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所在地

  高影在黑暗中漫步的時候，他的呼吸，表情，都看不出任何異常。

  這實在是看得董蠍感覺到太不可思議了。當年，他父母跟隨沃倫夫婦在M國各地進行驅魔的活動，也從來沒有像高影這樣淡定。他甚至都在某個瞬間懷疑，高影難不成是被魔鬼附身了不成？不然，他怎麼會如此信心滿滿？

  而對高影本人來說……

  他的一切信心，只因為他在這黑暗中，有了一種源於血脈深處的熟悉感。隨著深入黑暗，血脈中的本能，讓他漸漸明白到惡魔的活動規律，從而能自信滿滿。

  惡魔捕捉脆弱的靈魂和信仰，而不是肉體本身。

  所謂上帝，神，或許也和惡魔一樣並不真實存在，只是因為信的人多了，而產生了神性，因此而和惡魔抗衡。所謂惡魔終結上帝，恐怕就是指它們如何將人類的信心摧垮，並狩獵它們的靈魂。

  「董蠍……我給你一個忠告。」

  高影用鎮定淡然的口吻，說出了一句話來：「不管發生什麼，不要讓它們發現你的破綻，你的恐懼。」

  「『它們』？」

  「我最多只能說這麼多了。」

  雖然高影這麼說，董蠍依舊難以壓抑自己的恐懼。「它們」是什麼？所謂的破綻又是什麼？在魔鬼面前，他們這些所謂的惡魔使者，根本就是不堪一擊，連螻蟻都不如的存在。還需要尋找什麼所謂的破綻？

  高影說他只能說到這個地步了，然而董蠍卻是一頭霧水。他完全不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對高影而言，他卻也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他並不是不想說，而是他本人也不可能再說出更多的內容來了。惡魔如何針對人類的破綻，從而捕捉他們的靈魂，高影也不知道，但……

  他可以確定一件事情。魔鬼的確可以輕易剝奪人類的生命，但是，惡魔要做到這一點，卻並非是那麼容易。

  它們並不存在於這個人類所生活的物質世界。

  如果惡魔可以做到這一點，那麼……這場考試，將絕不會是Death級，只怕直接就是Abyss級別了。惡魔的可怕，絕對不是任何一場考試中出現的魔鬼可以相比的。這，是他的直覺，而這種血脈所帶來的直覺，他有著充分的信心。

  在惡魔無法跨入物質世界的前提下，要捕捉人類靈魂，並侵占他們的肉身，肯定需要某個「契機」。那個「契機」，就是關鍵所在。

  至於惡魔所生活的世界是在哪裡……高影第一想到的，是在夢境中，在拉斯登堡的狼穴，希姆萊所提及的星光界，那個沒有實質的星體穿梭，連接不同平行宇宙的世界。還有就是，那個神秘的「洞穴」……

  高影現在，也可以說是如履薄冰。正因為他格爾茲華倫的血統，讓他在Death級別的難度，就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一場考試，而和他一起加入的那些新人考生，也因為他而殃及池魚。只是，對於這種安排，高影只能選擇接受。

  至少，現在是如此。

  「高影，我們還要走多久……」終於，董蠍再也支撐不下去了，這走廊居然怎麼也走不到盡頭。之前的恐怖記憶，再度復甦了。能感知魔鬼的他，即使完全感應不出魔鬼的存在，卻也依舊無比害怕。

  高影明明剛剛提醒了他，可是，董蠍卻依舊萬分恐懼。

  很顯然，董蠍太低估了魔鬼考試的難度。更何況之前，他一直是作為惡魔使者對立面的戈米尼克家族成員而生活，自然更是知道考生們一個個慘死在考試中，若非他的家族遭受詛咒被魔鬼糾纏，他也不至於成為考生來追求不老不死的生命。終究，恐懼深深植於他的內心，更別說這次考試，勾起了他對艾德維森教會醫院的恐怖記憶。

