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如何抉擇？第一更

  紫火的出現雖然短暫，但整個屋子裡的人，都在注視著楊軒，在紫火出現的那一剎，所有人都是一呆，旋即臉色一變，露出驚恐和駭然。

  「妖，妖法！」一個中年男子身體顫抖地道，他臉色蒼白，看著楊軒的眼中，充滿了驚恐之色。

  中年男子的話仿佛一個導火索，屋子裡的其餘人等，紛紛震驚地望著那個臉色沉了下去的青年，尤其是站在距離楊軒最近的一對夫婦，更是在驚恐中，退後了一步。

  仿佛，那個青年，是一隻洪水猛獸！

  「叔叔，你，你怎麼會妖術！！」一個婦女臉色蒼白，驚恐地問道。

  楊軒神情沉了下去，默然地望著他們。

  「難怪……」

  「我們都老了，但他還是那麼年輕，樣子始終沒變！」

  「他肯定是妖怪幻化！！」

  所有的人，都恐懼地望著楊軒，向後退去，再也沒用了往日的溫笑。

  楊軒抬頭望去，那往日熟悉的輪廓，那曾經坐在自己身前，臉上帶著純真笑容，傾聽著故事的人兒……

  一個個，現在都如此陌生了！

  楊軒神情默然了下來，深心處，仿佛有什麼丟失了，一顆心，就這麼深深地，沉了下去…

  他們在害怕什麼？楊軒在心底嘲弄地問了一句。

  而那答案，刺傷了誰的心？

  「我不想傷害你們，為什麼就沒人相信我！」楊軒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有一柄尖刀刺入，他神情扭曲了起來，宛如九幽中的邪魔。

  放棄，放棄……

  「即便在老槐樹下，靜坐百年，不知疲倦地講著故事……即便我對你們每個人都溫和如許，從不曾保佑殺心……可到頭來，為什麼就沒人相信我！」楊軒臉上露出慘笑，一絲來自亘古的桀騖戾氣，從他心頭升起！

  一個人的心，是痛苦，還是猖狂？

  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楊軒忽然仰頭大聲笑了起來，帶著不可一世的笑容，帶著桀騖不馴的獰笑，抬起了一雙血紅的眼眸，注視著屋子裡的每一個人！

  「快跑！他要殺人了！」有人看見楊軒猙獰扭曲的臉龐，心中驚恐，身子顫抖中尖叫道。

  「快出去，快點……」

  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向外面跑去，仿佛背後的那個青年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凶獸！

  楊軒嘴角帶著獰笑，一步踏出，沉寂了八十年的血腥之氣，從他身上瀰漫出來，宛如一頭地獄中走出的惡獸！

  就在楊軒抬起即將邁出門檻時，忽然，一隻從歲月中伸出的白嫩的小手，輕輕地拉住了楊軒的衣角。

  楊軒的力量何等之大，可是在這小手下，卻硬生生停止了踏在半空中的腳，他眼眸血紅，低頭望去，卻見那一個扎著兩根馬尾辮，眼睛烏黑髮亮的小女孩兒，帶著幾分害怕地道：「叔叔，求求你了，不要責怪媽媽和伯父他們，他們只是誤會了你。」他抬起烏亮的眼眸，帶著幾分堅決地道：「叔叔，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妖怪，就算是，也一定是一個好妖怪，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這四個字，宛如風中飄蕩的石頭，一顆一顆，滴落進了楊軒的心田之中，泛起一陣陣漣漪…

  相信我？

  楊軒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八十年前，有一個女孩兒讓他為她講故事，於是他留了下來。一直講，一直等……

  直到那個女孩兒老去，死去…

  八十年後，又有一個同樣的女孩兒，對他說出「我相信你」的話，哀求著他，不要去傷害任何人……

  楊軒神情複雜地望著這個女孩兒…

  你可知道，我來這的目的，便是為了殺光你們！

  你可知道，為了你們，我等了八十年，都不曾出手！

  ……

  看著這個小女孩兒寶石般烏黑髮亮的目光，楊軒卻感覺有一座大山般的壓力，撲面而來。

  他寧願去和1000倍，甚至一萬倍的怪物大戰，大不了便是一死，也不願面對著這讓人瘋狂的抉擇！

  不殺你們，我便無法出去，便無法通過測試！

  在那外面的世界，還有夥伴在等著，還有薇兒在等著…

  可是，可是……

  楊軒實在無法對一個如此相信自己的小女孩兒，痛下殺手！

  為了力量，拋卻人性？

  還是為了人性，拋卻力量？

  楊軒心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大喊：他們都是虛造的，他們都是假的，殺了，將他們全部殺光，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就能通過測試了！

  這聲音是如此的誘人！

  可是，可是！

  楊軒咬破了唇，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中，鮮血流了出來，但他卻沒有絲毫感覺。

  「也許，我還是太懦弱了！」楊軒在心底，低低地自嘲地笑了一聲道。

  「叔叔！」小女孩兒的白嫩小手，抓著楊軒的衣角，搖擺不停，「求求你，不要生他們的氣了好不好，好不好……」她眨著烏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楊軒，哀求著說道。

  楊軒暗嘆了一聲，鬆開了手掌，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溫聲道：「叔叔答應你！」

  虛無中，仿佛有一道嘆息聲，在悄然響起…

  聽見楊軒的話語，小女孩兒喜悅了起來，她抱著楊軒的大腿，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叔叔最好了！」

