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2023-11-28 16:08:24 作者: 憶水若寒
  第十七章是夜。

  眾人散盡之後,洛書拿著火把,小心翼翼的沿著被拋屍現場觀察。

  葉沉則悠閒的坐在一邊的青石之上,遠遠的看著。

  屍體雖然已經運走了,但濃郁的血腥氣依舊沒有散去。

  「你不過來看看?」

  洛書揶揄道。

  「有洛大人在,何必我等宵小……」

  這傢伙八成是潔癖的毛病又犯了。

  這牆根處被鮮血染紅的土壤里,極有可通通是改於死者的碎肉。

  「你不是說要等明天再來看嗎?」

  「圍觀的人太多,我有種感覺,此事極有可能與這府上的人有關。」

  話音未落,便見青鸞已去而復返。

  「對了,我來這府上兩次,卻從未見過攝政王妃,她不在這府里住嗎?」

  青鸞臉色一陣遲疑,「父親的嫡妻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至此一直沒有再續娶。」

  洛書怔了怔,她一直以為青鸞是攝政王妃所生,但聽她這語氣,好像不是。

  「那你的母親?」

  青鸞自嘲一笑,「侍妾!也死了很多年了!」

  洛書道「攝政王今年才四十多歲,為何一直沒有續娶?」

  青鸞低下頭,一副欲言有止的模樣。

  「沒關係,若是涉及隱私你也可不必說。」

  青鸞長嘆一聲,「父親多年前曾外出遊歷,喜歡上了一個女子,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那女子無法跟他回來,另嫁了他人,父親神傷鬱結,差點死去,回京城之後,便娶了嫡妃,有了許多侍妾……這是只知道的,你是懷疑這宮女?」

  這攝政王還挺專一痴情呢。

  但是多年的刑警直覺得告訴她,這個故事,青鸞只說了一半,還有最重要的另一半,沒說出來。

  看她這樣子,怕是也不知道。

  洛書看了一眼牆根下的那灘血跡,又看了一眼,從屍體不遠處被挖出來的子宮。

  她不答反問,「今年燕京城是否有過秀女大選?」

  「秀女?陛下年邁,宮裡不怎麼選秀女了,不過去年是閏年,按例有一批宮女放出來,也會有一批新宮女選進去。」

  「嗯,看這死者的年紀應該是去年被選入宮的。」

  青鸞不愧是在刑部做掌司的

  「你是懷疑我父親?」

  洛書笑笑,「這府上的任何男人,大案件沒確定出更多的線索之前,都有重大嫌疑,否則這屍體怎麼出現在別人家呢?」

  青鸞道「可是也有可能是別人的栽贓嫁禍啊!」

  洛書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邊的牆頭,又指了指那些絡繹不絕的府兵。

  「守衛森嚴的攝政王府,若是要嫁禍,屍體必然是從外面進來,無非是從牆頭,或是從偏門進來,一個扛著一個屍體,還在滴血的,如何能輕易入來,況且,那死者不過才死了不到半個時辰,也就是說,在陛下來的時候,這一牆之隔里,已經發生了命案!」

  青鸞心中一驚,她當然知道此事嚴重性。

  不得不感激洛書遣散了刑部的人。

  一直在旁邊未開口的葉沉忽然緩緩說道「這女子的臉被人毀了,不如去找找這女子生前的畫像,或許能發現些什麼!」

  洛書心想,這女子的臉毀,定然是有人不想別人看到這女子的臉。

  一個宮女而已,為何這般興師動眾的毀了她的臉,拋屍之地竟然也如此隨便?

  她腦中忽然想過裕妃那一張跋扈的嘴臉。

  這個女人,究竟要做什麼?

  次日清晨。

  有敲門聲傳來。

  洛書正要稱讚青鸞部下的工作效率如此之快時,一打開門,便見王蘊那隻狐狸眼,如長了鉤子一般,直直往裡瞅。

  「是你……」

  洛書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那傢伙身體一矮閃過了她的房間。

  然後洛書還未關門,便又聽見那傢伙鬼叫,「不是吧陛下,您竟然如此委屈的在此過夜?想當年要爬上您龍床的人可是……」

  葉沉懶懶看他一眼,某狐狸立馬閉嘴不敢再多說話。

  他笑嘻嘻的跑到葉沉面前,「搞定了,搞定了!」

  見葉沉不搭理他,又笑嘻嘻的跑到洛書面前,繞了三圈。

  「嘖嘖……」

  洛書不解「……」

  「嘖嘖,可真是個美人兒啊,昨天夜裡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認錯人了,我們陛下的眼光可真是毒辣!」

