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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兵變

2023-11-28 16:08:24 作者: 憶水若寒
  假山陰影之下的眼淚,是屬於黑暗的。

  是不可為人知的。

  他這般的失魂落魄,洛書還是第一次見,但她知道,接下來的路似乎真的不太好走了。

  自從她一腳邁住了這朝堂,自從那嶽麓書院她發現葉沉與王錫爵的秘密,或許自那時起,兩個人的命運便捆綁在了一起。

  她與他並肩坐在那假山的陰影之下。

  仿佛又回到了今年上元節時,兩人坐在灞陵橋上,看著長安城迷離的萬家燈火。

  而今,千里之外的嶺南金陵,兩人同樣安靜的並肩坐著,烏雲蔽月,天空很快又飄起了雨絲。

  葉沉的聲音啞的極重,「你知道嗎?這些年他待我極好……」

  他忽然低笑一聲,拿起酒罈猛灌了兩口。

  「讓我一度以為那個傳言是真的,他或許是我的生父,多麼可笑又骯髒的倫理,否則,為何殺儘是先帝的子嗣獨獨留下我一個人……」

  他喟嘆一聲,「而今我才明白,這不過是我母妃以她的死,換來我的生,而他至始至終都是這般薄涼自私,他才是天生該當皇帝的人。」

  洛書轉頭看著他,心裡一陣酸澀,她從他手裡將那酒壺拿來,低飲了幾口,「不,所謂帝王,若非有仁人之心,那便不是明君,隆慶帝自私涼薄,濫殺功臣,怠政懶散,心思詭譎,一心只想著自己的皇位,而心無百姓,根本不是帝王之道,」

  「葉沉,你才是天生的王者,你有氣度,有胸懷,有頭腦,有格局,這都是沈老將軍的功勞,他將你教育的骨血飽滿,人格健全,他心懷天下,心懷百姓,你定不能負他此生所望。」

  他轉過頭來,細長的雙眼裡,氤氳著水汽。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笑了,「謝謝。」

  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

  次日天未亮。

  雨絲依舊蒙蒙下著。

  陰暗的天氣,將這種戰前窒息般的氣氛烘托到了極點。

  裴述匆忙跑了進來,失了往日的那般的閒散淡定。

  「殿下,季羨之兵變了!陳兵五萬於青龍峰,與章將軍所帶領的新兵對峙,另派五萬精兵北上,欲奪取皇城!」

  葉沉背對著他站在一副地圖前,那裡有幾塊區域被人用硃砂筆畫著圈。

  他雙目有些微紅,全無昨日的那種失魂落魄之氣。

  他指著長安城周邊的那幾塊區域,「琅琊王與順義王手中精兵十萬,足以抵抗那北上的虎狼之師,雲代二州的戍邊不可動,金金國近來有些動靜,但赫連玦在我們手中,想來還要顧及一翻。」

  「現在的問題是,章陵的三萬新軍能否抵抗得住五萬嶺南軍只需要半個月,半個月,便可!」

  裴述半跪在地,早已全束武裝「章將軍已經陣營等候,為保證殿下您的安全,請馬車從密道轉移,元家這裡,很快就會被季羨之攻陷的!」

  他話音未落,便聽一陣轟隆隆的震動之聲。

  像是平地而起的驚雷,又像是地動山搖。

  裴述霍然轉身,眼中竟閃爍著興奮,「他們要攻進來了。」

  洛書匆忙打開門,「元家的人已全數從密道撤退了,現在大概有精兵一千將元府團團圍住,只不過元烈竟然如此聰慧,他竟然將自己的家改成了一個炮台。」

  話音一落,便聽一陣熟悉的笑聲從門外傳來。

  正是許久不曾出現的賀濤。

  賀二傻早已換了一身銀甲紅袍,帥的令人髮指。

  「我的天阿,殿下,你知道不知道那座炮台的戰鬥力有多麼牛逼,一出手便轟死了幾百敵人,元老頭子還真有點頭腦,他竟然在那火炮里加了鋼釘,鐵片,可真他奶奶的惡毒阿……」

  賀濤的鼻尖之上有些黑,毫無形像的大笑著,露出一口白牙。

  葉沉被他逗笑。

  將手中的圖往他懷中一扔,「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在大理寺委屈嗎,如今有機會讓你施展了。」

