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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逃婚

2023-11-28 16:08:24 作者: 憶水若寒
  「不是已經發現線索了嗎?姑娘為何還如此愁眉不展?」

  朝華看著負手立在窗邊出神的洛書,上前問道。

  「是找到端倪,但是,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朝華點燃了屋裡的蠟燭,將靠近走廊的那扇窗戶準備關上,「咿,怎麼現在……就」

  洛書聞聲大步走來,只見遊廊之下魚貫而入的人,手中皆捧著紅帳,紅燈,有人正踩著梯子,準備掛在廊檐之上。

  她目光狠狠一縮,「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

  朝華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東西收拾完畢。」

  洛書將那扇窗戶緩緩關上,隔絕了遊廊之上的火紅的喜慶之色。

  她在屋內走了一圈,方才道「這幾日那個晏郡主可有來過?」

  朝華道「不曾來,但門外時常有一個小侍女伸頭縮腦,那小侍女很是眼生,並沒有在這府中見過,八成是她派來的。」

  「好,既然這樣就好辦多了。看陣勢估計就在這幾天!」

  朝華心中一驚,「成親乃是大事,尤其是金國皇室,需要欽天監觀天象,合八字,取吉時,還要請薩滿老巫親自主婚,這是鐵定的規矩,他竟然……」

  洛書驟然抬手,她飛快的打開窗戶,四下查看。

  就在剛才,明明有一道影子閃過,就在那窗戶之下偷聽,沒曾想到速度如此之快,竟然讓他給跑了。

  洛書道「事在人為,朝華,你準備好了嗎?」

  九月初三,白露。

  赫連玦府邸一大早便掛滿了紅燈。

  有喜婆從院外進來,身後跟著魚貫而入的侍女。

  侍女手中捧著各色的托盤,盤中是婚禮所用的禮服與頭飾。

  洛書看著窗台下的沙漏,以及窗外那些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的臉。

  微微一笑。

  金國的婚禮,又稱昏禮。

  是在黃昏時分舉行的,而從現在到黃昏還有六個時辰……

  看來赫連玦已然決定不再徵求她的同意,婚禮勢在必行,而這一切的策劃,金國老皇帝定然已經同意,否則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

  一個宮中女子打扮的嬤嬤上前說道,「殿下,今日大禮,陛下恩准在府中舉行,不必經九幽殿,老巫與薩滿已合算好時辰,申時便是今日的吉時,殿下只需要穿戴好衣衫,在此等候便是,未時入宮,回府後,便舉行大禮!」

  洛書看那女人一眼,沒有說話。

  她坐在鏡子之前,看著鏡中女子鮮活生動的眉眼,淺淺一笑。

  未時剛過,赫連玦便親自前來。

  他站遊廊之下,看著她紅衣冠服,鳳冠霞帔,眉眼俏麗,宛如當年,神思怔住。

  仿佛那些從他手中流走的幸福,終於又回來了。

  他笑,「我以為你會生氣?」

  「為何?」

  「因為我並沒有提前告訴你?」

  「既然知道為何還問?」

  洛書看著站在梧桐樹下的男子,挺拔筆直,眉宇間儘是關山朗月的疏朗男兒之氣。

  琉璃眼眸,淡若霜雪,天人之姿。

  「你今天很美……」

  他看著她,蓮步款款,從門中走來,大紅色禮服將她的膚色趁的如凝脂。

  洛書抬眸盯著那雙憂鬱而深邃的眼睛,「謝謝。」

  赫連玦並不打算解釋這兩日的準備,以及為何將成婚的時日,改至白露。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人竟然不遠千里追蹤至此,他不得不好此。

