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2023-11-28 16:08:24 作者: 憶水若寒
第四十二章雖千萬人,吾往矣
風透疏欞,夜半時分,湛藍的初冬天幕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月色橫空,花陰滿庭,美男在側……可供欣賞,供差遣……只不過被差遣的是她!
多年在國外工作,本質里她依舊是保守的,讓她當著一個男人的面,剖另一個男人的下體,來驗證有無生育能力……
洛書覺得天底下沒有比這更煞風景的事了。
十一月初的天氣,長安城的溫度並不算太冷,因薛城身份特殊,保存屍體的冰塊又加了幾箱。
義莊裡陰森森的冷!
貼地盤旋的風,卷帶著落葉,刮進義莊簡陋的院子裡,樹影在森涼的月影之上,如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
屋內點了許多蠟燭,驅散了陰暗,卻無法帶走涼意。
薛城的屍體保存還是比較完好的,這與他生前健康的生活習慣有莫大的聯繫。
不過卻是因為他身體健康,器官也沒有什麼大的病變,胃部以及其他器官里的活性菌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內臟開始自溶了!
洛書小心的將薛城胸前縫合的線拆開,裡面湧出了大量的蟹眼泡泡,帶著腐爛氣味。
葉沉皺著眉頭,「都成這副樣子了,還能查出些什麼來!」
洛書屏息,雖帶著口罩,但極避免不了那惡臭之氣的充斥,手裡卻也沒閒著,忽然她動作一停,「這個位置是什麼穴!」
葉沉瞥了一眼,「氣海!」
「氣海被封,會出現什麼後果?」她問道
「血不歸經,時間久了,下半身就廢了!」
她點頭,嗯了一聲,將屍體縫合起來。
向下挪動了幾步,將遮蓋下體的白布一掀,對著薛城下體劃了一刀。
葉沉倏的睜大眼睛,只覺得下身一涼,不由自主的合上了腿,退了兩步,將身體那一盞最粗的蠟燭給擋住了。
眼神古怪的看著動刀的女人。
「你這是做什麼?」
「看看他有沒有生育能力!」
葉沉嘴角抽了抽,「你、你這樣能看出?」
洛書忍著沖鼻的氣息,沒好氣道「精陽會在男子死後在體內活三到五日,呈液化狀態,以他身體的情況來看,如果是正常男子,應該還會殘留,但如果有沒有……這個,您擋光了,讓讓!」
葉沉「……」
「果然!」
「什麼?」
「薛城,沒有生育能力!」
「這又能說明什麼?」他問
「能說明太多東西了,薛城沒有生育能力,這就能解釋得通為何孫心蘭會被殺,孫家老宅為何會成廢墟,藍鵲又為何被張氏送走,殺人的動機找到了!」
「不過僅憑這些,還不能行,需要張氏的口供!」
「只不過從薛城自溶的器官,以及皮下組織來看,點他氣海穴的人,似乎不是藍鵲?我對武功並不甚了解,但從這幾日屍體放置的變化來看,傷他氣海之人,不是藍鵲,她還達不到這種境界!」
葉沉環抱手臂斜斜的倚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你為何這般肯定。」
「那日藍鵲在城隍廟被人帶走時,我起了這個疑惑,你那時一直在山上,難道沒有發現什麼?我不信?」
洛書眼起起了一層薄霜,審視著對面的人。
葉沉怔了怔,忽然笑出聲來,「你做個順天府尹真是屈才!」
「過獎」
「本王很好奇,你究竟是什麼身份,來長安有何目的?」
他語氣忽然一轉,帶著透骨的森涼之意,煙水飛逝的眼眸驟然間湧起狂風暴雨,似乎下一刻,只要她給不出他想要的答案,一個眼神便能將她凌遲一般。
洛書揚起下頜,冷冷一笑,「雲州忠毅候洛雲之女,洛書!」
葉沉深吸了口氣,眸底起了波瀾,卻又極快的速度平復化為漣漪點點,仿佛剛才的那一瞬失神不曾出現過一般。
他負手轉身,背對著她,看向義莊外深遠的夜色里,「你可是查到了什麼?」
洛書「你不問我來長安的目的卻問我查到什麼?四月初三那日金人破城,洛氏一門殉國,雲州十萬百姓遭難,你定是知道什麼是也不是!」
葉沉轉身,目光灼灼,「不錯,只不過線索斷了!」
「你知道洛氏蒙冤對不對,你知道有此事有奸細是也不是,既身為皇室宗親,卻眼睜睜的見為守護你們葉氏一族的忠臣以身殉國蒙冤而死,卻不為他做半句分辨,真是寒了邊疆戰士的心,一腔報國熱血空置給了這沒有血性的王朝!」
她越說越快,越說越氣,為洛氏一門的不值,為死去的英烈惋惜!
仿佛那日的滔天大火,仍在燃燒
「放肆!」
葉沉怒道,他平日裡看起來懶洋洋的不務正業,沒想到發起怒來,會有如此不可侵犯的威嚴。
他眼底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仿佛頃刻間就要把她淹沒。
她不懼,抬起頭,盯著他眼底的怒意,直到那眼底沉寂歸於黑暗之後,方才移開目光。
葉沉長吁了口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我答應你,定會還洛將軍一個公道!」
洛書將屍體重新蓋好,冷冷道「不必,我自會查清一切。」
說罷,她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邁出門檻。
葉沉立在義莊昏暗的室內,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消失去夜色中,眼底升起一絲複雜……
夜風將他的長髮吹拂亂,自那片變幻莫測的暗影間人形一動,有人跪在地上,「殿下。」
「都聽到了?」
「聽到了」
「如何?」
「洛將軍確實共有三個孩子,兩位公子皆在雲州立過戰功,見過的人不少,可最小的這一個女兒很少有人見過,除卻洛氏一門的幾個宗親之外,幾乎從不外出,據說是自幼有心疾!」
葉沉閉目,擺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跪地一拜,消失於夜色里。
漫天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像初春的梅花粉,鋪滿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義莊裡值夜的燈忽明忽暗,像極了此刻立於雪中人的心情。
這初冬的第一場雪,將那條羊腸小道上的腳印掩埋。
而誰的胭脂一點輕染耳後,至此,夢裡縈繞在眼前的胭脂痣逐漸有了淪落。
多年來無人踏足的境地,竟因今日這女子一罵有了些許觸動,他有些迷茫,不知那觸動的心弦是因珈藍寺外的一吻,又或是嶽麓山頂,面具被摘後驚鴻初現。
葉沉煩躁的揮揮手,過往的十載,他失蹤守著那份孤寂與堅持活下去。
只為有朝一日,能找出母妃失蹤的事實,哪怕時隔十載光陰,哪怕他知道至親已剩白骨一具,哪怕知道這看似光鮮的王朝,其實內里已如蟻穴寄居的長堤,哪怕知道躲在黑暗中的勢力,盤根寄生了六百年!
他本以為這種孤獨無人可懂,卻在今日,這陰森寒涼的義莊裡,昏暗燭火下,那少女目光堅定如鐵……
原來這世上,有人和她一樣,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非常喜歡金庸先生的這句話。
也送給你,你們,堅持自己的夢想,走下去,總有一天,時光不會辜負懂得堅持的人,願你們被溫柔以待!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