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神聖之戰（三）

  人們常說，時間會掩埋一切秘密。

  這話確實自有道理，當時間不受控制奔流的時候，史料記載會堆迭如山，雖然這個時代的人們可以將歷史記錄在「神念玉簡」和「計算機」中，但大腦畢竟不可能將所有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總會忘掉些不重要的細枝末節。

  聖戰歷，1163年。

  這一年，許易的遺像被立在了北極。

  作為戰爭打到現在，犧牲的最高級別戰力，他的遺像輝煌而絢爛，其基座是用二十位聖域巔峰帝境的肋骨合煉而成，歲月無法作用在它身上，是為萬古不朽。

  當年，許易戰死，引起滔天大波，人們只感覺天都塌了。

  ——不周山主許易被殺死，就代表著盤古、耶和華、釋迦牟尼等存在也很有可能死在聖域！

  正因為如此，許易的死亡遮掩了很多問題。

  比如，在他戰死的瞬間，太玄司終身顧問「赫連忘憂」、真魔宗太上長老「李素衣」都在同一時間暴斃。

  這事兒蹊蹺得很，但因為後來兩界戰爭爆發，人們只能將注意力移開，而到了一千多年後的現在，戰爭已經進入到真正的白熱化，就更沒有多少人在乎這事了。

  除了李素衣交好的朋友和師門長輩、以及赫連忘憂的多年同事比如林長青、葉玄他們，已經沒有幾人保持這個疑惑了。

  真相被風沙掩埋，再難重見天日。

  ……

  不周山。

  現在，這個曾經許易的住所已經變成了地球聯軍的大本營。

  不周山世界富饒而廣大，靈氣充裕，比起釋迦牟尼的掌中佛國、耶和華的神聖天堂，也只是欠缺悠久歷史的底蘊罷了，最適合軍隊訓練駐紮。

  一開始，地球生靈在「是否徵用不周山」這一問題上爭論了好久，有很多人都覺得這是在「吃絕戶」，對不住戰死的許易上尊。

  但後來，因為戰事實在太過吃緊，且盤古發話「許上尊為我們而死，想來是不介意不周山被徵用的」，才定下基調，將這座巨大的小世界打造成地球聯軍的根基。

  作為軍方戰力的大本營，不周山自然高手如雲，常駐神袛多達十五位，八大神主輪番守護這裡，巨龍、比蒙、洪荒蠻獸隨處可見，就連被評為「優秀人才」的新兵也會來這裡秘密培訓。

  整個不周山，已經是戰力極端膨脹的戰爭核心。

  而這一天，本來就戒備森嚴的不周山更是氣氛緊張到極點，奧丁、月讀命、刑天三位真神坐鎮於此，某位神主的念頭隨時在不周山上方盤旋，做警衛之姿。

  這一切的源頭，就是羽生美姬。

  「魔法聖女」羽生美姬，將在今日晉級神袛。

  一千三百多年前超凡復甦，氣運濃烈，應生出許多天之驕子，而其中最光彩奪目的，就是沙維爾·斯圖爾特、張清聖、羽生美姬三人。

  而今，這三位都無限接近神袛境，沙維爾在天國閉關，張清聖在聖域以戰養戰，羽生美姬則來到不周山，在此踏過人神之門。

  他們三個都出生在許易創造神話之前，晉級神袛有很大的意義，不僅可以為高級戰力注入一針強心劑，也能說明地球氣運不斷，有無限潛力。

  三位真神注視著不周山深處，氣氛凝滯而沉重。

  他們都身上帶傷，奧丁的左臂焦黑，呼吸間有點點火星從虛空侵襲他的內臟；月讀命雙目緊閉，眼不能視；刑天的皮膚變成枯敗的灰色，有死氣流出。

  ——他們才剛剛從前線回來，還沒休息過，在此也只是為羽生美姬護法，待她成就神袛，奧丁三人就會再次前往聖域廝殺。

  時間流逝，無數金光聚集在不周山某處，它們似水滴似玉珠，沒有實體，但依然對這世界有最大的影響力，如果將一百萬個人類用殘忍的魔功煉化，就能提取出十分之一份量的「水滴」。

  這似玉似火的水滴，就是「位格」。

  一千萬個人類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份量也只不過是一枚「位格水滴」罷了。

  而羽生美姬的位格之重，已經有千千萬萬個水滴。

  「嘿……」月讀命輕呵一聲，雖睜不開眼睛，但依然歡喜道：

  「成了，我們多了一尊神袛。」

  奧丁點點頭：

  「神聖之海已成，最危險的難關已經熬過去，這裡就交給這些凡人吧。」他拿起沾染著數十尊聖域帝境鮮血的大槍岡格尼爾，劃破前方空間：

  「短暫的休息，結束了。」

  砰！

  比山嶽崩塌還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刑天拍了下胸膛，腹部咧開的巨嘴猙獰大笑：

  「走，去殺帝境嘍。」

  ……

  當羽生美姬再次睜開眼睛時，看見的一大群畢恭畢敬的人。

  他們呼喚著她的封號——瑠璃法神。

  瑠璃者，藍寶石色也。

  法神，這是施法者在虛神一境的別稱，各種禁咒信手拈來，法力無限、沒有任何代價和「冷卻時間」，是威力宏大的遠程炮台。

  很快，又要去聖域了吧……

  羽生美姬想著，看了看殘缺的身體，依然獨臂獨腿並且瞎了一隻眼睛，當年，她將這三個肢體獻祭給魔力之源，即使成就神袛，也沒有辦法再長回來了。

  她沒由來的輕笑，揮了揮手，從原地消失。

  再次出現時，羽生美姬已經出現在了不周山的某處森林中。

  她慢慢踱步著，無悲無喜，一千多年的記憶在她心中流淌，少時在家中圍著爸爸媽媽吃豆腐火鍋的場景、那年秋天和天海蒼的第一次相識、聖域裡那個帶著自己鮮血的吻……

  所有情感都如颶風般澎湃洶湧，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激昂的情緒將徹底從羽生美姬心裡消失。

  豆腐小姐欲行「無情」之法，成為一尊冷冽的殺戮女神！

  她的父母於八百年前死亡，天海蒼則在神聖之戰前就犧牲，羽生美姬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牽掛。

  她現在做的，就是將自己的所有情感抹殺，變成一尊純粹的殺戮機器，為地球戰死。

  這樣，也許就能在來世，再見到我之所愛了吧……

  她這樣想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然而，就當羽生美姬的情感逐漸冰封掩埋時，她卻驀地停住動作。

  她看到一朵花。

  紅色的花。

  羽生美姬腦袋轟的一聲，她不知道這情感從何而來，只是冥冥中，剛剛晉升神袛後敏感到極致的「神覺」告訴她，這花對自己很重要。

  比生命還重要。

  她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停止情感的抹殺，來到這朵紅花面前，一把摘下，別在了自己的秀髮中。

  宛若新娘。

  ……

  聖戰歷1163年，沙維爾、張清聖、羽生美姬三人相繼晉升神袛。