  賀二摩拳擦掌,一臉興奮。

  裴述鄙視其一眼,罵一聲「土鱉!」

  洛書將三人鬥嘴,只覺得這兵臨城下的危機竟然也沒有那般難熬了。

  她將身後的包袱緊了緊,「走吧。」

  葉沉看了她背後那長條形的包袱一眼,「你帶這東西做什麼?」

  她神秘一笑,「有用就了是,快撤吧,否則真被包了餃子,剁成肉餡了。」

  賀二傻往她身後一看,笑意微斂「洛大人,小桃姑娘呢?」

  洛書笑道「她帶著元家人從密道先走了」

  賀濤怔了怔,眼中有些失落。

  洛書好笑,「如果這次大獲全勝,我將她許配與你,如何?」

  賀濤眼睛瞪的極大,一臉不可置信,「你、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還真!」

  葉沉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本王給你親自給你主婚。」

  「那有紅包嗎?」

  洛書「……」

  葉沉「……」

  裴述「土鱉……」

  ……

  青龍山下一片雪白的營帳。

  仿佛一夜之間嶺南突然多出來了三萬人的軍隊。

  而隔著一座山之後,便是嶺南軍所駐紮之地。

  昨天半夜,有人執虎符調兵,抽調五萬虎狼之師,乘船北上,剩下五萬精兵留守嶺南作戰。

  章氏父子此刻正襟危坐於營帳之中。

  手下的幾個副將正商議著對策。

  葉沉一進來,眾人的目光便被他吸引。

  章陵親自起身迎接。

  「殿下!」

  「將軍這幾日晝伏夜出,暗中行軍真是辛苦!」

  章陵朗聲一笑,「保家衛國乃是我等之責何談辛苦之說。」

  他身後的幾個副將也露出笑意。

  葉沉看了這幾人一眼,方才開口,「有個消息本王需要讓大家知道。」

  「什麼消息,這麼神秘?」

  「是阿,殿下,你說吧。」

  葉沉負手立在帳前,臉色沉鬱,「陛下被鳳棲閣的人劫持來到了嶺南,促成了季羨之的兵變,但本王剛剛得到消息,陛下已將季羨之殺了,拿了虎符掌握了十萬精兵,派水軍北上,奪取長安……」

  眾人一陣唏噓。

  但隨即也明白過來,他這一番話是何意。

  隆慶帝雖然在長安被囚禁,但名義上還是皇帝,如果此刻掌握嶺南十萬兵權的人是隆慶帝,那麼他們現在,便是亂臣賊子。

  名義上,是作亂!

  眾人一陣靜默。

  葉沉拍拍手,身後有影衛拿出一個托盤,托盤放著的一打打的銀票。

  「現在,本王告訴你們,本王並不想反,但是被逼無奈,鳳棲閣江湖勢力肆意滲入朝堂,毀我大夏根基,陛下聽信讒言,濫殺忠臣,而今,便是清君側之名,剷除鳳棲閣,還我大夏政治清明!」「爾等若願意與本王一起征戰沙場,便留下,如若不願意做這佞臣,此時退出還來得及,本王定會為你備下足夠的銀兩,保你後半生無憂。」

  「現在你們如果想有離開的,可以走了!」

  下立眾將領相互對視一眼,無一人離開。

  章陵率先跪倒在地上,「末將原是沈家軍赤焰營左前鋒,幸蒙沈老將軍賞識得以於軍中生存,滴水之恩,永生不敢忘,末將願為殿下效死!」

  「末將原是沈家軍赤焰營百夫長,蒙沈將軍救命之恩得以苟活,末將願為殿下效死!」

  一陣一陣的鎧甲相撞之聲,下立十餘位將領皆跪倒在地上。

  他們原都是出身沈家軍,幾乎都承蒙過沈老將軍的恩典。

  當然,世上也並無這般巧合之事。

  這些選出來副交先鋒們,本就是葉沉有意挑選的。

  如今他一番話,隻字未提沈家,就是想看看這些人,能否還記得起當年的恩主。

  ……

  金陵城

  某別苑,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暗道。

  季湘雲攙扶著連成的手,緩緩而來。

  那暗道的盡頭,是一間密室。

  連成身後,跟著一人,身材魁梧,看不清面容。

  須臾,三人行至盡頭。

  連成將密室最高處的蠟燭給點上,驟然站燈火通明。

  只見這一處密不透風的囚籠里。

  對面那牆上掛著一副十字架。

  架上綁著一個人,那人被人用鎖鏈捆綁著,絲毫動彈不得。

  他頭髮零亂的散了下來,蓋住了臉。

  衣著華貴。

  聽到聲響,他猛然抬頭,看見來人那一刻倏然睜大雙眸,「你、你這個不肖女!」

  被綁的不是別人,正是季羨之,嶺南王。

  季湘雲笑了,她柔美的臉上,像盛開於午夜的曼陀羅花,或者說,更像是罌粟。

  「對阿,是我!」

  季羨之冷哼一聲,「你為何把老夫綁在這裡?」

  季湘雲上前一步,拿起那十字架一旁的長鞭,若有所思,「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季羨之被季湘雲那種癲狂的眼神看的渾身一抖。

