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一粒微塵

  楊淑貞的話音剛落，路遙就不滿地說道：

  「鍾成，你這事就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好的東西也沒說給我送點！」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指鍾成，「你好好看看，我才比你大六歲，就已經不像是一代人了，我們站一起，說我是你爸別人都信！」

  楊淑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路遙這幾年操勞過度，確實有點顯老了，剛滿四十歲就已經像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而鍾成不知道什麼原因，三十好幾了，卻一直不顯老，說是二十五六歲都有人信。

  他們兩個都是身材修長健碩，面部輪廓分明，大眼睛、高鼻樑，站一起，還真像是一對父子！

  「臥槽！」

  鍾成惱怒地罵了一句，「路遙，你這是在占我便宜吧！」

  他隨後解釋道：「去年出產的木禾除了留著培育種子，剩下的就不多了，是葉文浩帶回家的過年禮物，我怎麼送給你？」

  不過，鍾成看著路遙的樣子，還是有點內疚，「今年木禾豐收了，你儘管拿回去吃，算我的！」

  路遙白了他一眼，「不用你送了，這個錢我還是出得起，我已經買了十幾噸放家裡了，夠我吃幾十年了。」

  他戲謔地說道：「我早上蘸醬吃，中午下菜吃，晚上煮粥吃，平時當零食吃，一定要補回來！」

  鍾成被逗樂了，「你怎麼晚上不抱著睡？」

  但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的木禾這麼貴還會賣脫銷？

  在普通人看來貴得離譜的木禾價格，對於真正有錢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十幾噸才幾百萬而已，幾百萬就能換來身體健康，這對有錢人來說是太划算的事了，確實是再貴十倍也賣得出去。

  但他從路遙的抱怨中還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是他一直忽略了的事情。

  在對去年第一批木禾的處理上，他犯了大忌！

  這樣逆天的養生食品，他居然在紅星公司內部就給分了，也沒給上頭送一點。

  如果說以前上面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木禾的事是人盡皆知，有心人只要一想，就會明白其中的關竅。

  九月份搞的宣傳，十月份他就遭到了打擊，這報應來得太快了！

  想到這裡，鍾成背心都被冷汗打濕了。

  當時，木禾是不多，但也有幾十噸，他完全可以給上面送上一半，公司內部的人少分一點，等一年又有出產了，真的不重要。

  但他卻一點都沒想到送到京城去，這會讓上面的人怎麼想他？

  更讓他失望的是，也沒有人事後在這件事上說什麼，如果不是他今天從路遙的抱怨中想到了，可能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栽在什麼地方。

  細思極恐！

  他在這方面還是意識太欠缺了，他出身低微，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事，現在他知道他和路遙這些高官子弟的差距在哪裡了。

  為官之道！

  鍾家是寒門，葉家又是書香門第，楊淑貞對官場上的事也是知之甚少，導致他干出了這樁「私吞寶物」的蠢事！

  如果不是因為紅星公司太過重要，是一個真正的搖錢樹和武器庫，大家需要有一個像他這樣「老實」、又沒有私心的人來執掌紅星公司，以他的所作所為，早就被趕下台了。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他根本沒有機會走到這一步。

  就像是路遙無意中說的那樣，他怎麼也想不出，怎麼會把鍾成這樣的人推到了紅星公司董事長的位置。

  鍾成心裡冰涼，徹底打消了還試圖再進一步的想法。

  還是老老實實把紅星公司管好，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吧！

  楊淑貞卻不知道鍾成這時心中的想法，以為他在為木禾的價格擔憂，她繼續說道：

  「不過，後來我們已經實行了實名認購，一個人一年最多買100公斤，並且放出了風聲，明年會有更大批量的木禾上市，這才打壓住了市面上木禾私下交易的炒作。」

  「現在很多普通人買木禾都不是為了用來吃，而是當成了一種投資，而且基本上是沒有風險的。因為從理論上講，木禾是一種不可再生資源，而且本身的價值非常高，是一種非常理想的投資產品。」

  「路遙已經在爭取開放限價，再加上我們全部掌控著木禾的銷售，明年木禾的價格走勢應該不會像今年這麼亂了。」

  鍾成心想，難怪華航要求木禾不要脫殼，這不是為了方便食用，這是為了方便投資炒作。

  如果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木禾市場就不能再單純地按照糧食產品的情況來預測，而是要按照更具不確定性的投資產品來評估。