  「呃,您這個詞用的可真是,不敢恭維!」

  葉沉失笑,「你別理他,他是被他老子逼迫的腦袋不正常。」

  洛書來了興致,「哦,說來聽聽。」

  王蘊一聽趕忙偃旗息鼓,「陛下,臣知錯了,知錯了,在美人兒面前,好歹給我留些面子啊。」

  葉沉與洛姑娘相視一笑。

  「聽說昨晚在這偏門內的牆根下發現了一個死相悽慘的宮女?」

  王狐狸趕忙岔開話題。

  他一直領教過葉沉的那張毒嘴,再說下去,保不准連他的老底都給翻出來了。

  「這才不到一夜的功夫,你竟然也知道了?」

  洛書說道。

  「那是當然,小爺我,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縱是在這狼窩虎穴一樣阻止不了我這耳聰目明的百曉通的本事。」

  「哦,既然如此,那百曉通先生說說,這宮女究竟是與誰私通?若是說不出來,你就是欺君!」

  葉沉繼續挖苦他。

  王蘊一臉生無可戀,「我只是個傳遞消息的,我又不會破案,會破案的人在你眼前,你怎麼不問她。」

  「她昨天一晚上都在忙,哪有時間?」

  王蘊一聽,瞬間來了興致,他眼神曖昧猥瑣的在兩人身上來迴轉啊轉,無比奸詐的嘿嘿笑了兩聲。

  洛書知道這傢伙定然是會錯了意。

  臉一紅,索性也不去理會。

  葉沉道「你昨日一直和攝政王在一起,他可有什麼反常?」

  「反常?好像沒有,聽不過在聽到有人匯報死了一個宮女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還有呢?」

  「還有就是,這個攝政王身邊服侍的女子年紀都很少,不過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都很小,是何意?」洛書抓住了重點,開口問道。

  「我從皇宮回來之後,他非要提著我喝酒,又喝不過我,最後醉的不醒人事,來了幾個丫頭,我看那年紀都不過十四五歲,在有一個年長一點的嬤嬤指揮著她們,把赫連煊給扶了回去!」

  「雖然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至少從概率上講,他對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有些特別……」

  洛書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伸了伸腰。

  王蘊趕忙又說「昨日接到消息,赫連玦被金國老皇帝關了緊閉,還把塔里木草原的晏郡主賜給了他,據說聖旨是子時下到他府上的,他竟然拒不接旨,可真是個硬骨頭……」

  他竟然開始稱讚起了赫連玦。

  葉沉裝做沒聽見的樣子,在一旁假寐。

  王蘊這傢伙一來,他一個人可以頂十幾個說話了。

  「你是怎麼惹到他的,竟然讓赫連玦如此動怒,冒著被削爵的風險調禁軍捉拿你!」

  洛書道「他給我吃了忘憂草,然後告訴我說我是元敏,是大夏派來與他和親的公主,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定於十五日後的竹笙節的竟然提前到了昨天,我的計劃不得不提前更改,若非如此,還制於被人逼迫至此……」

  王蘊哈哈一笑,極是自來熟的拍拍洛書的肩膀,「哎呀呀,你可真是厲害啊,你那離的遠,可是沒看見赫連玦那張臉都被你氣歪了……」

  葉沉倏然睜開眼睛,以肘撐著頭,看上去有些疲憊,冷冷吐出一句,「話說完可以滾了!」

  王蘊一個激靈躲在洛書身後,「洛大人救命,陛下要殺我!」

  洛書被這個活寶逗笑。

  「若是小侯爺無事,不若卻幫我個忙」

  王蘊眼睛一亮,「什麼忙」

  「昨天被禁軍逼的走投無路,與章猛和玉歌走散了,她們一夜沒有提到我的消息,想來定然是急壞了……」

  她話不未說完,便被王蘊打斷了。

  「好說好說包在我身上!」

  「……」

  說罷又要去拍洛書的肩膀,被葉沉的眼神嚇的又縮回了爪子。

  又有敲門聲傳來。

  王蘊一驚,下意識的要去藏起來。

  洛書道「不必藏了,她如此聰明,你昨天那一番話,就算是她昨天想不起來,今日一早也該反應過來了。」

  說罷看了葉沉一眼。

  葉沉輕輕點點頭。

  她方才打開門。

  青鸞站在門前,胸口還微微起伏著。

  「進來說吧。」

  果然不出洛書所料,她一進門,便向葉沉望去。

  昨日她就有些懷疑,但是因為出現了一些雜事所以也並未深究,但是這人的氣質太過出眾,她最後終於確定了那一個不太可能的可能!

