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民國風雲
2023-11-28 14:43:22 作者: 謝青
口中哼著一支還算流暢的樂曲,張曼柳手中的筆也轉的越來越快,她似是想起了什麼,筆尖很快頓了頓,隨即,她又繼續落筆了,寫作,可真是一件勞累的事情。
她轉動著筆尖,回想著自己與曹金群的相遇與相識,如果那一天沒有在街道上遇到他就好了,如果她沒有欠下曹金群那一筆錢就好了,如果……
想到這一筆錢,她心中就忽然一動,然後讓她欠下這一筆錢的傢伙也在她眼前慢慢的明朗,那傢伙,還真是,格外的讓人討厭啊!
張曼柳依舊沒有想起,自己曾在街道上遇到過長離。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將寫好的稿子收起來,在稿子上,正寫到女主角遇到了一個看似冷清,實則性情惡劣的惡霸,女主角被惡霸欺負,然後又被男主救了,之後,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一些事。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在寫到那個惡霸的時候,張曼柳心底突然有些膽怯,仿佛寫了這些東西,有朝一日就一定會被人找上門來算帳一般,所以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寫下那個惡霸的悲慘結局。
從老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張曼柳就小心翼翼的書桌底部翻出了一本雜誌,這本雜誌,是最近風聲很緊的一本封禁雜誌,她之所以收藏,也是因為,她大抵還是清高的。
……
任家的庭院裡,長離正向任老爺子和任凌秋告別,任老爺子依然優哉游哉的泡著茶,神情透著幾分愜意,任凌秋則是端莊的坐在一旁,看上去也向那麼一回事。
她前些年招了婿,是一個落魄的書生,性情懦弱,才智平平,但任凌秋和任老爺子卻也十分的滿意。
她既然已經決定做這任家未來的主人,自然就不可能再出嫁,如此一來,招贅本來就是必然的事情。
而作為一個只需要做一個擺設的上門女婿,她的丈夫自然不需要有多大的才能,只要他能安分守己,不給她添亂子,她自然會好好的待他。
長離與雲生走過來,正好對上了神情透著些疲倦的任凌秋,他表情一愣,然後又化為平淡,他自尋了個位置坐下,對著老神在在的任老太爺說道:「恭喜了。」
「何喜之有?」任老太爺的聲音有些拖長,聽上去倒還是中氣十足。
「恭喜您老人家後繼有人麼。」長離輕描淡寫的說道。
任老爺子不屑的嗤笑了一聲:「我老人家早就後繼有人了,還輪得到你現在放馬後炮?」
長離也是一副隨意淡然的神情:「未來的繼承人,總是不一樣的。」
任老爺子一怔,猛地從太師椅上坐起了身來,他看著最近疲態頓現的任凌秋,語氣帶著驚訝的說道:「小秋兒懷孕了?」
任凌秋也愣住了,她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肚子,神情間也滿是不敢置信。
長離肯定的點頭,這之後倒換了老神在在了:「我說的,豈能有假?」
聽到這話任老爺子又是嗤笑了一聲:「你神通廣大,還能大到看一眼就能知曉人家懷了孕?」
口中這樣說,實則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眼中也透露出一絲遮掩不住的喜色來。
他連忙吩咐人去叫醫生,在醫生確診之後,任老太爺更是喜得滿臉的褶子的放開了。
要說任凌秋有什麼讓他不太滿意的地方,就是她始終沒有子嗣,現在她懷孕了,也算是了了他一方心愿。
實在是,任凌秋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如果她沒有孩子,那任家之後的紛爭可就大了去了,一不小心就會翻船。
現在他老頭子還在,任凌秋的這一胎肯定保得住,屆時,任家在繼承方面的問題也算是穩住了。
在一切結束了之後,長離才提出了正事。
「你又要去哪裡?才回來不過幾天,連老宅子都沒住熟,這麼急著走幹什麼?」
長離臉上帶著笑意的說道:「本來就沒打算在這裡呆多久,這一次,也許就不會回來了。」