  鍾成想了想，說道：「不管怎麼樣，有錢人總是要吃的，他們花錢從普通人手中高價收購木禾，也算是社會財富的再一次分配吧。」

  楊淑貞道：「希望如此吧！」

  她沒敢和鍾成說，山海基金在一開始就以100元一公斤的第一次定價購進了大批木禾，鍾成算是這次社會財富再分配的最大受益者。

  鍾成可以說是一夜暴富，一下就擁有了上千億的資產。

  路遙隨後說道：「我們是想提醒你，到明年收穫的時候還有一年時間，你要提前做好木禾的保護工作，如此高的利潤是會讓人瘋狂的。」

  鍾成點點頭，這個確實要事先防範，明年的木禾種植面積將會更大，如何防止有人偷盜或哄搶，還是一個頭痛的事。

  看來只有加快木禾的種植數量，打壓木禾市場價格才是根本途徑。

  鍾成接下來又向路遙和楊淑貞說明了一下明年木禾種植面積大幅擴大的情況，讓他們先心中有數。

  說完木禾的事情，鍾成問楊淑貞還有什麼事。

  楊淑貞說道：「今年山海基金運營得還不錯，賺了50多個億吧，我給你匯報一下。」

  鍾成嚇了一跳，山海基金只有12億的原始資金，大半年就賺了幾十億，楊淑貞太能搞錢了。

  他擺擺手，「算了，不用匯報了，我對你放心，只要賺錢就行了！」

  楊淑貞笑道：「那今年的『鍾成科學進步獎』怎麼發，你總要給點意見吧，沒有你這樣當甩手掌柜的！」

  鍾成說道：「第一年就不增加獎金額度了，還是按你定的10個獎項一共1億來發放吧。」

  「我過幾天就回北山，把評選委員會的成員召集起來，對今年國內的科研項目情況進行評選，把名單定下來。」

  「1月15日就在海城進行公開頒獎吧，頒獎儀式就要麻煩你了！」

  目前的『鍾成科學進步獎』的評選委員會成員暫時就是鍾成一家人和崑崙研究院投資入股山海基金的人員，趙唯、楊希、林偉等人都在其中，一共有50多名成員。

  這樣的評選委員會難免會偏向紅星公司以及軍工科研系統的科研人員，但鍾成也無所謂，他就是要偏向這些以前被人忽視了的無名英雄們。

  他雖然沒有什麼私心，但他的無私也是分對象的。

  他畢竟還不是一個聖人！

  楊淑貞點頭答應，但又問道：「那頒獎儀式你參加嗎？」

  她不是多此一問，而是因為最近鍾成的情況她非常清楚，她個人也贊同鍾成暫時韜光養晦，不要再出風頭了。

  「算了吧，就讓趙唯、林偉他們來頒獎吧！」

  鍾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把這個出風頭的機會讓給他的朋友們，也是時候讓崑崙研究院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了。

  而他自己確實也有點心灰意冷，還是躲到大西北種植木禾去吧！

  交待完山海基金和獎金的事，路遙看了楊淑貞一眼，起身告別。

  「現在才8點過，怎麼不多坐會？」

  鍾成奇怪路遙今天這麼早就要走了，他們也有三個月沒見面了，有好多話他還想和路遙聊聊。

  「不了，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路遙丟下一句話就匆匆離去。

  還沒等鍾成回過味來，楊淑貞突然說道：「鍾成，昨天路遙向我求婚了，我沒答應他，我想先問問你的意見！」

  「啊？！」

  鍾成的腦袋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路遙七八年前就離婚了，如今是單身，他對楊淑貞一直有好感，向楊淑貞求婚是正常的事。

  而且兩人郎才女貌，也非常班配。

  但鍾成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之感，就如同小孩子被人搶去了最心愛的玩具似的。

  他閃躲開楊淑貞逼視他的眼神，愣愣地回道：「你是成年人了，這種事問我幹什麼，只要你願意就行了，我沒有意見的！」

  楊淑貞今年也有三十五六歲了，一直這樣單身住在他家裡，確實不太合適，她也需要一個真正屬於她的家。

  雖然鍾成喜歡有她在家裡、有她陪在身邊的感覺，但為了她的幸福，他不能自私。

  楊淑貞不依不饒地追問他，「鍾成，你確定沒有意見？」

  鍾成煩躁地點點頭，「路遙人不錯，很適合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楊淑貞退後一步，臉上擠出笑容，「我明白了，如果我結婚會讓你安心的話，那我就結婚吧，我這就去跟路遙說！」

  言罷，楊淑貞轉身離去。

  鍾成看著楊淑貞的背影，抬起手，又無力地放下了。

  這時，辦公室時還在放著楊淑貞平時最喜歡聽的歌曲，以前鍾成也覺得好聽，但現在聽到卻覺得那麼刺耳！

  「……」

  「左手化成羽，右手成鱗片！」

  「某世在雲上，某世在林間！」

  「願隨你，用一粒微塵的模樣，在所有塵世浮現！」

  「……」

  鍾成喃喃念道：「我不希望任何人為我變成微塵！」

  他感覺到這一次的海城之行糟糕透頂。

  「9528，我們現在就回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