  他第一次親眼見識到Death級最頂級難度的考試中的魔鬼。認真比較起來，這次考試還沒有艾德維森教會醫院那次那麼可怕，但是，卻也讓他有了一種最強烈的恐懼。

  人類在惡魔面前……簡直連螻蟻都不如。他真不明白，他們這樣的存在，怎麼配得上「惡魔使者」這個詞，兩大家族的人又何至於對他們忌憚到這樣的地步？他們什麼時候，成了惡魔們的使者？說到底，「使者」這個詞彙（英語原文是emissary）又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他們什麼時候代表了惡魔，他們不只是在惡魔的安排下進行這種朝不保夕的考試嗎？如果說是惡魔考生或許還可以理解，但為何要叫做惡魔使者？

  而就在這時候，現實打斷了董蠍的思緒。

  高影和董蠍，都在此時聽到了異樣的聲音。

  那異樣的聲音，也都是讓二人都達到了高度警惕，此時，董蠍也終究相應產生出了感知。

  那聲音，很難用語言形容。而且僅僅一瞬就消失了。而在這個空間扭曲的走廊上，董蠍也很難再明確地分析出來感知種那魔鬼的所在。

  這時候，高影看向董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二人都是頓住腳步，在黑暗中暫時不再繼續前進了。而高影則是瞪大了雙目，隨時等候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他還有一張底牌，可以預知一分鐘後發生的事情，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通過預知到的場景，做出考卷上的考題。

  這時候，剛才那聲音又傳來了。

  這一次，高影聽得清晰了一些。那聲音似乎有點像是，人的呻吟聲。

  那呻吟的聲音，這次聽起來，比剛才要近了許多。但是，在高影的螢光鈔票的照耀下，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高……高影……」董蠍這下嚇得完全躲藏到了高影身後。說實話，現在高影要是被殺了，董蠍估計能被嚇得立即精神崩潰。

  他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他的精神感知裡面，魔鬼的位置，和那呻吟聲音發出的位置，明顯不一樣。

  這很可能，是和這走廊空間扭曲造成的。換言之，董蠍對魔鬼位置的定位，根本就沒有辦法當做參考！說句難聽的，現在就算魔鬼就站在他身邊，他也沒辦法確定！

  「高……」他想說什麼，但高影立即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許繼續說話。現在，生死繫於一念之間。高影已經做好準備。那個可以預知一分鐘未來的獎勵，意味著一旦動用，他就可以瞬間在腦海中清晰擁有一分鐘未來的「記憶」，並不是說需要通過一分鐘來看完未來的場景。他現在將筆頂在考卷最後這個獎勵的選項上，一旦勾選，他就可以確定一分鐘後會發生的事情。之前，他之所以敢如此大膽，拿雪球去砸那棵樹，就有他具備這個獎勵的因素存在。只是，如何把握時機很重要。一分鐘，太短暫了，他無法確定一分鐘的時間內，會不會出現魔鬼。

  又過去了十幾秒。高影和董蠍二人，依舊是站在原地，周圍除了手上的鈔票，沒有任何光源。二人，也依舊是看不清楚周圍的場景。而那呻吟聲，也沒有再出現。

  這反而讓人更為不安。

  對高影來說，如何使用這預知未來一分鐘的獎勵，也對他的判斷力是很大的考驗。一旦高影動用了這個獎勵，這次考試就無法再動用第二次。這種CD如此長的獎勵，的確是太麻煩了。

  不過，高影也知道，機會是稍縱即逝的。魔鬼殺死考生，往往是瞬間即可做到的。在探知未來的信息，然後做考卷，總是需要一點時間。他必須要掌握先機！

  這對一個人的精神真的是煎熬。畢竟下一秒，高影的性命就有可能斷送。

  阿格妮絲曾經對高影提及過一件事情。考生在考試的時候，他們抽取到的獎勵，也會被考慮進去，從而對考生提升難度。換言之，可以通過抽取到的獎勵探知的信息，也會被考慮為考生可以獲得的信息。所以，一旦未來一分鐘內魔鬼可以表現出讓考生能做出考題的信息，完全可以現在就殺死高影！

  高影意識到……恐怕，他得主動出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