  她雖在他身邊,但他不想這般無名無分的成為他的人。

  便是這般緊迫而特殊的時日,他同樣要完成這些皇室之禮。

  哪怕那皇室宗祠的族譜之是書寫下的並非是她的名字,也無所謂。

  他赫連玦這一生,只願意娶她一人,皇室金匱玉蝶之上書寫的是誰的名字,又有什麼關係呢……

  九重華殿。

  玉階丹墀,香爐裊裊。

  金國老皇帝與裕妃端坐於上首。

  午後的光影昏暗,照不進大殿座椅之上,兩人的容顏藏在陰影里。

  洛書抬頭,便看見裕妃那張陰色森森的臉,和金國老皇那張面無表情卻又極度莊嚴的神色。

  按祖制,參拜完皇帝生母之後,便要去太廟宗祠祭祖焚香。

  如此一圈下來,一個多時辰便過去了。

  回去的路上,洛書有些疲憊。

  赫連玦的事情似乎更多。

  到了府邸門口,他囑咐了身邊的人幾句,便告訴他,前廳還有許多事需要他去料理,申時便要拜天地。

  洛書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知道了。

  赫連玦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申時,我來接你!」

  「好」

  ……

  洛書打著哈欠進門。

  她懶懶的對身後那些人道「你們都退下吧,我要休息了,留一兩個人伺候就行,前廳還有諸多要事繁忙,不必在此等候了。」

  十幾個侍女見未來主母吩咐如此,也不敢怠慢,並未多想,留下兩人便魚貫而退。

  洛書將門一關,便見朝華站在她身後,「她很快就會來!」

  今日一大早,朝華便奉命,將那個消息退過別的途徑傳遞給了晏郡主。

  她相信,依那女子的性情,定然會來。

  太陽漸漸西斜。

  只聽屋內碰的一聲。

  洛書與朝華相視一笑。

  卓晏從後窗翻入,她依舊是手持玄鞭,眉目英朗。

  一跳下窗戶,便見朝華微笑的站在她身前。

  卓晏看著她這一身打扮一臉驚愕,「你不是……」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便覺得後頸之間一陣疼痛,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覺得眼前光景一陣陣縮小,最後陷入黑暗。

  洛書一把接往了她,與朝華一起將她扶到床上。

  兩人匆忙的將她的衣衫給換下來。

  朝華幼年時曾經救過一個江湖能人異士,精通易容之術。

  那人臨走之時,曾將一身易容的本事全部傾囊相授。

  但因邊境地帶,又是嫁到了那樣的人家,這般手藝一直無從實現。

  直到前幾日,洛書說道自己之前易容之事,朝華方才說出自己這般奇遇。

  於是這個計劃,便在洛姑娘心中形成。

  硬闖怕是不行,既然如此,那便金蟬脫殼。

  她拿出一粒藥丸,塞進了卓晏嘴裡。

  卓晏緩緩清醒過來。

  她看著自己一身紅衣,十分驚駭。

  「你們……」

  洛書道「你不必擔心,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不過是看你痴心於赫連玦,幫你完成心愿罷了。」

  卓晏一臉不可思議,「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你會代替我嫁給赫連玦!」

  卓晏忽然嗤笑一聲,她想站起身來,但奈何身體依舊是柔軟的。

  「你說什麼鬼話,他又不是沒眼睛,如何認不出?你不過是想看我笑話吧!」

  朝華拿來鏡子,在卓晏面前一照。

  卓晏當即嚇的哇了一聲。

  「這,這是……」

  她看著鏡子裡的臉,與眼前所站女子的臉竟然有八分相似。

  一臉不可置信!