  楊軒神情苦澀，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就在這時，茅草屋外，有一大片腳步聲急促地走了過來，聽那聲音，大約有二三十人，幾乎是整個村莊裡的大人，全都過來了。

  「村長你快點，那妖怪就在那裡面，小丫還沒出來呢，會不會……」。

  「放心，我這裡有乾道長給的桃木劍，專殺妖怪！」

  隨著話音，腳步聲齊齊停在了茅草屋的外面，安靜了片刻，然後有一道粗獷地聲音暴怒道：「該死的妖怪，快把小丫叫出來！」

  茅草屋裡。

  聽到這暴怒的聲音，楊軒的眉頭皺了起來。

  「叔叔！」小丫有些擔心地拉了拉楊軒的衣角，水汪汪的烏黑眼眸，哀求地望著他。

  「我知道！」楊軒沉聲道，他拉著小丫走了出去。

  只見在茅草屋外，有二三十個人，站在一起，每個人的手中，都舉著鋤頭或者掃帚，大有決一死戰的氣勢。而在這群人的前方，有一個白須老者，雖然年近一百，但看上去卻依舊精神奕奕，宛如得道仙人，氣質不凡。

  隨著楊軒的走出，那原本喧鬧的人群，忽然啞火了，安靜了下來。

  而一些人在看到楊軒手中的小女孩兒時，頓時眼睛一瞪，有些驚訝，但很快便焦急了起來，有人催道：「小丫，快過來，快點！」

  有個舉著鋤頭的中年男子，在看到小丫被楊軒押（他是這樣認為）在了手裡時，頓時急得眼睛都紅了，對楊軒憤怒地道：「我不管你是什麼妖怪，趕快給我放了小丫，不然我和你拼了！」

  這話如刀如劍，深深地刺入楊軒的心中，他藏在袖子裡面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握了起來，微微顫抖！

  「爹！」小丫看見楊軒變得蒼白了下去的臉龐，心中一急，眼淚流了下來，她鬆開了楊軒的手，然後上前一步，張開了雙手，擋在了楊軒的面前！

  「叔叔是好人，大家不要傷害他！」這個女孩兒帶著赴死一般的堅決，向所有人說道。

  「小丫，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個中年婦女哭泣地道：「我養了你這麼大，你怎麼還幫那個妖怪說話！」她抬起頭，眼神怨恨地看著楊軒道：「妖怪，你究竟給小丫施了什麼法，我和你拼了！」

  「快放了她！」人群後面有人喝斥道。

  「妖怪，你到底有何居心！」

  「好狠毒的妖怪，居然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所有的人，對楊軒指指點點，大聲的喝斥著，怒罵著……

  這些往日熟悉的人……

  這些坐著老槐樹下，曾聽他講故事的人……

  楊軒埋下了頭，宛如一個不怕風吹雨打的石頭，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他咬破了下唇，緊緊握住拳頭，單薄的身子在微微輕顫。

  最寂寞的時候，是不是獨自面對了全世界的指罵？

  一絲桀騖如初的戾氣，在他深心處湧起，這股戾氣是如此強大，竟不可壓制，宛如一頭咆哮的野獸，在他心中發出咆哮，但在沖入腦海之際，卻始終有一道微弱的屏障，阻隔住了它。

  「我不允許你們傷害叔叔！」身前，小丫稚嫩的臉龐上，帶著堅毅的決心，話語中透露著堅決之意！

  但是，她的阻攔，不但沒有絲毫作用，反而使得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氣憤地大聲喝罵：

  「該死的妖怪，你究竟對小丫做了什麼！！」

  「畜生！」

  「你這個禽獸，居然如此殘忍！！！」

  所有人紛紛怒喝，舉起手中的鋤頭農具，向楊軒逼近！

  那人群前方的白須老者，從寬鬆的袍子裡面，拿出了一柄暗紅色的桃木劍，他握在手指，念念有詞，神情嚴峻地對楊軒沉聲道：「妖孽，還不快快放出小丫，滾出這村子！」

  妖孽？楊軒身子一顫，仿佛有一根針，扎進了他的心臟。

  「妖孽……哈哈……」楊軒臉上露出慘笑，他抬起頭，望著所有因他抬頭而停下了腳步的村民。他恍惚間，仿佛看見了昔日，那些小孩，坐在自己身前，追問著那問了很多遍的問題……

  「叔叔，你是哪的人？」耳邊，有小丫兒曾經的話語繚繞。

  「哪裡的人……」楊軒臉上露出慘笑，他撥開了身前的小丫，邁出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向那些村民們走去……

  所有的人看見楊軒走來，仿佛像是看見了一隻惡獸般，避讓了開來，露出了一條道路…

  楊軒走得很慢，步伐很沉重，仿佛每一次抬腳，都需要用盡他全身的力氣！

  慢慢地，他走出了人群，宛如一個遲暮的老人，沿著村子的大道，向遠處走去。

  夕陽下，一道孤寂的長影，從他背後被拉得長長的…

  「叔叔——」背後，有誰在呼喊？

  楊軒一直前進的腳步，略微一頓，過了片刻，卻是再度向前邁去，仿佛不再回頭一般。

  「你，不完成測試了？」虛無中，那虛幻人影聲音，飄進了楊軒的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