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二更）

  第三十五章

  他站在路邊的灌木叢下，與契合的夜色融為一體。

  那漂浮於半空之上的彩色半膜，驟然裂開了一道痕跡。

  頃刻間遙遠的九幽大殿驟然近如眼前一般。

  彼時一道龍吟之聲於那大殿之尾處響起，地動山搖之感驟然加重。

  大地隨著那聲殿尾響起的龍吟之聲開始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九幽殿主匆忙跑出了殿外，他年歲雖大，但目力卻極好，遠遠便見一個黑影子消失於那灌木叢之後。

  「難道是他回來了？」

  他呢喃自語，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那聲龍吟之聲很快傳遍了山野，飄到了燕京城中。

  金國老皇驟然於龍床之上驚起，他顫抖著身體，跑到了殿門外，扶著那顆雕滿了九龍戲珠的柱子側耳傾聽。

  「常慶，你聽，是什麼聲音？」

  上所紀的老宦官似乎還未從剛才那聲震動似得的地動山搖之中醒來。

  他匆忙拿了一件披風，系在了金國老皇帝的身上。

  或許是大殿內的燭火太過明亮，金國老皇的兩鬢之間竟然全白了。

  這，明明在昨日還是……還是黑的……

  常慶不敢多言。

  金國老皇尤自未覺得，抓著常慶的衣衫，「你，你聽，是不是龍吟之聲，是不是……」

  常慶聽到那一聲龍吟，當即驚的後背出了一層的冷汗。

  他也聽出了那聲音，早在二十年前還是皇子的先帝發動政變的那個夜裡，也出了一次這種聲音。

  他低頭掩下心中的驚慌，「陛下，聽是您夢魘了吧，哪裡有什麼龍吟之聲，老奴可是什麼也沒聽見！」

  金國老皇豎著耳朵，仔細的分辨著那些餘聲。

  「沒聽見？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常慶笑道「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金國老皇帝彼方才長舒一聲，緊繃的身體緩緩怔鬆了下來。

  「或許是朕太累了，太累了……」

  他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步履蹣跚的向龍床上走去。

  屋內的地龍燒的滋啦作響。

  他看著嘆了一聲，「想當年，到了數九寒天，朕也不屑用這火爐，如今，還未盡十月，便已用上了地龍，唉，可真是歲月不饒人！」

  常慶看著他兩鬢一夜之間出現的白髮，不知該說什麼。

  金國老皇尤自在那裡感嘆著。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金羽衛那邊打探的消息怎麼樣了？可有找到下落？」

  常慶的心咯噔一聲，他趕忙上前道「金羽衛那邊來了消息，說是還沒找到線索，這也怨不得他們，這普天之下那麼多十一二歲的孩子，哪能這般輕易找到呢。」

  金國老皇眼中驟然閃過濃郁的陰鶩之色。

  「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我雖不知父皇為何執意要尋一個孩子，但想來也與那人有關……寧可錯殺，不可錯放……寧可錯殺……」

  他呢喃著，緩緩走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睜著眼睛，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說著。

  常慶悄悄的放下了龍床之上的紗幔，緩緩退了出去。

  從袖子子拿出一張細長的紙條，只見上面書著，線索已斷，望公公從中周旋，落款還帶著一滴鮮血。

  常慶嘆了一聲，將那細長的紙條放在燈芯之上點燃，親眼看著他燃燒盡了，方才離開。

  金羽衛的首領常尋，是他的弟弟。

  金羽衛是隸屬於金國皇帝親自管轄的一個秘密組織。

  負責暗查，刺探，暗殺收集情報，等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就在幾日前，金羽衛的統領通過秘密渠道送到他手裡一封信，信上的內容是自己手下的多處暗線被人秘密切斷，金羽衛短時間內再無重震之可能。