  她目光又掃了一眼王蘊,仿佛剛進門時,只是猜測,而看到王蘊的那一剎那才是確定!

  「你們真是……」

  洛書想解釋,卻被王蘊那傢伙搶了先。

  「真是什麼?真沒想到攝政王那傢伙,竟然能生出如此英姿颯爽的女兒來,哈哈!」

  洛書趕忙攔住他那不安分的爪子,「不許你打她主意!」

  青鸞失笑,剛才入門時凝結的空氣仿佛才化開。

  「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不會說,別人也不一定不會知道?」

  葉沉緩緩開口,他攏了攏衣袖,緩緩起身。

  「比如你們的皇帝陛下!」

  洛書道「難不成他已經發現了?」

  葉沉轉頭對她溫柔一笑,「昨天就發現了,要不然,那些突然出現在攝政王府的人,該如何解釋?他也沒有傳說中那麼老糊塗嘛!」

  青鸞自動屏蔽了葉毒舌的最後一句話,「正是,我今日一早便看見府外突然出現了許多身份不明的人,已團團將這裡包圍了!但是他們身上沒有殺氣,好像只是在觀察什麼。」

  「那金國皇帝老兒究竟是想怎樣?」

  王蘊向來口無遮攔。

  「或許他也在糾結,否則為何到現在依然不動手呢」

  葉沉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一點沒有被圍困住無法逃脫的緊張。

  「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有什麼用?朕向來不做無用功!」

  「你有準備?」

  洛書想到了昨日,被禁軍弓弩手圍困,他就是這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他但笑不語,眼神溫柔的仿佛快要滴出水來。

  那意思仿佛在說,沒有萬全的準備如何敢來救你。

  「哎喲,這屋裡不只你們兩個人好嗎?這個眉來眼去的,真是受不了!」

  王蘊那傢伙的嘴可真是堪比老媽子了。

  「你們女人就知道瞎擔心,快,給我說說那個無臉女鬼的事吧!」

  「是女屍!」

  洛書糾正道。

  青鸞看了眾人一眼,方才說,「昨日派人進宮去了內廷司,查證,這女子確實是裕妃宮裡的,但不知是犯了什麼錯,兩日前,被罰關了禁閉,今日一早,有人去裕妃宮裡匯報,才發現小宮女竟然不見了。」

  「不知是犯了什麼錯,被罰緊閉?看她昨日子宮裡胚胎的情形,胎兒怕是已經三月有餘了,這兩日前才被發現犯了錯關了緊閉,此話怎麼感覺這麼敷衍呢?貴國皇宮裡的規矩我不甚懂,但宮女私通是大罪,難道在你們這裡不是?」

  青鸞道「當然不是,宮女私通,穢亂後宮,其罪當誅,我們金國雖是多民族融合的國家,但宮廷里的規矩一點不比旁國差。」

  洛書一笑,「如此,便能解釋,這個裕妃娘娘,不簡單啊!」

  青鸞想了想「那宮女雖是裕妃宮裡的人,但裕妃位列四妃之首,宮裡有三十多個宮女伺候,又豈會在乎一個小小的二等宮女!她所犯了事,自然是有掌事的嬤嬤來處置。」

  「正是如此,她才有問題,宮女私通穢亂後宮,是大罪,那掌事的嬤嬤如何敢不將此事稟報于于她,而裕妃竟然只是下令讓人將她關起來這麼簡單嗎?真相往往就藏在一些不起眼的事物之中,不如今日青鸞姐姐帶我去義莊瞧瞧屍體吧,說不定我們想不通的地方,屍體會告訴我們!」

  王蘊一聽,驚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青鸞是見過她剖開赫連珚的屍體查證死因的。

  「你不怕我五哥再派人捉拿你回去?」

  洛書笑道「剛才小候爺不是已經說了你們陛下已經把晏郡主賜給了他,而我現在是送嫁的使臣,大夏的女官……」

  「再加一個陛下的女人!」

  王蘊這次拍對了馬屁,葉沉淺笑著看他一眼。

  那眼裡分明寫著,有賞!有賞!

  青鸞失笑,無聲給葉沉形了一禮,算是在這種場合見過了別國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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