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兩個世界

  清明神色一黯：「兩個世界人，就算是短暫相遇，也終究會走向殊途。」

  小狗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你這偷聽了兩天人家上課，說話都是一股子的有文化味道了。」

  清明笑笑，沒再說話。

  夜深了，兩人躺在床上，清明卻翻來復去的睡不著。

  「清明，你怎麼了？」

  「我吵醒你了？」

  小狗翻了個身道：「沒有，我也睡不著。」

  清明笑笑：「小狗，要是有一天，我們能不當賊了，你想幹嘛？」

  小狗似乎是愣住了，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聲響在狹窄的出租屋內。

  「清明，你是不是不想當賊？」

  清明反問道：「你難道想當賊？」

  小狗撓了撓頭，有些糾結：「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當然也不想當賊，但是，你和我不一樣，我這輩子，就只能當賊了，所以，也就沒了什麼別的心思。」

  「可是你呢？之所以讀書識字，就是因為，你不想當賊了吧，或者說，你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不當賊的機會？」

  「是。」

  沒有人任何多餘的話，清明只是堅定地回答了一個是。

  出租屋裡又陷入了沉默，只有老鼠在啃咬什麼的聲音。

  「清明。」

  「嗯？」

  小狗在黑暗中流下了一滴淚水。

  「要是有機會了，你不用顧慮我，做你想做的就好。」

  清明拍了拍身邊的小狗：「兄弟，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厲害了點。」

  小狗笑笑：「我兄弟，自然是最厲害的，我做不到的事情，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你不是問我不當賊想幹什麼嗎？」

  清明笑笑：「想清楚了？」

  小狗傻笑兩聲：「我呀，要是不當賊，就當個飯店老闆，有錢就開個大飯店，沒錢就開個小的。」

  「為什麼一定是飯店？」

  「因為我喜歡吃飯，不行嗎？」

  清明搖了搖頭：「當然行，要開，就開一家豐城最大的飯店，到時候，我去吃飯，你可要給我免費。」

  小狗憨憨的笑笑，似乎自己真的有一家飯店：「清明，你說，我的飯店，起個什麼名字才好？」

  清明眼神中泛起睡意：「你的飯店，自己決定吧。」

  小狗笑笑：「嘖，要我說，就叫兄弟飯店，咋樣，氣派不？」

  小狗聽著清明傳來的均勻呼吸聲，搖頭笑了笑：「你這王八蛋。」

  「氣派極了。」聲音極低，像是囈語，小狗眼睛眨了眨，他聽到了，氣派極了。

  清明睡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裡，回到了那個，明天。

  「你又來識字了？」

  少女巧笑嫣然的站在他面前。

  清明有些羞赫：「是你說的，明天見。」

  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這時，一對學生打扮的男女告別。

  「明天見！」

  清明怔了一下，原來，明天見，只是她的世界裡，一句隨口告別罷了。

  清明笑笑，在他的世界中，沒有明天見。

  因為明天，有些人，就再也就見不到了。

  清明就站在少女身前，兩人間隔不過一步之遙。

  在清明眼中，卻是宛如相隔了，千山萬水。

  清明轉身，腳步有些慌亂。

  「喂！」

  一聲清澈的叫聲，清明停下了腳步。

  少女巧笑嫣然，臉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你叫什麼名字？」

  清明轉身：「清明？」

  少女皺了皺眉，清明？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我叫楚嵐！」

  陽光下，少女臉上滿是肆意張揚，少年臉上，卻滿是陰詭地獄。

  「明天見！」

  少女開口，清明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明天，我教你識字！就先學清明行嗎？」

  清明笑了笑：「明天見。」

  盛夏的豐城，熱的滾燙，連蟬鳴，都顯得有氣無力。

  街巷的行人，大都穿著薄薄的一層。

  像清明和小狗這樣的賊，是最不喜歡這樣的夏天的，遠不如大家裹得像個雪人似的冬天好下手。

  豐城最熱的這幾天，豐城一中也放了寒假。

  清明和小狗兄弟兩人，也是好幾天都沒開張了。

  「我不管，明天就是我生日了，今年怎麼說我都得吃個蛋糕。」

  清明撓了撓頭：「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你是那個吃蛋糕的命？」

  小狗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突然，清明把小狗往旁邊一拽。

  小狗踉蹌一下：「你幹啥？」

  清明指了指身後，把頭伸出牆角，小狗也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秦衛國，早已不是三個多月前，西裝革履的那個樣子了。

  整個人，就像是得了一場大病，消瘦了一圈。

  這麼熱的天氣，他依舊穿著一身厚襯衫，身後被汗水打濕。

  熟悉的車站口。

  秦衛國雙眼無神的看著來往的行人。

  不時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甚至有帶小孩的人，專門繞開了他。

  他瘋了嗎？他沒有瘋。

  起碼，在江峰來接他的時候沒有。

  「秦先生，你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秦衛國搖搖晃晃的站起：「沒什麼，只是來看看。」

  秦衛國搖晃著身形離開。

  江峰在他身後皺了皺眉：「秦先生，請你相信巡管局。」

  秦衛國頓了頓：「相信？當然相信。」

  小狗在清明的掩護下快速離開。

  直到轉過了三條街巷，小狗才心有餘悸的說道：「他，怎麼變成這樣了，我第一眼都沒認出來。」

  清明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兩萬，變成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

  小狗沒再說什麼，清明也沒有。

  這個世上，誰又比誰活得輕鬆呢？

  「小崽子。」

  聽到這個聲音，酷暑之下，兩人竟結結實實打了個冷戰。

  「老拐子。」

  兩人回頭，只見一臉鬍子的老拐子，正倚著牆邊。

  「聊聊？」

  清明二人對視一眼，和老拐子來到了一處破房。

  「說吧，聊什麼？」

  老拐子坐在一塊破門板上，一對渾濁的眼珠透露著精明。

  「五千，小丫頭你帶走。」

  小狗面色一變，清明卻一臉平靜：「你覺得我們有五千？」

  老拐子不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