澀,許多人的臉上滿帶驚恐之色,兩手緊緊地抓著馬橋,甚至哭了,涕淚直流。

  也有如那大個頭的許傑,口裡發出狂笑,不過他最慘,或許是因為大笑,使座下的小馬駒受了驚,直接將他摔下馬去,好在這裡的番薯地,地質鬆軟,除了嘴裡多了一點土星子,便又翻上了馬。

  朱厚照氣喘吁吁,覺得有趣極了,似乎到了這群學童面前,他才覺得有了那麼點兒像個真男人的樣子,悠哉悠哉的騎馬轉悠了幾圈,方才駐馬,將學童們召集起來,和他們講解馬的習性,和騎馬的技巧。

  等將學童們解散,朱厚照才見方繼藩在遠處眺望。

  他帶著歡快的笑容,喜滋滋的衝上前,道:「老方,怎麼樣,本宮這個院長,可滿意嗎?」

  方繼藩自是不吝嗇好話:「殿下英明。」

  朱厚照背著手,將笑意收了起來,臉上是難得的露出了幾分認真,道:「聽你的說英明,反而覺得有些不妥了,怪怪的,也罷,本宮覺得這些學童不能死讀書,需打熬身體要緊,在咱們大明,讀書人比狗還多,經個什麼事,你說是不是?」

  方繼藩對此,倒亦是深為認同,讀書人確實太多了,已到了人滿為患的地步。

  不過他還是道:「可不讀書也不成,不讀書不明理。」

  朱厚照此時又露出了幾分笑意,道:「本宮要的,就是似冠軍侯一樣的人,你看,武皇帝不就將冠軍侯培養成了冠軍侯嗎,以後本宮天天敦促他們騎馬。」

  方繼藩意味深長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殿下,難道就不怕傳到陛下耳朵里,引來陛下的責罰嗎?」

  朱厚照哈哈大笑,叉著手,轉而拎了那叫許傑的學童來,許傑才九歲的樣子,長得卻頗為高大,朱厚照朝他大吼:「大聲告訴本宮,你想騎馬嗎?想射箭嗎?」

  「想!」許傑激動的大吼。

  朱厚照一腳輕輕踹了他的屁股:「滾蛋。」

  這一踹,使許傑的馬褲一松,半隻PIGU露出來,白晃晃的,很顯眼,他連忙提著褲帶子,美滋滋的去了。

  「你聽到沒有,學童們都喜歡騎馬。」朱厚照又叉手,高聲道:「父皇有啥好怕的,這書院是本宮的地盤,本宮的話好使。」

  方繼藩也只能敬佩地翹起大拇指:「殿下英明。」

  ……

  在暖閣里。

  此時,弘治皇帝手裡正拿著幾封書信,臉卻是漲得有點紅,原本他還沉浸在紅薯的喜悅之中,宮裡已經連續三日,吃的都是紅薯飯了,皇帝做了表率,滿朝文武也都美滋滋的以吃紅薯飯為樂。

  只是,看了這書信後……

  弘治皇帝顧盼著左右:「蕭敬啊……」

  蕭敬弓著身:「奴婢在。」

  「太子近來都在西山?」

  「呀……」蕭敬下意識地看了一樣弘治皇帝手裡的書信,不禁……有些懵,陛下……怎麼知道的?

  蕭敬老老實實地道:「是。」

  突的,弘治皇帝啪的猛拍著案牘,氣呼呼的道:「這逆子,害己也罷了,竟還害人!」

  「啊……」蕭敬依舊不大明白怎麼陛下突的發火了。

  只見弘治皇帝冷著臉道:「讓你打聽西山書院的事,打聽了嗎?」

  「打聽了,是太子殿下和方繼藩……」

  蕭敬的話沒說完,弘治皇帝就冷冷地看著蕭敬,打斷道:「太子就是太子,為何要扯上方繼藩!這事兒,除了這個混帳,還有誰能折騰得出來?方繼藩前些日子都在折騰他的紅薯,這天底下的人,誰不知道?朕就不信方繼藩為了這紅薯已經殫精竭力,還能分出身來,主動去弄什麼書院。不是這逆子總想著胡鬧,方繼藩會陪他鬧?哼!」

  弘治皇帝是真的氣啊。

  看看屯田所的那些孩子,不都年輕嘛?方繼藩不說,那個張信,那個楊達,人家都是拼了命在為朝廷,為社稷效勞,個個默默無聞,在田埂里為朝廷精耕細作,太子是未來的諸君呀,可乾的是什麼事?

