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成人禮

  兩人出門。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倚在門邊。

  沒有出聲，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清明和小狗路過老者，清明腳步突然一頓。

  「老拐，照顧好她。」

  清明目光透過門庭，看向了一個睡在木板床上的小女孩。

  女孩穿著髒兮兮的單衣，看上去最多七八歲，睡得不太安穩的樣子，輕輕蹙著眉。

  老拐直了直身子，輕咳兩聲。

  「小崽子，還是顧好你自己吧，這第一趟活兒折了，這小丫頭，也難留下。」

  清明沒再說什麼，只是眼神堅定了些許。

  兩人走出陋巷，前往城中的303號公交線路。

  兩人來到公交站牌，此時正是黃昏，放學的學生，熙熙攘攘擠作一團。

  這幫學生大約和清明小狗兩人，差不多的年級。

  穿著明艷的校服，抱怨著今天的作業又多了什麼。

  臉上，是一臉的天真和無畏。

  清明靠在站牌上，身上穿著一身舊運動衣，和幾個學生站在一起，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此時的豐城，正處在新舊社會的交替時間，龍蛇混雜，代表著新世紀的公交車，剛剛通行，一些舊社會遺留的老舊建築都在拆除。

  有錢人的腰上，都別著bb機，這可是值錢東西。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清明的眼中多了些黯然，一樣的十三歲，卻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小狗。」清明低聲開口。

  一旁的小狗顯得有些緊張：「咋啦？」

  清明有些黯然：「過了今天，我們就回不了頭了。」

  小狗神色一驚：「你怎麼了？你不會是慫了吧？」

  清明搖了搖頭：「不是，就是，有點憋悶。」

  小狗也是嘆了口氣：「清明，你還記得小順子嗎？」

  清明點了點頭，小順子，他們又怎麼會忘呢？比他們大三歲的小順子。

  三年前，成人禮上，直接跑了。

  三個小時，他甚至連豐城都沒跑出去，就被抓回來了。

  被打斷了腿，丟到天橋乞討，老拐子帶著他們這一批孩子看了一次。

  後來，就沒人還存著想跑的念頭了。

  小狗低聲道：「所以，我們沒有退路了。」

  清明點了點頭，他何嘗不想上學，讀書，穿的光鮮亮麗。

  可是，有些人，光是想活著，就已經很難了。

  想要全須全尾的活著，當賊，已是他最好的一條出路了。

  一股難聞的氣味刺激著清明的神經。

  他們簇擁在一群學生中間，上了車。

  他們踩過點，每天這個時候，303路公交車，是人最多的時候。

  人們肩膀挨著肩膀，腳尖對著腳尖，汗臭味，狐臭味，叫罵聲，整個公交車上，無時無刻不是嘈雜的。

  也許，只要清明和小狗這樣的人，才會喜歡這樣的環境。

  兩人對視一眼，小狗像一隻游魚，從人縫中穿梭著。

  清明也是神色一凜，左手一翻，一把被塗黑的刀片，已經被他夾在指尖。

  他的眼中已經有了目標。

  他被人流擠壓著前進。

  慢慢靠近一個夾著皮包的男人。

  腰上別著bb機，而清明的目標，則是他褲子口袋的鼓鼓囊囊。

  清明看似被人流擠壓的東倒西歪，卻是慢慢的靠近著男人。

  公交車慢慢到站，一個剎車，車上的人，隨著慣性搖擺，靠著彼此間的擠壓，倒是沒有跌倒。

  刀片划過。

  清明一個轉身，右手穩穩接住皮包。

  車門打開。

  清明順著人流下車，小狗和他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選擇了兩個方向。

  這個場景，他們已經演練了無數次。

  為了避免車上有便衣雷子，他們選擇用這種方式脫身。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啟動。

  不過一兩分鐘，一個男人的叫罵聲響起。

  聽清了他叫罵的內容，看著他的手指，穿過褲子口袋伸出。

  眾人沒有心思同情他，都是開始翻找著自己的財物。

  不一會兒，一個女人的尖叫響起。

  其他人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

  男人和女人，不斷地叫嚷著，司機無奈把車停下。

  眾人一陣叫嚷，有讓司機開門的，有讓自己開車的。司機卻像是習慣了一般，靠著駕駛座，點燃了一支香菸。

  不一會兒，警察到了，和司機無奈的對視一眼。

  開始調查，車上的眾人，彼此防備著，看向別人的眼光，充滿了審視。

  這時候，誰在他們眼中，都像是小偷。

  而真正的賊，此時已經聚在了一起。

  清明瘦小的身影在老城區錯綜複雜的窄巷中穿梭著。

  不是回頭看看身後。

  還好，一切順利。

  對面的小狗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鑽入了一所破屋。

  年久失修的破屋，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小狗拋了拋手上的錢包，粉嫩的女士錢包。

  清明笑笑，揮了揮手上的皮夾。

  小狗湊過來，看了看清明手上的錢包，羨慕的說道：「還是你的羊肥些。」

  清明撇了撇嘴：「有什麼用？第一趟活兒的收穫，都要交上去的。」

  小狗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娘的，這車上雖然好得手，但是大多都是學生啊！可惜。」

  清明則是給了他胸口一拳：「想啥呢你？忘了規矩了？」

  二狗搖了搖頭。

  清明笑笑，二狗的話，不是因為學生沒什麼油水抱怨。

  相反，現在的學生，有時候，不光肥的流油，而且，都沒有什麼防人之心，最好得手。

  之所以不能對學生出手，這是規矩，但凡有組織的小偷，都要守的規矩。

  這規矩就是三不偷。

  所謂三不偷，照著老拐子的話講，就是。

  一不偷，不偷老人。

  有些老人，思想老舊，總覺得，錢在身上放著，總比在銀行放著安全。

  這種老人雖然身上的錢多，但是，偷得，其實是人家的養老錢。

  沒了錢養老，在這個社會，活不長久，偷老人就等於殺人。

  這二不偷，就是不偷女人。

  這裡的女人，不是一般女人，而是醫院裡，抱著小孩的女人。

  這種女人你一偷，很可能就偷了人家的救命錢，一個想不開，可能死的是一家子。

  三不偷，就是不偷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