  「哼,即便是如此,你能逃的出去嗎?」

  洛書嗤笑一聲,「你都能混進來,我為何會出不去,此事不勞你費心了!」

  「你不怕我大叫,揭穿你的陰謀?」

  洛書看她一眼,緩緩開口,「你不會!」

  不會,她確實不會。

  那個她受到骨子裡的男人。

  縱是在他離開十年,異國邊境,危機四伏之時,每年他的生辰,她依舊會從千里之外的塔里木草原之上奔襲而來,只為遠遠見他一眼。

  縱是這十年間,他心中早已有了心愛之人,那個邊城將領的女兒,甚至願意為了她放棄整個計劃,她也從未放棄愛他。

  洛書看著神色悵惘卓晏,忽然心生惻隱之心。

  「晏郡主,我知道你……」

  「什麼?」

  洛書驟然失笑,我知道你,你卻不認得我。

  那些年每至清明花祭之時,雲州關外的草原之上,便會多出一騎牧民,他們什麼都不做,只是為了在清明花祭之時,出現在雲州城外。

  不刺探,不前行。

  只是為了遠遠看一眼,雲州城上高高飄揚的旌旗,和旌旗之上站著的遙望故鄉的少年人。

  而那一封書信悄然遞到了她的手上,信上所畫的女子,便是你,上面寫著,你和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那是一封婚書。

  於是那時的洛書便徹底認清了蕭玦,哦不是赫連玦的真面目。

  也許,那時所謂的初戀悸動,便在那樣一封婚書之下,如斷掉的弦一般,生生決裂。

  她猶記得那樣那時心裡的確很不舒服,但卻未曾將此消息告知父親。

  以至於在赫連玦離開後的五日,雲州被人攻下,家破人亡,而她,也心悸而死。

  那時,她的魂魄剛剛離開了那具燒焦了的桑塔納警車,那個毒梟應該被她撞死了吧。

  死了也好,那個壞蛋害死了那麼多人,把他終結了,此生,無憾。

  或許是自己的英勇就義感動了上蒼,讓她這一縷異世之魂重新活了下來。

  帶著前世這少女的遺憾,重新活了過來。

  繼承了她的身體,她的記憶。

  那些被刻意忘記的東西,也在心裡的傷慢慢痊癒之後,開始想起來。

  「晏郡主,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什麼補償,你在說什麼?」

  洛書笑笑,不再言語。

  這天下痴情女子都該被善待,她也從不願意與她計較這些。

  當年赫連玦當著她的面,親手寫下的那些絕情的書信,綁在海冬青之上,不知最後有沒有到卓晏的手裡。

  前塵往事都已作古。

  她早已不再是當年情竇初開的她。

  風輕輕吹著檐角下的風馬,發出金鉤琳琅之聲。

  一排排倒掛的紅燈,隨風招搖。

  十里紅妝!

  兩個侍女一前一手,捧著一兩個食盒緩緩從後院走出。

  牆角後,有一個倒在地上的侍女。

  洛書壓低了頭,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朝華緊跟其後。

  「什麼人?」

  兩人的心驟然一緊。

  身後一隊巡邏的金國士兵,正四處在院內行走。

  腳步聲越琮越近。

  而彼時十丈之外的另一隊巡邏,正緩緩向這邊看來。

  而門,就在左側五尺之外。

  洛書長舒一聲,「是奉命劉嬤嬤之命,再去採買一些紅綢!」

  身後巡邏的首領緩緩走來,身上的鎧甲與佩劍發出叮噹之音。

  「劉嬤嬤?哪個劉嬤嬤?」

  洛書道「就後院掌管內務的!」

  那人顯然一怔,「掌管內務的一直是何嬤嬤,什麼時候換成了劉嬤嬤!」

  洛書心道不好,難不成今日便要在這裡歇菜了。

  她看了一眼朝華,下意識的向後移了一步,在想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幹掉,帶著朝華衝出這道門去。