  這樣想來,太子就更不是東西了啊。

  說再難聽一點,就算是那些學童,比如說這個XXO,看看人家寫的多好,朱院長教我們騎馬了,可我們覺得,朱院長這般騎馬,踐踏農地,是不對的。

  連八歲大的孩子都知道,這是……不對的。

  還有另一篇,朱院長說山高皇帝遠……

  弘治皇帝一臉陰沉,想要發作,拼命想要忍住。

  倒是這時,有宦官碎步進來道:「稟陛下,兵部尚書馬文升求見。」

  「……」

  一股怒火,終究還是消了一些。

  弘治皇帝不經意的,將幾封書信收回了袖裡,才面無表情地道:「宣。」

  馬文升興沖沖的疾步進了暖閣,一見到弘治皇帝,便拜下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喜從何來?」弘治皇帝微微皺眉。

  馬文升立馬道:「詔獄裡有了消息,劉大夏招認了,當初所謂焚毀三寶太監的文牘,其實是假的,雖是燒了一個庫房,可實際上,裡頭的文牘,都已事先搬空了,他只是想要絕了項公的下海之心,留著那些文牘,是為了防範於未然,這些文牘就在劉大夏的老宅里,陛下啊,這是天佑大明啊,臣已命人前往劉大夏老宅,只要取回了這些資料,兵部這邊就好辦了,能省下的錢糧,不知凡幾。」

  弘治皇帝一聽,頓時振奮了起來:「好,你說的不錯,真是天佑大明。」隨即,他又冷笑,道:「那劉大夏,實是無恥之尤。」

  只一句這麼輕描淡寫的評價,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似乎,也沒有要求對劉大夏做出其他的指示。

  馬文升心裡卻唏噓起來,審是審出來了,可又如何,陛下說的是無恥之尤,宮裡沒有不透風的牆,北鎮撫司自然知道應當怎麼做了,只怕接下來,劉大夏的餘生都將會在那令人恐怖的詔獄中度過,永遠生不如死。

  「對了。」弘治皇帝突然道:「馬卿家,為何詔獄的事不是牟斌來報,而是你這兵部尚書先報來。」

  這確實是令人奇怪的地方,既然是詔獄那兒來的消息,和兵部尚書,實無關聯,就算來稟奏,那也是錦衣衛的事,你兵部怎麼可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馬文升苦笑道:「臣前幾日與方繼藩交談,方繼藩說,極有可能,這些文牘還留著,還說所謂的燒毀文牘,對劉大夏而言,只是手段,而絕非目的,劉大夏定會留一手。」

  弘治皇帝一聽,頗為震驚。

  只是手段,絕非目的。

  當時弘治皇帝都沒有想到,卻萬萬料不到,方繼藩竟是想到了。

  此時,馬文升又道:「兵部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擬出下西洋的章程,有和沒有這些文牘,都是至關重要,臣心裡存著希望,所以……索性在詔獄那兒蹲守,一有了消息,就來稟奏了。」

  弘治皇帝不禁感慨:「哎……方繼藩是個多聰明的人啊,太子若有他的一半,朕也就放心了。」

  「是啊。」馬文升也不由感慨:「臣當初,常常聽人說他不堪為人子,敗家荒唐,豬狗不如,前幾日臣和他倒是打了一些交道……雖是覺得他有些……」

  馬文升努力的想到了一個詞;「有些不近人情,卻遠非傳聞中如此,臣以為,外界的傳言,一定不是現實中如此,還是眼見為實才是真切,現在的人哪,搬弄是非,誤信謠言,真是沒法兒說。」

  他搖著頭,一臉為方繼藩很是感慨的樣子。

  弘治皇帝自也是深以為然的頷首道:「確實是這個理。」

  只是,他心裡又忍不住的怒了起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所以說……

  太子這個畜生真不是東西,他朱厚照想要胡鬧,自己作死就算了,偏還要拉一個方繼藩,讓天下人都認為是方繼藩讓太子殿下去胡鬧的,可事實呢,方繼藩才是受害者,最終又將方繼藩的名聲弄壞了,而太子這始作俑者,誰敢竭力批評他?

  弘治皇帝越想越是唏噓,這些日子,方繼藩到底為太子背了多少黑鍋。

  只是……弘治皇帝卻絕不會向馬文升提及這些事的。

  這種事,只適合找個機會,關起門來,將太子狠狠懲治一番,打到他服氣為止。

  弘治皇帝便道:「現在好了,等文牘一來,立即在兵部挑選人進行好生研讀吧,此後再上一道章程,下西洋之事已是迫在眉睫,這不只是朕的期望,是天下萬民的期待。」

  馬文升頷首點頭:「臣遵旨。」

  等馬文升告退,弘治皇帝冷著臉,跪坐在御案之後,紋絲不動。

  蕭敬小心翼翼地看著陛下,安靜地等待著皇帝思考國事種種。

  突然,弘治皇帝道:「太子的性情,為何和朕一丁點也不像啊。」

  蕭敬沉默了片刻,才道:「奴婢斗膽一言,陛下的性情,也不似先皇帝。」

  「……」

  弘治皇帝哂然,搖了搖頭道:「真希望,這小子,不要耽誤了別人,否則,朕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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