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陰影中的少年

  靠在辦公樓一樓角落的大廳中，楚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渾身像是被撕扯著一般的疼痛。

  身上，永遠是舊傷帶著新傷。

  他環抱著膝蓋，像只受傷的小獸在舔舐傷口一般，蜷縮在角落中。

  他的眼皮驟然變得沉了下來。

  也許是心力交瘁後的精疲力竭。

  也許是驟然的安逸，讓楚洛有些莫名的放鬆。

  在這辦公樓的黑暗一角，他竟睡著了。

  均勻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無聲的大廳中響起。

  畫面一動，劉大富，卻是一臉嚴肅的趕往楚洛的寢室。

  作為教導主任的他，不能照顧到每一個學生。

  但是，只要是讓他遇見的，他就一定會管。

  雖然，他已經寫好了辭職信，這個看似優秀，實則讓人生厭的學校，是在不能讓他施展他的抱負。

  男寢一棟，302寢室。

  劉大富看見的只是一片狼藉，楚洛受到的欺凌，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的多。

  還好，他發現了這一切。

  一切都還來的及，劉大富這樣想著。

  他收拾起楚洛房間中的狼藉。

  拾起了桌板，拼接了起來。

  入手之處，粗糙的觸感讓劉大富有些驚訝。

  反轉桌板，本該光滑的桌面，刻滿了駭人而定痕跡。

  那是用小刀一筆一划的刻好的。

  痕跡極深，好似張揚著楚洛心中的恨意。

  那是一個個殺字！

  密密麻麻，劉大富一時間數不清楚有多少個。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悵然，這個孩子，心中該埋藏著多大的痛苦？

  他只是在楚洛的房間坐著，他在等待男孩歸來。

  這是楚洛入學以來，睡過的第一個安穩覺。

  在這人人畏之如虎的辦公樓，楚洛卻把他當做烏托邦。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雙腿的酥麻，讓幽幽轉醒。

  不知道時間，楚洛只能伸著頭向外看去。

  同樣黑漆漆的一片，已是深夜。

  周遭的大樓，沒有一盞點亮的燈。

  今夜的月亮好像沒有上班。

  陳銘用一個旁觀者的視角注視著這一切。

  熟悉的黑夜，熟悉的辦公樓。

  是那件事情發生了嗎？

  陳銘的心裡有些發堵，他偏頭看向身邊的楚洛。

  他的雙目，第一次有了些情緒的閃動。

  那是一雙極其悲傷的眸子，深邃的像是深夜中的無盡黑暗。

  楚洛活動了一下酥麻的雙腿，雖然，辦公樓這個時間，應該已經沒人，但是，楚洛還是心跳加速。

  比起林達的威脅，在這辦公樓中被發現，對楚洛來說，才是更畏懼的事情。

  還好，現在是深夜。

  楚洛摩挲著牆壁，雙手一撐，試圖起身。

  突然，一道寂靜黑夜中十分刺耳的響動穿來。

  聲音不大，但是，對楚洛來說，無異於時間最恐怖的聲音。

  有人進來了！

  林達，曾是他最狠的一人，但是，此刻，他多麼希望，這個人是他。

  但是，明顯的事與願違。

  楚洛所在角落，瞪大著雙眼。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不是林達。

  他捂著嘴，身體不斷向角落縮去。

  會是誰？在這個時間來到辦公樓？

  好在，今夜月亮的被淹沒，幫了他大忙。

  碩大的辦公樓中，縮在牆角的楚洛，並沒有引起這人的注意。

  他站在大廳正中，不斷踱步，似乎有些不安，又帶著一些期待。

  不是小偷，楚洛十分肯定，他覺得，這人更像是在等待。

  楚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身體僵硬的像一具雕塑。

  好像沒有過多長時間，但是，對楚洛來說，卻是漫長的像是過了好久。

  大門再次響動。

  這一次，陰影中的輪廓開口了。

  「怎麼才來？」

  渾厚的男音響起，讓楚洛有些訝異，這聲音，好像很熟悉的感覺。

  黑暗中，楚洛雙眼圓睜，看著輪廓閃動。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個清麗的女聲傳來。

  「你還說呢！藥不夠了。」

  「沒事，過兩天我在給你。」

  楚洛微微蹙眉，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陳美芝！

  他瞪大了雙眼，就像是撞破了什麼秘密一般。

  陳美芝，這個時候，她在辦公樓，和這個男人見面是要幹什麼？

  還有什麼藥？

  兩人看樣子，已經並不是第一次進行這種秘密的會面了。

  陳銘的喘息粗重了些許。

  他豎起了耳朵，試圖捕捉到一些別的信息。

  「路上沒被人發現吧？」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當然沒有了，這麼晚了，外面連個鳥都沒有。」

  「就是你要小心點，藥量不夠，這姑娘可能快醒了。」

  楚洛驚駭的握緊了雙拳。

  姑娘？

  什麼意思？

  「沒事，我就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這次的質量不錯，答應你的錢，月底少不了你的。」

  黑暗中，楚洛盡力的想要看清什麼。

  可是，只能看到好像是人影的輪廓晃動著。

  似乎是在完成著什麼交接。

  男人的喘息粗重了起來，帶著一絲興奮的快意。

  「這姑娘性子有些難搞，要是不行，我明天幫您勸勸。」

  「行，要是她明天不去上課，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明白，那校長，我先走了。」

  楚洛驚恐的長大了嘴，右手死死的按在自己嘴上。

  左手用力的扣緊了牆壁。

  這一次！他終於確定了男人的身份。

  冷汗順著額角滴落，他的心難以遏制的狂跳，一陣陣眩暈的感覺，衝上他的腦海。

  校長和陳美芝再坐一些骯髒的交易，雖然不能窺得全貌，但是，楚洛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這事情太驚人了，驚人到，楚洛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好在，林衛東似乎很急，並沒有注意到角落顫抖的輪廓。

  黑暗中，林衛東發出暢快的笑聲。

  陳美芝走了。

  林衛東的腳步變得急切。

  他好像去了樓梯後面。

  一陣輕微的響動之後，世界又恢復了寧靜。

  但是，楚洛的心卻再也難以平靜了。

  過了很久，確定了沒有一點動靜的楚洛顫抖著起身。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坐的太久，一個踉蹌，楚洛忙不迭的扶好了牆壁。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上充滿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