  一道清冷的聲音緩緩從身後響起。

  「怎麼了?」

  那為首的巡邏隊長恭敬道「耶律先生,我見這兩人行蹤可疑,殿下吩咐,今日大事不得馬虎!」

  耶律瑾緩緩踱步走來。

  洛書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

  心嘆一聲,今天真是出師不利,難不成還沒跑出門,便要被抓回去。

  兩隊巡邏隊還不夠,再加上一個耶律瑾。

  耶律瑾很快走到了兩人面前。

  他看了洛書一眼,又看了朝華一眼。

  忽然嗤笑一聲,「呼延大人想多了,這兩個是前幾日最新採買回來的侍女,準備放入公主房裡的。」

  被稱為呼延大人的巡邏隊長,笑了笑,「怪不得看著眼生呢,原來是新採買來的。」

  耶律瑾笑道「呼延大人常年徵兵在外不認得也屬正常,你們兩個,連掌事嬤嬤的姓名都不清楚,可真是蠢笨的要命,還不快去買,完了當心吃鞭子!」

  洛書狠狠揪起的心,緩緩放下,悄悄捏了把汗。

  「是,是奴婢知道了!」

  說罷,轉身向著大門離去。

  耶律瑾看著那兩人離開的背影,輕輕一笑,隨即離去。

  待走出兩條街道。

  洛書方才鬆了口氣。

  彼時離宵禁還有不到一個時辰。

  兩人必須在宵禁之前出城。

  她與朝華找了一片僻靜之地,換下了侍女的衣服。

  穿了一身男裝,二人便直衝著風滿樓奔去。

  那裡是她與玉歌章猛說好的匯合地點。

  而玉閣那裡早已備好了出城的身份文諜和出關文書。

  鳳滿樓里,今日依舊如常。

  洛書大步邁了樓梯,一開門,便見玉歌與章猛早已收拾好行囊,季飛也換了一身裝扮。

  後院馬車早已停好,馬車之上的旗幟寫著一個梁字。

  如今這燕京城,還有什麼比一輛梁國商隊的馬車出城更加容易的。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玉歌按捺不住問了出來。

  洛書笑笑,將計劃完整的給她說了一遍。

  玉歌一面讚嘆朝華的易容之術,一面希望朝華能夠加入她的凌霄門。

  彼時的大街之上熙熙攘攘,人流攢動。

  落日餘暉照在城門之上,旌旗獵獵,隱隱中見一隻黑色的玄鳥旗於空中飛揚。

  章猛從馬車外伸進頭來,「快要過城門了!」

  洛書點點頭,「快到申時了吧,只要過了申時……」

  忽然間,周遭的氣氛緊張起來。

  有馬蹄之聲不絕如縷,人群里也開始冒出慌亂之聲。

  而馬車之外熙熙攘攘的鼎沸之聲漸聚。

  馬蹄爭鳴,盔甲重重,整肅有力。

  洛書悄悄掀開窗簾一角,便見主幹街道之上布滿了金國士兵。

  而眼前幾丈之外,便是燕京城的神武門。

  忽見一人騎在馬上,高喊一聲,「五皇子有令,今日提前一個時辰宵禁,五日之內,所有馬車不得出城……」

  那人高高坐在馬上,高喊了三遍。

  便聽見城門轟隆隆的落了下來。

  隨即那騎馬之人雙腿一夾,向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而街道之上巡邏的士兵越來越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只等著一聲令下掘地三尺,拿人!

  眾人的心緩緩沉了下來。

  全城戒嚴,看這陣勢,是赫連玦已經發現了!

  彼時。

  赫連玦一身紅衣,玄玉金冠。

  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眼底儘是陰鶩。

  周遭眾人無一敢說話。

  忽然他驟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卓晏的手腕,狠狠一拉。

  卓晏身體不受控制,摔倒在地上。

  「說,你把她藏到了哪裡?」

  他聲音低沉卻是充滿了寒冰之意,眉宇間殺意隱動,英俊的令人髮指的容顏之間,卻是駭人的殺氣。

  卓晏忽然嗤笑一聲。

  燭火打在她臉上,那些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顏,因為滿臉淒楚,而退卻了幾分。

  「呵,我把她藏哪去?赫連玦,你連自己要娶的是誰都弄不清,還跑來問我!你可真是可笑!可悲!」

  赫連玦大喝一聲,「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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