  他下意識的看了季湘雲身後那兩人一眼。

  待目光落在那高大影子身上時,驟然睜大了雙眼,他嘴唇顫抖著,「你,你……」

  季湘雲一回頭,看了那高大影子一眼。

  那人得了首肯,方才將臉上的布拿了下來。

  赫然是另一個季羨之!

  「你,湘雲,你這是什麼意思?你……」

  季湘雲忽然狀似癲狂的笑了起來。

  「我是什麼意思?哈哈,我的好父親,我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她極是滿意的欣賞著季羨之的神情。

  「你是不是覺得豢養了這麼多的影子,有朝一日,可以去替你死,替你受傷,替你逃命嗎?」

  季羨之目光複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可是你忘記了,影子也是人,也有想法,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既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那麼有朝一日脫離你的掌控也並非難事。」

  季羨之已氣結,身體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湘雲更加得意,「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何葉沉會突然發難於你?你是不是想知道是誰派兩千精兵埋伏在荊州,以你的名義可取葉沉的性命。」

  季羨之怒道「是你,你帶著影子冒充老夫……是你!」

  「不錯,是我,我知道你手中握有先帝的遺詔,我知道你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我又如何會讓你得意呢?」

  季羨之看著臉已有扭曲的季湘雲喟嘆一聲,「我與他合作有何不好,隆慶帝多疑,他一向視嶺南軍為眼中釘,而我手中握有先帝遺詔,便可拿著這遺詔與楚王交換,我擁立他為帝,你就是皇后阿!」

  季湘雲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揮,全數落在了季羨之的身上。

  嘶吼一聲「皇后,我從來不稀罕什麼皇后,是你自己,你自己,你自己想偏距一方,拿我做交換而已!」

  「是你自己的私心,卻說是為我著想,爹阿,你可真是荒謬!」

  季羨之生生挨了一鞭,火辣辣的疼。

  他從未正視過這個女兒,沒想到她竟然瘋狂如此。

  「雲兒,你是爹為一的孩子,爹不為你考慮,又能為誰?」

  「唯一的孩子?哼,可真是好笑,若非我母親的永生蠱,你能只有我一個女兒嗎?怕是早已兒孫滿堂了吧。」

  季羨之的眼睛狠狠一收,「不要提她!」

  啪!

  又是一鞭子。

  那鞭子之上帶著倒刺,一個起落間,皮肉橫飛,血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飛了出去。

  季羨之悶哼一聲,狠狠咬著牙。

  「不讓我提她,不讓我提?她是我娘,你的結髮妻子,你想讓我再告訴你一遍,她是怎麼死的嗎?嗯,季羨之!」

  「她是被你活活打死的!」

  季羨之怒了,大吼一聲,又目通紅,「住口!她是自己病死的!」

  「病死的?」

  季湘雲嗤笑一聲,似嘲諷,似譏誚,還有幾分憐憫。

  「我的好父親怕是已經不記得我母親的事情了吧,我來告訴你吧,你在得知了自己身中永生蠱時,便時常拿著這種鞭子毆打她,遍體鱗傷,再請最好的大夫為她醫治,但不許為她鎮痛!」

  「如此日復一日,你竟然也形成了習慣,習慣聽著母親在你鞭下的哀嚎,去不肯說一句軟話,習慣聽著鞭子抽打血肉的聲音……」

  「那是我童年的噩夢,你沒想到吧,娘是自盡而死的,她自己把自己給毒死的,但若不是因為你的虐待,她如何會走這一步!」

  啪!

  又是一聲鞭響!

  皮肉皸裂!

  季羨之雙目通紅,狠狠咬著牙,「所以,這些年你的溫順全都是裝出來的嗎?」

  季湘雲瘋狂的大笑起來,末了,她臉上不知何時淚痕早已溢出。

  「當然,若非如此,怎麼會探知你的秘密,藉機取而代之呢!你說是吧,我的好父親!」

  「……」

  「快說先帝遺詔究竟在何處?」

  季羨之驟然睜大眼睛,「你想做什麼?」

  「做該做之事!」

  昨天網出了問題,今天上傳晚了半個小時,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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