聽到不會回來這句話,任老爺子喜形於色的臉又皺住了,他布滿了斑駁老人斑的手端著青色的茶盞,整個人都透著一種威勢:「什麼叫不會回來了,你還想去哪裡?」
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這了個人頓時更嚴肅了:「難道你是要投往西北,可就算是往那邊走,也沒必要不回來了啊,那老宅子可是你們這一支的主宅,你就這麼舍下不管了?」
長離神情不變:「不管了。」
他也順勢端起了茶盞,卻也不喝,只拿在手上把玩著:「說不定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任老爺子一臉的晦氣:「什麼最後一次,你小子年紀輕輕說什麼晦氣話,我老人家還有的活,肯定能看著你灰溜溜的跑回來。」
長離搖了搖頭,不答,他放下茶盞,站起身來,然後說道:「死路又何嘗不是生路,對我來說是這樣,說不定對任家也是這樣,您老若真是遇到什麼為難事的時候,何不換個思路想一想?」
他知道任老太爺誤認了他的去處,可他也沒打算改正,就這樣讓他認為吧,讓他以為自己這個晦氣的人還自由自在的活著,說不定有一天還能回來氣他。
說完,長離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身後,臉色陰晴不定的任老太爺還在追問著:「等等,你小子說的是什麼意思……」
雲生一直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只有在得知任凌秋懷孕的時候才主動的說了幾句話,此時的他,就如同一個拉長的影子一般,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無力。
他看著長離隨意地拿起一些東西,看著長離隨意自在的往西北而行,看著長離一步一步的往那座高山上前行,心裡充滿了不詳的預感。
長離的目的地確實是在西北方,卻不是自任老太爺猜測的那個西北方,在這座被譽為華夏祖龍脈的山脈上,長離看著山頂上茫茫的積雪,神情灑脫的長嘯了一聲。
嘯音清朗,繞過這莽莽的群山,讓群山都開始顫動,也讓長離的眉目間多了一份肆意。
白茫茫的一片天,不見半片雲朵,強烈的氣流呼嘯成風,盤旋在這處常年不見人影的地域,偶爾有鳥類撲棱著翅膀飛過,羽翼劃破空氣,發出細微的撕裂聲。
與天空同一色的白茫茫的大地,看上去真是潔白一片,透著世外之地的神聖。
這裡,是被譽為華夏祖地的崑崙山,也是被神話了的崑崙山,長離的所在,是在山脈的尾端處。
這裡龍脈宛轉迴環,在龍脈之尾處,又結餘出了一大片險峻而高大的山脈,這或許就是世人口口相傳的華夏二十四座龍脈之一。
長離此時,便面對這這座山脈,相比起雄壯險峻的山脈,他看上去,實在是特別的渺小,可不知為何,他站在這裡,就好像壓下了這座雄奇山脈的氣勢一般,讓它變得低矮了些。
他看著身旁的雲生說道:「你看出來了嗎?」
雲生神色凝重的點頭。
長離便繼續說道:「你可知我要做什麼?」
雲生再次點頭。
這時,就看見長離側過頭來問道:「那你可知我要你做什麼?」
這時,雲生終於開了口,他的聲音格外的嘶啞,眼神也格外的晦澀;:「先生要我留在這裡,是要我提防一些人,還有保護一些東西麼?」
長離點頭。
雲生便繼續問道:「可先生,這樣做,對祖龍脈,不是一場更大的傷害嗎?」
長離搖頭:「祖龍脈,早已熔鑄進我們的血脈,與我們的精神圖騰融為一體,現在斬斷這一截本就該死去的龍脈,也無異於是一次斷尾求生,也能讓祖龍脈更好的休養生息。」
雲生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他不是要質問長離什麼,而是想要說些什麼,到了這一步,他已經知道長離想要做什麼了。
他本心裡,不希望長離這麼做,可他又不希望先生的理想落空,所以他只能掙扎著沉默以對。
這一段龍脈,也是二十四龍脈的一段,他是最後一截龍脈,也正對應著最後一個王朝的氣運。
斬斷它,除了徹底的了斷最後的王朝的氣數以外,還能讓那些殘存的氣數回歸祖龍脈,助本就久經創傷的祖龍脈回復生機。
這大概是一個還算划算的買賣,雲生心想,可,龍脈又豈是那麼好斬斷的,斬斷龍脈的孽力,又豈是那麼好承受的?