  但是尋人還在繼續。

  而如今最後一點線索也徹底斷掉了。

  常慶跟金國老皇身邊如此之久，自然也知道他的生性涼薄。

  倘若此事讓他知道，那自己的弟弟，和他手下人的那些性命，怕是要不保了。

  畢竟皇室是不會留下一下知道太多秘密的廢物的。

  常慶嘆了一聲，想起今日在船上所發生的事，看了一眼濃雲密布的天，低嘆，「怕是要變天了……」

  ……

  「這是要變天了嗎？」

  彼時某驛館之處，王蘊伸著腦袋看了外面濃雲密布的天色。

  「剛才我怎麼好像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你們沒有聽到嗎？」

  聶大俠捧著鵪鶉啃的歡，見王蘊問他話，一副不願搭理他的模樣，一口將一根骨頭向他的方向吐了出去。

  季飛小朋友剛想笑，戒尺立馬在他眼前啪的一聲落下。

  「笑什麼笑，三心二意，快點練功！」

  「哦……」

  聶大俠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下棋的兩人，冷哼兩聲，繼續啃他的鵪鶉。

  他的徒弟親自請來了原服役於金國皇宮的廚師，變著花樣的給他做美食。

  只有一個要求，讓他親自傳授季小飛武功。

  他老人家當然不大樂意。

  當即反駁道，當年教你的時候已經快被氣的半死，吐血而亡了，他老人家早已經發過誓言，此生再不收徒。

  葉美人三言兩語就把他給哄住了。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受不了美食的誘惑。

  於是大俠便把自己打破誓言的氣都撒在了新收的小徒弟身上。

  戒尺不離身！

  洛書眉頭緊鎖的看著經緯分明的線條之間落下黑白分明的棋子，腦子亂成一團。

  她長舒一聲，選了一處空白格落下。

  卻聽葉沉嗤笑一聲，將旁邊的白色棋子盡數收起來，「你輸了！」

  洛書無奈，「陛下大人，饒了我吧，這圍棋實乃博大精神，小的可真是學不會啊！」

  葉沉淺淺一笑，收拾著桌上的殘局，「難得你願意認輸」

  「剛才那聲音莫非是龍吟？」

  洛書轉頭看向窗外。

  有微冷的寒風吹來，她打了一個寒噤。

  葉沉起身窗子關上，「應該是吧，據說九幽殿是個很神奇的地方。」

  「怎麼個神奇法？」

  「早在大金建國初始，九幽殿除了祭祀，還有預言的能力？」

  「預言？一座大殿？」

  「不錯，據說九幽殿是建在龍脈之上，倘若有變，便會引發龍吟之聲。」

  「此信可信嗎？若是真這麼神奇，那豈非成了預警之勢？」

  葉沉搖頭，「據說上一次的龍吟之聲是發生在二十年前，現任的陛下發動了政變，導致皇位落入他手。至於真假，無從考據，但那龍之聲並非是預警，而是大勢已成，無力回天之聲！」

  洛書道「可是據我們所掌握的消息，這城中的兵力並無任何變化，這無力回天之聲又該從何講起？況且，金國老皇所勢已高，他的幾個兒子都健在，另外幾個嫡系的王子們，死的死，殘的殘，根本不具備競爭力啊！」

  葉沉靜默片刻，將目光轉身了正在練功的季飛身上。

  「或許，有人已經在鋪路了。」

  洛書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低嘆道「若是他知道，自己的父親……」

  她忽然停頓住，那個已經在心底行成的草圖，正慢慢勾畫出所有的形狀。

  但她卻無力插手，無無法插手。

  因為在這一常奪嫡之戰中，他們，只是旁觀者。

  「他的目的真的是？」

  葉沉轉頭看她一眼，「或許吧，畢竟當年的事，誰也不清楚，但燁王爺賢名在外還是有所耳聞的，而如今皇廟宗祠無他一詞一句，換做是誰，也無法忍受，被自己的國家拋棄吧。」

  「我有一種預感感，他的目的從來不是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