所以,此時的雲生心裡多了萬千的糾結,在長離往前走時,他甚至還試圖攔截:「先生,讓我去吧,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這種事,還是讓我去好了。」
長離看了他一眼,清楚的從那雙深邃的瞳孔中看出了真摯,他道:「你不成,你沒有那個本事。」
他伸出了手,在雲生的肩膀上一拍,雲生身體一麻,頓時動不了了,他道:「這本就是我的選擇,我也是時候離開了,你也無需為我感到遺憾,我未必不能尋找到另一番天地,你只需謹記我要你做的東西,不要將它忘了就好。」
雲生只能神情僵硬的聽著,說完,長離便繼續往前了。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修長的身影有些單薄,但其間散發的至高至上的氣息,卻直將這茫茫的天地都壓低了三分。
雲生就這樣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變得越來越小,渾身的麻意在他的竭力抗爭下才開始消減,他掙扎著問了一句:「先生,我算是你的弟子嗎?」
長離沒有回答,其實,他並不看重什么弟子的名分,他傳授東西,從來都只看自己有多在意,從來都只看自己有多樂意。
雲生算不上他的弟子,可也確實從他這裡學到了些東西,今後還會秉承他的吩咐,駐守在這座茫茫的山脈,對於世人而言,這大概就是關門弟子的待遇了,可對於長離而言,雲生只不過是一個過客而已,一個與他有著一個小交易的過客。
他救下雲生一命,並傳授他生存下去的知識,而雲生而替他完成一件瑣碎而又漫長的事,這是一個合理的交易,也是一個算不上嚴謹的交易。
無論雲生是否會謹記承諾,長離都會走到這一步,因為,這個世界最大的樂趣所在,就在於此。
他深入這莽莽群山之中,一步之間便是百十里的距離,沒過多久,他便已經來到了這一截龍脈的中心。
他行走自半空中,流雲從他身側划過,寒風側側走過,他就如一遺世獨立的仙人一般,冷漠,高高在上。
望著這一座已經到了苟延殘喘地步的,龍氣即將耗盡的龍脈,長離的手中驟然的出現了一把刀。
無形的空氣突然開始旋轉了起來,一把鋒銳而透著凶厲的刀自風中而出,落入長離的手中。
長離斜斜的握著這把刀,刀尖向下,直指著龍脈核心處,無形,卻又決絕的刀氣斜出,刺的本就虛弱的龍脈又波動了一風,狂風開始呼嘯,一層肉眼看不見的『氣』開始從龍脈的四方會和,聚氣到龍脈核心處。
在『氣』即將爆發的時候,長離手中的刀突然高高的舉起,然後斜斜的落下,一陣嗚咽的風聲開始鳴響,下一刻,悽厲的尖嘯聲瞬間劃破長空,千里之內,雪山如崩。
漫天的雪花瞬間爆起,在半空中凝滯了一分,然後就如同一場盛大的雪雨一般,淋淋而下,或是大塊大塊,或是小片小片的雪紛揚在這天地間,宏大卻又驚悚。
一場無聲的,卻又悽厲的聲音開始在這片天地間迴環,讓有靈的生物都開始向外奔逃,紛揚的雪落到了它們身上,卻又突然的變的溫和,為它們留了一條生路。
在百里之外,好不容易能夠動彈的雲生看著這一幕,心神都已被震撼填滿,良久,他才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來:「先生,你這可真是,厲害啊。」
他看著前方堆積起來的雪牆,身軀微微的往後退了一步,在他的四周,都是堆積起來的雪,鬆軟,寒冷。
一場無聲的較量展開,最後,早該死去的東西還是化本歸源,回到它本該回到的地方去。
而獨自站在天際的長離,身形則是開始漸漸的變淡,在天罰到來之前,整個人完全消散。
而在他徹底離開之前,他回眸看了一眼這片天地,然後指尖微動,一抹靈光就這樣從他的指尖逸散。
這片山脈,或許,還有重生的那一日,到了千萬年之後,也許,一個新的,更富生機的龍脈就會自殘笨的身軀中重生。
而在千里之外的另外一地,前一個王朝的殘餘,徹底的走向了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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